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于无依无靠的樱姐儿来说。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且庄氏又看得出来孔先生又是实打实的喜欢江樱,江樱也对这老爷子亲近的不行,眼下能做祖孙俩,自是极好的。
不光是庄氏。就连向来淡定的梁镇长也因此事激动的半宿没睡着。
是以,庄氏因此将江世品兄弟俩的事情抛到了脑后。便属情理之中了。
至于今早再次上门的兄弟俩险些要将门敲破一事,对不住,她是真的没有听到,并非故意避而不见。
毕竟就凭庄氏这性子。若真的听到了,唯一的可能只能是挥着大扫帚将人有多远赶得多远。
也不光是她,整座院子里的四个人包括江樱在内。都没人听到。
也不能说大家的听力普遍的不好……
只能说这院子太大,四人又都住在后头。前面有人在敲门,传到回头顶多是一缕模糊的杂音了不得了,而处于睡梦中的几个人,本能地便将这缕杂音给过滤掉了。
又因不习惯被人伺候,连个看门儿的下人都没找,前头有事儿也没个传话的……
故今早发生在家门外,以被官差拖走作为结局的单方面骂战,当事人的一概不知也实属有情可原。
江樱也并不知,在她根本不知情的情况下,已同两位叔伯错过了两次相见的机会。
时隔一年多的光景,与之再次重逢的情形,便被顺延到了公堂之上。
一番流程对质下来,江世品和江世佑兄弟俩已是急的脸红脖子粗。
实际上江樱也没怎么同他们辩论,她只负责回答县令的问话,而江家兄弟俩一旦有要出言驳论的现象,便被她身侧这位巧舌如簧,且言辞犀利的状师给挡了回去。
江世佑既急又恼,然而公堂却不是可以让他随意耍泼皮不讲道理的地方。
“江氏兄弟,事到如今还有何话讲——”知县身侧执笔立着的师爷厉声喝问道。
“草民,草民是被冤枉的!”江世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冲上首的知县喊道:“那房契和地契乃是我那亡兄临死之前亲手交给我们的,何来的侵占之说啊!”
“还敢狡辩!”夏姓的状师闻言冷笑一声,呼啦一声将手中折扇收起,在手心中重重一敲,道:“传人证——”
人证?
江世品江世佑二人齐齐地愣住了。
哪儿来的什么人证?
江樱也一脸茫然地看向夏状师。
之前也没人跟她提过什么人证的事情。
不得不承认,虽然她身为原告,但她知道的真的是太少了……
原来真如梁叔早前所说那般——她今日不过是来走个过场罢了。
这种万事不用自己操心,只负责坐享其成的感觉,还真有点儿令人觉得……爽。
但话说回来,梁叔从哪儿找来的人证?
江樱正疑惑间,只见两道身影由堂后被带了出来。
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另还有一位约莫十*岁的年轻妇人。
江樱一时间觉得有些眼熟。
“草民参见县官大老爷!”
“民女见过县官大老爷!”
二人行至堂中齐齐下跪行礼。
站在一侧的江樱还是没能成功的认出来二人是谁。
她见过的人一般不会忘,可这二人,似乎是留在原主记忆中的,故一时不易记起。
直到江世佑将来人认出,失态地惊呼出声——“王大顺?你他娘的……!”
你他娘的敢来县衙揭我老底儿!活腻歪了吧!
余下的话却碍于场合问题,终究没敢骂出口。
但眼神里却饱含着满满的威胁之意,仿佛在说,若你敢说出于我不利的话来,你且等着我收拾你吧!
被他喊作王大顺的中年男人却不为所动,斜睨了江世品兄弟二人,道:“我今日带着我闺女出堂作证,为的就是将你兄弟二人丧尽天良之事公诸于众!枉亏江大哥生前对你二人百般错信,临死之前还将女儿和地契都交托给你们!”
年轻的妇人则是一脸鄙夷地拧着眉头。
显然看不顺眼江氏兄弟不是一日两日了。
江樱讶然片刻,终于是将二人给认了出来。
这不就是江家祖宅旁的邻居……隔壁老王和老王的女儿吗!
就是因江世筠有意要结两家之好,结果致使江浪离家出走的那位隔壁老王家的女儿!
老王的女儿似觉察到江樱的目光,看了过来。
冲着江樱笑了笑,同时给了江樱一个坚定的眼神,似在说,一定帮她讨回这个公道。
江樱回以感激的点头,心里却不由感慨时光荏苒。
一眨眼,这姑娘都嫁作人妇了……可真快。
江樱这边暗自感慨之际,夏状师已将王家父女的身份禀明了县令,末了说道:“王家父女可以作证证明江世筠死前遗言并非是将房契地契转赠给江世品和江世佑,而是暂时交由二人看管,待其子江浪返家之时再行交还,且特意叮嘱过要令二人好生照顾其女江樱,可这二人非但没有遵守承诺,且在江世筠离世之后独占酒楼祖宅,更企图将侄女贩卖入青楼之中!”
江世佑脸色大变,刚要张口反驳,却听夏状师抢在了前头道:“此事有青楼老鸨作证,在此前江世佑曾收老鸨所给定金!”
江世佑被堵了个死,纵然焦急却也百口莫辩。
“此举大大违反了风国国律,按律当处以罚金百两,并行监禁五年!”
“再加之侵占他人屋宅且撒谎模糊真相,拒不肯认,为罪上加罪!”
夏状师的声音抑扬顿挫中透着严厉,致使江世佑吓软了腿,当即脑袋一片空白。
接下来王大顺父女二人说了些什么,江世佑几乎已经听不太清了。
几番取证下来,县令终是开了口,声音端得是威严无比,目光直直地看向江氏兄弟二人道:“如今铁证凿凿,若你二人还坚持不肯承认罪状,那就休怪本官动刑伺候了!”L
☆、240:给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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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认罪……”一直也没有怎么开口为自己辩解的江世品脸色灰败地道。
江世佑却如忽然回神一样,三两步匍匐到江樱跟前,道:“樱姐儿……你可不能做的这么绝!你爹不在了,你哥哥又没有音讯,若我跟你二叔如果再进了大牢,那咱们江家的香火就要断了!你这样做对得起江家列祖列宗吗!”
江樱听得一愣。
“二叔,你们只是在牢里待几年而已,又不是被拖去砍头。”江樱神色认真地纠正道。
哪儿来的断香火之说啊?
“……”江世佑闻言只觉得一股鲜血涌上了嗓口。
什么叫只是在牢里待几年!
她怎么能说的这么轻松!
要坐牢的又不是她!
其实江樱起初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需要坐牢的地步。
起初她只想着侵占他人屋宅这一条罪状了,若犯此罪,愿意归还屋宅,再处以罚金便是无需坐牢的——可她忘了江世佑曾经打算将她卖入青/楼这一茬儿了。
若只是想一想,还且罢了,不足以构成罪名。
可坏还坏在,江世佑收下老鸨的定金了。
在风国,私下贩卖人口以及逼良为娼这种罪行,若无人告发还且算了,可一旦闹到公堂之上,坐上几年牢是铁板钉钉的。
“你三婶她身子不好,你两个堂妹年纪也都还小……若我坐了牢。谁来养活她们?”一回不成,江世佑又来了第二回。
江樱默然了片刻之后,似有些许茫然,问:“这跟我有关系吗?”
她都要记不得这个婶婶和堂妹长什么模样了。
要照江世佑这种逻辑,合该全天下犯了罪过且有妻儿的人都不能去坐牢了——
江世佑彻底傻眼了。
这个多愁善感悲天悯人的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了!
“那可是你的亲婶婶和亲堂妹啊!”遭到江樱如此冷硬相待的江世佑似有些痛心疾首。
“二叔……你别这么说成吗。”面对突然感性了起来的江世佑,江樱十分无奈。
说的好像他拿自己当作亲侄女儿来看待过了一样。
“好,二叔给你认错了。二叔知道自己以前财迷心窍做了许多错事。但不管怎么说……终也没有铸成什么大错……你如今也好好地站在这里不是吗?你就不能看到我是你亲二叔的份上,留一条活路给我们吗?非得将我们逼上绝路才甘心吗!”江世佑似是哀求,然而哀求中却又有着压制不住的怨愤。以至于颧骨突出的削瘦面部因表情矛盾而显得扭曲起来。
什么祖宅,什么酒楼!
早就被卖光了!
卖来的钱也早已没有了!
这么大一笔银子,他要拿什么来偿还?
若是偿还不起,那便只能用坐牢来抵!
这下别说三五年了。十几二十年都是极有可能的!
他不想在那个又脏又臭的牢狱里度过自己的余生……!
见他形容激动,江樱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一步。却未说话。
江世品和江世佑落此下场可怜与否她不好评定,但她认为一个人在意识清醒,且没有外因逼迫的情况下做错了事情,那便是没有理由逃避责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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