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说过会保护我,我便该信了皇上才是!”
嘴上,虽如此说着。云紫璃的内心深处,却是百转千回,却终是凉讽一笑!
过去,她全心全意的信他,可是结果呢?
从一开始,他就将一切算计在手,而她就跟个傻子一样,为他违背父母兄长,为他生子,更为她去死……
此刻,在她的心里,虽有着千言万语。
想要指责眼前的这个她所深爱的,看似痴情,却又极其薄情男人。
可,想着自己两世为人,竟然活成这番窝囊样子,连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这话到了嘴边,她却又将之悉数咽了回去。
终是,化作幽幽一叹!
她轻声说道:“明日,回京!”
***
赫连远送走了云紫璃,重新回到堂厅的时候,李坤英正面无血色的跪坐在地上,看着身前血淋淋的人头,似是魔症了一般,呆呆愣愣。
赫连远入内,看着他如此模样,面无表情的从他身前走过,行至主位上落座:“怎么?杀人的时候都不怕,现在却怕了?”
语落,他端起自己早前给云紫璃倒的茶水,微微浅啜了口。
李坤英怔怔抬眸,正对上赫连远斜睇而来的冷冽眼神,他心头骤然一缩,却到底苦笑着爬起,整了整衣袍后,方才朝着赫连远跪拜而下:“李坤英死罪!”
赫连远眸波一闪,扬手便将手里的茶盏掷了出去!
茶盏擦着李坤英的身子飞过,哐啷一声摔在门框之上,溅湿了一地!
李坤英身形一僵,将头埋在双臂之间。
赫连远起身,快步行至李坤英身前,抬脚便将他踢的歪倒在地上:“你也知道自己是死罪?朕昨日明明警告过你,你却还敢对她下手,你确实该死,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惜!”
“是!”
李坤英应声,却是苦笑着又跪正了身子:“臣自知此事一出,则必死无疑,是以事先便准备好了后事,只是可惜……”
赫连远眯眼,眸光冷冽:“
可惜你费尽心机却事败,皇后未死?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你竟然拿自己和李氏家族的命如此行事,倒是个难得的痴情种子!”
“皇上谬赞!”
李坤英重重颔首,从袖袋取出一本名册,恭身置于赫连远脚下:“皇上明鉴,此乃微臣所联络的那些文人名册,皇上只需照着名册提前行事,则安王如同失去一臂……”
赫连远看着脚下的名册,微微愣了下。
他以为,李坤英既是对云紫璃下手,心里必定是倾向赫连堂的,可是他却又将名册拿了出来。
心思飞转,他眼底精光一闪,沉眸冷笑:“说说吧,你想拿这名册换什么?”
“微臣死罪,但所犯之事皆因微臣一人所为,李家并无人牵连其中,便是这名册之中,除了微臣也无李家一人……”
李坤英抬起头来,面露乞求之色的看着赫连远:“还请皇上,看在微臣交出名册的份上,饶李家株连之罪!””
“呵呵……”
听到李坤英的话,赫连远不禁冷笑出声,“李坤英,你好心计,竟是算计到朕的头上来了!”
闻言,李坤英一愣,很快便低下了头。
赫连远敛了笑,嗔道:“你认为,害死六公主的人是皇后和太后,所以打从一开始便想着要一石二鸟,先杀了皇后,然后再将名册交给朕,让太后也不好过。然后再让朕念在你献册有功的份上,饶恕李家一脉,是也不是?”
李坤英并没有回答是还是不是,而是浑身一颤,整个人都瘫在地上。
赫连远见状,哂然一笑,抬步越过李坤英,便向外走去。
“皇上!”
李坤英大急,连忙出声唤了赫连远一声:“千错万错,都是微臣一人之错,还请皇上饶了李氏一族!”
“你对皇后动手的时候,怎就不曾去想,事发之后,李氏一族会如何?”赫连远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只是冷冷一笑!
瞭望着门外白云朵朵的蓝天,他微眯了凤眸,半晌儿后才道:“你该庆幸,皇后没有出事!”
李坤英闻言,眼睛一亮!
却见赫连远双手背负转过身来,冷冷淡淡的看着他:“今日,皇后未死,则必定有人要死,李氏家族会如何,全都看你……”
听了赫连远的话,李坤英心头一荡,眼底的亮光,忽然黯淡了下,却又很快大炙!
“皇上的意思,微臣明白了,微臣谢主隆恩!”
说话间,他十分恭谨的,再次朝着赫连远拜下……
***
翌日一早,驸马府便传出驸马暴病身亡的消息。
听到消息的时候,云紫璃已然登上即将前往京城的马车。
这个结果,在她的意料之中。
是以,她并不觉得意外。
面无波澜的撩起窗帘,静静的望着马车外晴空碧洗的流云,想到六公主的跋扈和李坤英的痴情,她眸色迷离,竟然淡淡勾起了红唇。
赫连远上车的时候,正看到她噙在嘴角的浅笑。
见她心情不错的样子,他面色一柔,忍不住开口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云紫璃回过神来,淡笑吟吟的看着赫连远,松手将窗帘落下,声音轻缓悦耳:“我在想……这一次,李坤英比无澜先走,应该会最先遇上六公主吧!”
听云紫璃提起无澜,赫连远皱了皱眉,摇头说道:“最先遇上,并不一定就会倾心,人和人之间,还是要看缘分的。”
闻言,云紫璃将实现移到他的俊脸上,笑道:“六公主如何我不知道,不过若是可以,在你和无澜之间,我倒想先遇到他!”
“你……”
赫连远心口一堵,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张嘴之际,无所谓摇了摇头:“千金难买若是和如果……”
云紫璃闻言,心头发涩,淡淡闭上双眼。
赫连远见状,轻敲马车:“启程!”
从楚阳,到京城的路,云紫璃已然走过不下数遍,并不算生疏。
这一次,可谓一路顺遂。
数日后,他们一行,终抵达京城!
因有消息称,由无澜所护送的和亲队伍,已然到了京城之外,只等第二日一早,便送端顺公主入宫。
是夜。
赫连远将云紫璃暂时安顿在驿馆歇息。
想到宫中有事,他只得与云紫璃暂时惜别,道是第二日便来接她,而后便急忙返回宫中。
夜色如水。
云紫璃将屋里的窗门一一打开。
落座于菱花铜镜前,望着镜子里的无盐女,她冷笑了下,微微抬手,将面上用于伪装的的疤痕,用力揭下,口中喃喃自语:“缅儿,娘亲回来了!杏儿……本宫回来为你报仇了!”
***
转眼之间,已是七月末。
吴国
秋末的天气,如以往一般,仍旧让人燥热难耐。
熙熙攘攘中,新越护送端顺公主前来和亲的队伍,缓缓驶入京城。
他们,将在驿馆暂歇片刻,而后前往宫中见驾!
驿馆内。
云紫璃真颜示人,本就清丽绝俗,再加一袭朱色罗衫,更显妩媚妖娆。
凭立长廊下。
见无澜与沈凝暄由一群新越的宫人簇拥着出现在长廊的另一端,她神情微滞了下,原本微翘的嘴角,不禁缓缓勾起,自俏脸之上,煙起一抹倾国倾城的笑容。
远远的,与无澜的视线在半空相交,云紫璃紧绷的那根弦,不禁微微松动。
原本,听闻他受伤一事时,她的心,曾是高悬着的。
但此刻,见他一切无恙。
她便也放下心来。
视线微转,在沈凝暄身上停留片刻,看着沈凝暄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她紧握着广袖里的手,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却终是心中酸涩之余,眸华微闪了下,缓缓抬步,上前相迎。
沈凝暄并不知云紫璃已然恢复记忆,与云紫璃相聚廊下,她亲昵的与她双手相牵:“公主走的早,到底赶在我们前头到了这里。”
“奴才青儿!”
“奴才果儿!”
青儿和果儿自沈凝暄身后步出,十分恭敬的对云紫璃福身行礼:“参见公主殿下!”
“奴婢们参见帝姬殿下!”
……
随着她们的动作,跟随在后方的一众宫人,也都纷纷福身的福身,行礼的行礼。
“都起来吧!”
云紫璃紧握着沈凝暄的手,微微垂眸,让众人免礼。抬眸之际,恰好望进无澜幽深温润的眸华之中。对他微微颔首,她巧笑嫣然的拉着沈凝暄的手,旋身引着她们一起往厅子里走:“近日天气大热,姑姑与太子皇兄一路舟车,合着也该累的不轻,赶紧的,到厅子里吃上杯茶,说话的功夫,我们就又该进宫去了。”
“公主说的是!”
凝着云紫璃紧握着自己的手,沈凝暄浅淡一笑,易容后尚算清秀的脸上,有别样风韵荡漾。
进得厅内,外面的燥热感,霎时去了不少。
留无澜与云紫璃对桌而坐,沈凝暄居于下位。
云紫璃抬手,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掀茶盖,睨着沈凝暄关切问道:“听闻在路上,车队果真遇到了安王暗兵的偷袭,可惊着姑姑了?”
沈凝暄抿唇,喝了口茶,眸华轻抬:“意料之中的事情,倒也不算惊着,只是太子殿下受了伤,这一路上天儿热的厉害,他的伤口,总不见好,是真的遭了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