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恨意加深,“我母亲受到□□便要自尽,但是无意中又得知了敌军的部署计划,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夏军通风报信,这才换回夏军的最后一场胜利。”姚昊冷笑一声,“可是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顾骄听的入了迷,竟然对姚昊生出几分同情。
但那分同情也刺痛了姚昊,他别过头不看顾骄,“先帝的承诺迟迟没有兑现,他犒赏了所有将领,唯独遗漏了我母亲,而我母亲也被视为家族的奇耻大辱,我母亲怀孕后,我祖父更是把她送到乡下……”
“这也太过分了!”顾骄分外气愤,“凭什么啊!”
姚昊垂下眼眸,那是他最常露出的自怨自艾的表情。
“为什么。”他喃喃道,“兴许是……嫌我和我母亲丢了萧家的脸吧。”
“什么?”顾骄有些懵。
“我母亲,是萧家的女儿,细算起来,她还是庆国公的姐姐。”
那姚昊岂不就是萧权的……哥哥?
“庆国公,呵,在我母亲为萧家立功的时候,他不过就是个黄口小儿,最后封侯拜相的却是他,你真以为是他自己的能耐?他这老东西,除了和稀泥还会做什么?”
“他好歹也是你的舅舅!”顾骄就是不想听人这么说萧权的父亲。
姚昊倒也不和顾骄计较,“也罢,反正那老东西也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什么?你说什么?”顾骄挣扎着坐起来,总觉得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姚昊微微笑,“我是说,萧权成亲那天,我没炸死太子,倒把老东西炸死了。”
“姚昊,你是不是疯了?”顾骄对姚昊的同情烟消云散,如果她现在是自由之身,一定会和姚昊拼命的,“你做出这种事怎么还笑得出来?!”
“不然呢,难道要我和萧权一样为他老子崩溃吗,我到现在可还记得,我母亲领着只有四五岁的我投奔庆国公,那老头那时已经腰缠万贯,却还是不愿意收留我们母子,天下之大,竟没有我们母子容身之地,逼的我母亲只好来到这寸草不生的边境苦寒之地,吹追冷的风,住最简陋的茅舍,吃最粗糙的食物,最后疾病缠身、无力救治……”他母亲最后犹如骨架子一样躺在床上,七岁的他跪在床前,甚至不敢用力抓他母亲的手,生怕一用力会捏碎她的骨头,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坚定了他成为一代名医的志向,“我母亲死后,我四处流浪,后来流落到匈奴境地,他们因我有一半夏人血统对我拳打脚踢,但是我就是要混出个名堂,汉人与那些蛮人最大的不同就是有精明的大脑,我筹划已久,总算在那群蛮人里掌握了些许话语权,我要报仇,总有一天,我要领着那群蛮人踏平了大夏!”
“你疯了。”顾骄摇摇头,“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的仇人是谁……”
“我很清楚!”姚昊道,“那些见死不救的每一个萧家人,还有姓刘的,乃至所有虚伪的夏人!”
“也许……”
“你不必再说,亚男,对我来说,你和他们不一样。”姚昊道,“所以我才不愿意伤你,我的初衷是在萧权大婚那日,也就是京都最热闹之时,炸了庆国公府,搅得京都大乱,这样我们才有机可乘,但是全被你搅乱了……不过,我也不怪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骄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
姚昊轻轻的说,“因为看到萧权为你疯狂、为他父亲疯狂,犹如坠入无间地狱,我很高兴。”
“你——”
“有他在,我根本就不用直接与刘玄为敌,呵呵,萧权如今人在北境,拥兵自重,接到调令却不回京,你猜他是不是要反了?”
“不可能,他不会的!”萧权和刘玄是同在嵩山书院读书的朋友,萧权不会造反的,他也不是这种人!
“他以前当然不会。”姚昊叹口气,抱着胸看顾骄,“可是你猜,经历了那些事以后的萧权,还会是以前的萧权么?”
顾骄不知怎么,想起来自己曾经做过的梦。
萧权背对着自己跪着,宽大的肩膀一直在颤抖,她想拍拍他的背去安抚他,却在触到他的那一刻,听到他歇斯底里的放声大哭。
她当初为什么一定要离开……
顾骄前所未有的痛恨自己。
心如刀割,莫过于,我最爱的人,你在最艰难的时刻,而我没有陪在你身边。
☆、第70章 再重逢物是人非
姚昊就这么绑了顾骄五天,这五天他都和顾骄在一起,每天按时给顾骄喂饭,顾骄起初不好好吃东西,姚昊就变着花样吩咐人给顾骄做吃的,久而久之,顾骄拗不过他,转念一想这般折腾下去受罪的是无辜的厨子,对姚昊没有半分影响,索性也就不跟姚昊较劲儿了。
姚昊这几天都阴沉个脸,好像对顾骄积郁了很深的怨气,搞得顾骄在恨他的同时又怕他,想反抗又没胆魄,被动的只能被姚昊牵着鼻子走,好在姚昊对她也没有过分的要求,顾骄的戒备心也就没有起初那么重了。
令顾骄比较欣慰的是,姚昊还算比较尊重她,别说侵犯她,就连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也是从来没有过的,虽然他口口声声说爱她,但是未经她许可,他是真的不会多碰她一下。
当然,虽然他嘴上说爱她,但是顾骄却根本不相信,她永远也不能理解姚昊因为爱她而囚禁她的心态。
也许,他只是想利用自己对付萧权罢了。曾经,原主和萧权是死对头的时候,姚昊在其中煽风点火,现在,她和萧权心意相通,就更有被姚昊利用的价值了。顾骄当务之急就是逃出去,不管逃出去能不能见到萧权,也不能再落在姚昊手里作为萧权的掣肘。
姚昊提来个食盒,问顾骄,“吃鸡腿么?”
“吃。”
姚昊举着一只大鸡腿送到顾骄嘴边,顾骄乖乖的咬了一口,姚昊竟然难得露出了笑容。
顾骄也是真的饿了,不吃饱饭怎么和姚昊打架呢,她也是抱着这个念头,把姚昊准备的食物全部吃掉了。
姚昊心情大好,看着顾骄像是自己的宠物一样听自己的命令,内心也变的柔软起来,要是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他的亚男永远乖乖的,就像先前变傻的那时候一样,他也就不用担心她逃跑,也就不用绑着她了。
顾骄吃完了,姚昊掏出手帕,替顾骄擦擦嘴边的油,她也不像以前一样排斥他的碰触,就那么可爱的仰着脸,让他不得不对她温柔起来,他心一软,丢下手帕,把她的身体翻了个身,去检查她的手腕,白嫩的皮肤被勒出了红痕,姚昊在那勒痕上摸了一下,“疼么?”
“疼!”
姚昊又摸了两下,终是心有不忍,“下午松你的手,晚上松你的脚,你只要听我的话,我以后就不把你绑的那么紧。”
顾骄哪里会说不,迭声道,“我当然听你的,你是大佬,只要你把我松开,我以后就是你小弟!”
她难得对自己有个好脸色,姚昊笑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松开顾骄的手,替她轻轻的按压手腕,也算是舒筋活络,只是心想:这么纤细的姑娘,可惜没有投生好人家,这要是从小当个正儿八经的小姐养着,现在准长成个尤物了。
“亚男,要不,我带你去塞外吧,那里虽然条件艰苦,可是在那里可以看到最美的太阳。”姚昊不禁回忆起小时候,每当他觉得报仇无望时,便会等到高处去看长虹落日,漫天的黄沙最容易迷人眼,但是也是不一样的景致,小时候一心想着报仇,如果不是这股意念支撑着他,也许他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但是现在,他真的步步为营将大夏搅的天翻地覆,又深深觉得原来不过如此,所为翻手为雨还不如去看看塞外的夕阳有意思,眼下萧权和刘玄针锋相对,冲突爆发是迟早的事,但无论折了谁,对大夏朝都是莫大的损失,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功成身退也不早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这是唱哪出,顾骄看到他眼里竟然露出了祈求的模样,然而这并不能勾起她的恻隐之心,只要是和他在一起,不管去哪里,她都不愿意。
当然,顾骄还不算傻,不可能和姚昊吐露心迹,但是“好”这个字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骗人是她的强项,可是骗姚昊,她就是张不开这个口。
她不说话,姚昊却当她同意了,他拉着顾骄的手欣喜若狂,“亚男,你不会骗我,对吗?”
他兀自高兴,就像是得了疯病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替顾骄松绑,又激动的抱住顾骄,手舞足蹈的,顾骄同情的看着他,他也权当爱意。
他让顾骄躺着,给顾骄拉上被子,自己就去收拾行李,说走就走,他这辈子唯一珍重的人终于答应陪他去想去的地方,事不宜迟,好日子就在眼前了。
顾骄被绑了太久,手脚都有些发麻,待休息好之后,便开始酝酿逃跑的计划,但看着他那么全心投入的规划他们未来的生活,她鬼使神差的没离开,等到他收拾好了东西,趴在她床头,问她现在可不可以启程时,顾骄才意识到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姚昊也可能憋了太久,真的是拉着顾骄说走就走,顾骄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她还是第一次以女儿家的扮相在这世间行走,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临行前想照照镜子,却发现房中根本没有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