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赫连远武功莫测不说,还人多势众,如今中了软筋散的他独立难支,既是如此,也唯有让她继续‘昏睡’,将她从整件事情里摘出来,对她而言才是最好的。
想到自己谋算多时,不惜与云紫璃离心,又费尽力气折腾了大半夜,却还是落得个如此下场,无澜苦笑摇头,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见她双面紧闭,始终不曾睁开眼睛,他脸色又暗了暗,转身撩起车帘立身站在车辕之上,扫了眼近在眼前的四文等人,与不远处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黑暗王者遥遥相对。
深幽的夜色中,两位同样出类拔萃的男子,一黑一红,四目相对。他们目光不明,却气势如虹,谁都不曾先行移开视线。
气氛,在这一刻,凝滞到了极点,似是有黑云压山一般,让人觉得格外压抑。
看见无澜从马车里出来,赫连远并不觉得奇怪,短暂静默后,他薄唇轻扬,笑容宛若璀璨星光:“大名鼎鼎的无澜公子,总算舍得出来见人了?本王还以为你打算一直做缩头乌龟呢!”
无澜看着他,伸手暗捶着后背上的穴道,借此缓解软筋散的药
效。因着赫连远的那声缩头乌龟,他略略挑眉,声音蛊~惑人心,丝毫都不客气:“病入膏肓的端王殿下都舍得出来见人了,无澜又怎能继续藏掖?”
赫连远眉头一扬,脸上露出儒雅淡漠的微笑,温润而邪肆的看着无澜,“本王病入膏肓,如今就等着大婚冲喜了,可是眼下本王若再不出来,新娘子就要被人拐跑了,没了新娘子就不能冲喜,不能冲喜本王这病可如何是好?”
“切!”
听得赫连远的话,说的不急不缓,不咸不淡,无澜不羁的俊脸上,笑意淡漠而嘲讽,因手下暗暗捶打的动作,身子略显好转,他定了定心神,无比好奇的出声问道:“我就纳闷儿了,你心心念念之人,明明是沈灵溪,如今为何盯着云紫璃不放?不若这样吧,你今夜让我将她带走,待明日我想法子将沈灵溪送到你的府上……可好?”
“不好!”
赫连远故意把不好两字说的很重,目光似笑非笑,俊美如皎月般的容颜明显带着着几分嘲弄:“溪儿立后的圣旨如今已经下了,若她出现在端王府,皇上正好借机发作,我这残病之躯如何抵挡?反倒是你,你如此行事,既得了想要的人,又害了我,实为上上策,可是对我,却是下下策无疑!”
“赫连远……你个妖孽!”
无澜冷冷的盯着赫连远,竟然觉得他似笑非笑的模样,跟马车里装晕的人儿是那般如出一辙,有了这个认知,他心里狠狠紧了紧,面上再不见一丝不羁,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跟眼前男子打着商量:“你早知她是太后用来对付你的棋子,与其日后想尽办法去提防,何不顺水推舟成全了我,如此我也算承了你的情,来日必定报答!如此……可好?”
“还是不好!”
赫连远想都不想,再次斩钉截铁拒绝无澜的提议,脸上的笑坏坏的,让无澜恨不得撕了他英俊无双,妖孽绝伦的脸:“本王这人,睚眦必报,既然动不了太后,便只能在她的属下身上讨些利息。本王娶她,不过是想要将她圈在端王府,再好好的折磨她。如若不然,本王又何苦要请动大姑姑出面促成这门亲事?无澜啊无澜,你觉得你的人情,跟大姑姑的人情比起来,孰轻孰重?”
“你……”
听赫连远说要将云紫璃圈在端王府,再好好折磨她,无澜恨的咬牙,纵然知道自己眼下不是赫连远的对手,他心中气极,仍旧忍不住纵身一跃,向赫连远出手。
赫连远昂首,怡然无惧,从容抬手之间,似是乾坤转动,与无澜对战数个回合,最后以无澜吃力,迅速后退告终。
“今日算我无澜栽了!”
无澜脚步虚浮的落在地上,接连后退几步,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面色苍白,额头泌出冷汗。
转头看了眼被四文等人围的水泄不通的马车,他眸中似有星辰殒落,终究暗沉下来,咬牙提气,纵身消失在夜色之中:“赫连远,我们后会有期,你若伤她性命,我定让你大吴血流成河!”
人,已去。
声,犹在。
听着无澜霸道而响亮的话语,不停在空旷的郊野回荡,赫连远眸光一闪,微眯了双瞳,辨不清其中情绪,马车里的云紫璃,则黛眉蹙起,神情莫名。
他说,让大吴血流成河!
这也就意味着,传说中的无澜公子,他并非吴国人,且身份绝不一般。
想到这些,再想到方才赫连远说过要圈养她,再折磨她的话,云紫璃顿觉额角青筋跳个不停,头疼之余,心如乱麻一般。
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孽,果真表里不一。
她想过个平淡普通的日子,怎么就那么的难?
车外。
手持宝剑,誓死护卫在马车前的清莲和清荷,眼下那叫一个进退两难。
进吧,前面的人是端王,她们主子的未来夫君,退吧,端王方才说过的话,仍旧言犹在耳,她们生怕他做出对云紫璃不利的事情。
赫连远上前,眉眼低垂,睨着清莲和清荷二人。
半晌儿,二人皱眉,在他温和却隐含锐利的目光注视下垂首,握着握剑的手也跟着垂落。
见状,他信步上前,撩起车帘,看向车中昏睡正沉的云紫璃。
云紫璃心乱,头疼,还困。
困的睁不开眼。
她知道赫连远在看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睡觉!
武功高至赫连远,从呼吸便可辨出车内之人是否在装睡,但是事实真相是……这小丫头,真的没有睡着了。
莫不是她真的被无澜算计了?!
脑海中想到这个可能,却又很快想起无澜方才的不对劲儿,赫连远很快便否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或者,她是想偷懒,找个收拾烂摊子的人?!
思绪至此,好看的唇形,微微弯起,他有些好笑的看着安然沉睡的云紫璃,无奈的在心里摇了摇头,俊脸上却是淡漠依旧,谁也看不出什么的将视线转向马
车前垂首立着的清莲和清荷二人,忽然问了一句:“无澜抱着未来王妃时,她们两人是跟着的?”
“是!”
三文闪身,立在近前,恭身应声。
赫连远微眯了眯眼,眸中冷光一闪,蓦地挥臂,清莲、清荷二人只觉劲风迎面袭来,身形一顿,便被挥飞两三丈,狠狠跌落在地,口中有鲜血喷~射而出。
“你们该庆幸,明日你家主子大婚还用得着你们!”
冷冷的睇了清莲和清荷一眼,赫连远的声音,仍旧温润如常,让人心生暖意。然面对有着如此温润嗓音的他,清莲和清荷两人却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三文等人见状,眉眼不动,似是习以为常,全都眼观鼻鼻观心的静立一侧。
“把人送回去,王耐准备的人不是可以以假乱真吗?把人原封不动的送回去。”如是,头也不回的对四文命令道,赫连远声落之时,修长的身影已然融入浓浓夜色之中。
“是!”
四文朝着他离开的方向应声,嘴角忍不住又一次抽搐起来。
那人,本是皇上用来恶心主子的,如今看来,最后恶心到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
大长公主府,金兰苑。
云紫凤坐在菱花铜镜前,无比贪~婪而得意的凝视着铜镜中,倾国倾城的容颜,唇角高高扬起,心中欢悦不已。
云紫璃的眉,云紫璃的眼,云紫璃唇,云紫璃的一切……
铜镜中的自己,如今已然化作云紫璃,倾城之貌,王妃之尊。
想到只待明日,自己就能以云紫璃的身份,嫁入端王府,成为那个男人的妻子,她眼底光芒熠熠,咬牙启齿的对着铜镜中云紫璃的脸,厉声说道:“云紫璃,你以为毁了我,自己便能如愿飞上枝头了吗?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麻雀永远只是麻雀,如今嫁入王府的人,飞上枝头做那端王妃的人还是我!哈哈……哈哈……”
想到让她替嫁之人说起,云紫璃会从此自世间消失,云紫凤心中便越发得意,连带着她的笑声,也渐渐变的癫狂起来。
“清莲,你听说过乐极生悲吗?”
伴随着云紫凤癫狂的笑声,寝室房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
云紫凤一怔,笑意僵在脸上,转身望向门外,见云紫璃睡眼惺忪,纤手捂唇,十分不雅的打着哈欠,她心下咯噔一声,好像见鬼一般,惊得从梳妆台前站起身来:“你……”
“我怎么还在这里?”
云紫璃接着她的话,淡笑的将她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一遍,讥讽摇头:“画皮难画骨,鸠就是鸠,伪装的再像,也成不了雀鸟。”
“是啊!”
看着云紫凤的脸色,从惨白到青黑,清荷毫不客气的再砸下一块石头:“想要鸠占鹊巢,也不看自己够不够斤两!”
云紫璃的讥讽朝鲜,已然令云紫凤气急攻心,如今又被清荷如此奚落,她猛地上前一步,扬起巴掌便朝着清荷甩去。
清荷抬手,轻松握住她的手腕,冷冷的盯着她,满眼鄙夷之色:“你以为如今,你还是云府的二小姐吗?”
云紫凤闻言,心下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