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我的腿不碍事的。那位大师既然都说了咱们这宅子里有阴邪之物,那想来势必是不利于养伤的。倒不如咱们先搬过去,我再慢慢养着?”?江樱一脸期盼低看着庄氏说道。
“呃……”庄氏沉吟了片刻,竟然觉得江樱的话很有道理,令她无言以对。
但怎么想怎么觉着这孩子拾掇着她搬家的行为,实在是急促的太诡异了……
总觉得不单单只是因为这道人一番评凶论吉的话。
但又实在想不出为什么来,也只得作罢。
搬就搬吧,反正不是坏事就对了。
庄氏去了厨房端饭菜出来,江樱却没有急着去洗漱,而是往背后的床上一倒,捂脸哈哈大笑了起来。
真是天助她也!
刚想着要怎么说服奶娘搬去锦云街呢,后脚就有人把借口送上门儿来了!
晋大哥都搬走了,她肯定也走的,不然这些日子来所做的努力,岂不是要功亏一篑了吗?
虽说一江春的位置和晋大哥所在的锦云胡同不是紧挨着的,但总比一个在肃州城,一个还在桃花镇来的要近上百倍吧?
……
说干就干,今日一江春未到申时便打了烊,开始准备搬家事宜。
饭馆对面的方家药行前,方昕远坐在大藤椅上正晒着太阳。阿福在一旁百无聊赖,不经意的往对面的一江春看了一眼,便道:“少爷,今儿个他们关门比常日里还早呢!少爷您说这样做生意,江姑娘她赚的着什么银子吗?”
阿福的口气有些杞人忧天。
方昕远眯着眼睛,冷笑了一声道:“她赚的可不比别的酒楼少。”
这一江春过午不待客的规矩已经在肃州城传开了,不仅没起到不好的效果,反而让更多的人趋之若鹜,大约是人都有个物以稀为贵的心态罢。
这一点,倒是江樱始料未及的。她起初只是抱着不想太累的懒散心态定下了这个规矩而已。
阿福无解的挠了挠头,并不太懂行情。
方昕远一只眼睛微微睁开了一道缝儿,斜睨着阿福道:“小爷发觉你现如今倒是挺爱替别人操心的?”
阿福听罢连忙干笑了两声,“少爷,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方昕远收回目光来,转而看向对面,忽然就说道:“说起来好像有几日都不曾瞧见江二了……”
阿福听罢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少爷何时起,不仅不反感见到江二姑娘了,且几天没见还开始念叨人家了?!
“你有没有听那两个小二说过什么?”?方昕远朝阿福问道,直觉那两个爱好八卦,废话奇多的店小二指定提起过江樱几日没来饭馆的原因。
阿福征了怔。
他不敢相信自家少爷竟然会主动打听起了江二姑娘。
直到方昕远一个不耐烦的眼光扫了过来,阿福这才忙地点头,说起了从方大那里听到的事情来。
“奴才听说好像是江二姑娘去山中打猎,不小心迷了路从山上滚了下来摔伤了腿……险些要没命呢。”入戏的阿福说到最后,仿佛险些没命的人是自己一般,拍了拍胸口庆幸地说道。
方昕远从听到第一句开始,脸色就没正常过……
“你确定她是……进山打猎?”?方昕远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法儿理解她一个好好的小娘子为什么要去打猎……
☆、149:蹭饭
“你确定她是……进山打猎?”?方昕远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法儿理解她一个好好的小娘子为什么要去打猎……
她真的有这么缺钱吗?
阿福也觉得有些违和,但他听来的就是这样的。
不得不说,方大和方二添油加醋、模糊事实的本领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
“总之江二姑娘是进山伤了腿,所以才没能来饭馆儿。”阿福不负责任的总结道。
方昕远皱了皱眉,道了一句:“合着只是伤了腿……我当她几日没来,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呢。比如得了不治之症之类的,小爷念与她相识一场,到时也要去赴一赴丧的——”
阿福在一旁听得心情十分复杂。
若是少爷之前说这样的话,他必定觉得十分正常,这才是少爷对江姑娘该有的态度,冷漠到让人觉得过分。
可现如今少爷这口气,他却是怎么听怎么觉着是……口是心非的过分。
这种改变已非一日两日,但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阿福却也找不着答案。
或许连少爷他自个儿都还不曾意识到罢?
阿福在心里自语了一阵儿,余光便瞥见一江春门前缓缓地停下了一辆驴车。
这是一江春平素用来拉货的驴车,赶车的宋春风他也认识。
阿福便下意识地扭头看了过去。
就见其后还紧跟着三四辆牛车,上头拉着家具大箱子等物——
这是作何?
怎么瞅着跟搬家似得。
阿福来了些兴趣,再一瞧,便见自前头的那辆驴车前,江樱被庄氏扶着走了下来——
“少爷。是江二姑娘!”阿福连忙就对方昕远说道。
方昕远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望了过去,速度快的惊人。
“好像是搬家呢。”阿福看着庄氏指挥着请来的帮工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往里头搬的情形,对方昕远说道。
方昕远的目光却是落在了扶着门框站在那里的江樱身上。
少女一头乌发简单地挽在脑后,只用了一根青玉簪固定,光滑柔亮的额发服帖的垂在前额,上着鹅黄色绣白色栀子花夹棉梅花扣对襟,将人衬得越发娇俏可爱。
这样相隔不过十来步的距离望过去。竟让方昕远觉得心神一震。
说不上是为什么。只觉着这样的江二……同他之前认识的那个江二不是同一个人。
她与之前的种种差距他早便看了出来,但却从没像今日这般,有着如此强烈清晰的感觉。
明明只是那张圆圆的脸蛋儿略微削瘦了一些。但却给了他一种判若两人之感。
以前的江二让他避之不及。
而如今的江二,却让他生出了一种想要靠近、想要一探究竟的莫名心态……
“阿福,走——”方昕远对阿福一招手,道:“咱们过去帮忙搬东西。”
阿福惊恐地看向头顶的太阳。
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今个儿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啊……”
少爷是中邪了吗?
江樱见来到跟前的方昕远,面色如常地说道:“方公子。今日我们这已经停止待客了。若要吃饭,不妨明日赶早吧。”
“谁说小爷是来吃东西的?”方昕远眼睛快要翻到天上去。
完了,在她面前习惯这副鼻孔朝天的架势了,一时间竟是改不过来。
江樱怔了怔。“那你来作何?”
来找茬吗?
对于方昕远,她实在是想不出其它可能了。
说罢,便下意识地看向了忙活着的庄氏和宋春风。
她怕奶娘和春风会立即取出菜刀和柴刀等物冲过来——
方昕远一瞬间便领会到了她的意思。脸色几变,费尽了力气才勉强维持住了风度翩翩的模样。道:“我是好心带阿福过来帮你搬东西的。”
江樱嘴角一抽,半点不信。
“诶,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人心呐!”方昕远伸出手指指着江樱,皱眉道。
江樱伸手将他这不甚礼貌的动作给挥了下来,道:“我们这儿人手还是够的,就不劳烦方少爷您大驾了。”
说罢,便侧了身子要从方昕远旁边离开。
方昕远仗着她腿脚不便利的劣势,快一步挡在了她身前,将人拦住,忽而就问道:“江二,你都不好奇那日我要同你说什么吗?”
“什么?”江樱迷茫了一下,一时间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方昕远顿时换就了一脸恼色。
她竟然已经忘了!
她难道真的就没有一丁点儿好奇吗?
江樱本是真的忘了。
可见方昕远这么一副表情,倒是又想起来,他说的是,那日在一江春吃醉了酒,要喊她过去说话的事情。
只是那时庄氏和宋春风还有方大方二的气势,将人给吓跑了……
于是这话也就没能说成。
“要说什么?”江樱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被她这样盯着看,方昕远倒觉得不自在了。
那日他之所以借酒消愁,是因为那杏春楼中的玉蝶姑娘被人赎了身买回去做妾去了,这姑娘可谓是他一手捧红的,砸了无数银子进去且不说,倒也付出了些许感情,他之前也提过为其赎身,却被婉拒。谁料一转眼,便答应与人作妾了——
他倒谈不上多难过,只是从没在女人身上受过挫,一时间别不过那股劲儿来。
当时趁着酒劲儿,便想将江樱喊过来问一问,为什么能说不喜欢他就不喜欢他了——
当初不是说好此生非他不嫁的吗?
女人不是都该一往情深,至死不渝才对吗?
他心里有太多不平。
他知道这是自尊心在作祟,根本无关其他,但还是想一问究竟。
可现在对着这样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这些话他却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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