“主子——”
驱马跟在晋起后侧的宋元驹手中抓着一把粗糙的缰绳,仰脸望了一眼璀璨的夜空。笑着说道:“听石青说今日是华姑娘的生辰,他在城中的‘令溪小苑’里设了场乐宴,没请旁人,单单喊了江姑娘一个人……就是不知眼下这宴散是没散。主子可要去瞧一瞧,没准儿还能凑一凑热闹呢。”
他是心系大局,并且也为此没少扮过黑脸。一向主张二人少见为妙,但由于近来双方都‘表现良好’。他觉得甚是欣慰,再加之不明真相的主子这段日子来的不明所以,终日透着一种‘她好端端的怎么说不搭理我就不搭理我了,我到底哪儿错了’,以及若非事忙定要一问究竟的郁闷之情,宋元驹看在眼中,实在叫他倍感愧疚……
所以眼下才主动提及了要让晋起去‘凑热闹’的建议。
晋起当然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可这热闹与江樱有关,于是便凑的毫不犹豫了……
“你先行带兵回营,我去去就回——”
这回答在宋元驹意料之中,故而并未多说,干脆地答应下来,便在前方跟自家主子分道扬镳而去。
晋起直接入了城,宋元驹一行人则是回了营去。
这一路上,宋元驹的心情十分不错,近来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着他们的计划有条不紊的实行发展着,可谓是事事顺心。
虽然只是个开端,在在此之前,他们已经筹划了太久。
就如浪潮来临前的平静,实则是蓄势待发的积攒实力,而一旦风过潮起,便必定是惊涛骇浪,势不可挡——
既有充足的准备,便有必胜的把握!
新的局面,就要开始了……
宋元驹紧紧攥着手里的缰绳,望着茫茫夜色中不远处的营帐散发出的点点火光,心中的激昂之意越发强烈起来。
只是随着距离的靠近,似能隐隐得见一束束火光快递的移动着,倒像是一群人深夜出营的阵势——
“快!”
“都跟上!”
急促的喝声传来,宋元驹身后的几名士兵纷纷意识到了不对劲,惊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好像是应王子手底下的人……”
宋元驹眉头一动,拍马急促前行。
待临近了军营之时,翻身而下,没能来得及追上江浪,于是随便抓住了一名步行跟在骑军后的士兵便问:“应王子深夜带兵出营,不知是出了何事?”
士兵认出他是晋起身边的统领大人,于是拿不甚流利的中原话如实答道:“筠州城里有一名恶匪混了进去,应王子带我等前去缉拿——”
说这话的时候,士兵的脸色有些难掩的凌乱。
宋元驹怔愣的间隙,此人便已跟着队伍小跑着离去了。
又接连问了两名,得到了相同的答案之后,宋元驹露出了一副堪称怪异的表情来。
城中出了一名恶匪,这种事情自有筠州府衙来管,再不济,筠州府衙求到这里来,也该是他们派人出面解决……怎么倒惊动了江浪,还亲自带兵深夜出动缉匪?
虽然因之前西蛮一战,江浪出手相助一事奠定了筠州与西陵之间的友好情谊,但事实真相如何,宋元驹还是清楚的——这位应王子虽然本也是风国人士,但却明摆着是一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主儿啊!
难道这出没的恶匪,跟西陵有什么关连不成?
宋元驹自以为缜密地推测着,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回去睡觉。
不管是什么样的恶匪,有江浪这一队人在,是妥妥的逃不掉了,再加上石青和主子都在城中,他便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近来奔波的也累了,不如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也好明日一早事情落定之后,再好好了解了解事情的经过。
宋元驹打算的很好,可事实却远非他所料想的这般平静。
接下来事情的走势,似乎已经注定了今夜整个军营中,谁都别想能睡的安稳……
……
“石先生,二公子来了!”
已经属于半封锁状态的令溪小苑中,一名随从脚步匆匆地寻到正与令溪先生交流线索的石青,急声禀道。
“二公子回来了?”石青面容一惊,刚一转头往外看去,便见一袭黑色披风的晋起已阔步走来,不知是否因外间夜色浓重的缘故,使其面容看起来格外沉肃。
“公子!”石青连忙敛衽行礼。
“出了何事?”晋起一路走来,自是察觉出了不对劲,再加之眼下见到石青如此脸色,更是确信出了大事。
石青心知瞒他不住,唯有垂下头如实说道:“姑娘……不见了。”
“谁?”晋起眼底一冷。
石青感受到他身上顿变的气息,身体不自觉地躬的更低了一些。
主子既是来了,不管结果如何,此事怕是再压不下来了……
“怎么回事?”见石青一味的弯着身,而没有继续回答他的问题,晋起身上的气息更冷了几分,令人不敢试图逼视。
“皆怪属下反应迟钝,保护不周……”石青自责不已,为节省时间,只大概地同晋起将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以及他所怀疑到的对象——晋觅。
“周边暂时还未查出姑娘被人带出令溪小苑的线索——但夜晚视线不佳,难保没有漏网之鱼……”石青担忧道。
“此处可还有晋觅手下的人?”
“有几名随行的仆从,都称大公子只是醒酒去了,但去了何处,却答不出来,方才要借口回营,被我拦下了——”
虽然此时石青说的轻巧,但将晋觅身边的人贸然扣下,已是铤而走险,毕竟现如今他们根本拿不出证据证明是晋觅带走了江樱。
“将人带过来!”晋起冷声道。
“可……”石青略有犹豫。
主子要见,必定不是问两句话那么简单了……
若因此落下把柄,无疑是万万不妙的。
“现如今并无直接的证据能证明此事是大公子所为……”石青违心地劝道。
他亦不想如此,但他不得不考虑更多。
“不……就是他!”
一道女声自门外响起,声音颤抖却响亮。L
☆、391:打断为止
“邓二小姐?”
石青皱眉望过去。
只见古再丽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神色张皇地说道:“是晋大公子……带走了江姑娘……”
“邓二小姐如何得知的?!”石青忙地问道。
“我方才……去家弟那里,见家弟醉的厉害,本打算将人带回家去,怎奈家弟不依,我只好托了可靠之人多加照料一二……可我出去的时候,却不巧遇见了晋大公子身边的随从,听他们隐晦的说起晋大公子……请了江姑娘去吃茶诸如此类的话——”古再丽满面紧张地说道。
这话自然是半真半假的,她总归没有办法明确告知晋起和石青,她是出于怎样莫名的心理,打听到江樱的去向,一路追寻了过去。
“邓二小姐所言当真?”石青豁然上前两步,直直地看着古再丽。
若真是如此,有了古再丽这个人证,那便不用顾虑诸多了!
古再丽却在看着晋起。
这么久以来,她从未见过他为了谁如此冷过脸。
他性格固然向来冷淡,可却是鲜少会有情绪波动的一个人——而眼下,他身上被冷意竭力压制着的着急和震怒,强烈的似乎随时都要挣脱束缚,似乎一旦被触破开来,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呵,果然如她猜测的一样……
他待江樱,与常人太过不同。
她赌对了……
于是她道:“我还听他们说,江姑娘是被晋大公子的人带去了后院中的某个阁楼中——”
“你确定?”晋起目色沉沉。几近一字一顿地问道。
对上这样一双眼睛,古再丽尽力克制住眼底的心虚之意,袖中的双手紧紧攥在了一起,微微战栗却分外肯定地点了头,道:“我确定。”
她亲眼验证过的,如何能不确定……
“后院阁楼……”一旁的令溪老人大惊道:“莫不是远水阁吗?!”
晋觅怎么找去了那里?
那里是他发妻生前最常去的地方,里面还陈放着许多乐器。因此除了他之外。多年来已鲜少有人踏足,甚至算得上是令溪小苑中的一处禁地了——
故而在华常静传话让他帮忙在令溪小苑中搜寻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想到此处!
石青等人也逐渐误认为江樱是被带出了令溪小苑。
回过神来。石青面色迫切地道:“有劳令溪先生带路!”
“……诸位随我来。”令溪老人强自定了定心神,走在了最前面指路。
一行人脚步匆匆地离去。
古再丽在原地站了片刻,又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让自己强自镇定下来。复才小跑着跟了上去。
只是藏在袖中的双手还是止不住的颤抖着。
她找过去的时候,大致听到了阁楼中的情形……
她脚步缓慢地踱出后院。又刻意耽搁了那么久,还暗中不露痕迹地错引了去后院搜查的人……那么,该发生的事情,此刻应当都已经发生了吧?
她当时不是没想过要冲进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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