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他唇角,轻轻扬起,抱着孩子的大手微抬,刚想着要说些什么,却见一文望着自空中一飞而过的信鸽说道:“皇上……鸽子!”
闻言,赫连远面色微变,抬手将孩子向怀中一揽,他对萧染儿轻道:“朕还有事,你且继续留在此地修葺花草为好。”
语落,不等萧染儿多
言,赫连远抱着孩子,快步离去。
“微臣告退!”
一文略恭了下身子,亦跟着抬步离去。
看着疾步而去的赫连远和一文,萧染儿并未动怒,反倒是悠然一笑,而后重新拿了花剪,依赫连远所言,再次转身修葺着花草。
在冷宫的日子,让她明白,在绝对的权利面前,儿女情长,在这深宫之中,根本狗屁都不算。
此次重回妃位,她的父亲曾叮嘱过她,如今在宫中,不比在端王府时。后宫之中,有陈莺,有如烟,还有许许多多如花似玉的宫人……她若想得到皇上更多的眷顾,则要学会忍让和谦逊。
唯有如此,皇上才会多看她一眼。
就如方才……
她明显的感觉到,赫连远看她的眼神,已然不似以往那般。
只是可惜。
方才,只差一点点。
她便可以亲自从他手里,接过皇子殿下了。
如今云紫璃已薨,单就她留下的这个儿子,成了赫连远的心头肉,父亲说过,即便那端顺公主成为皇后,只要她能抓得住那个小娃子,这吴国的后宫,就会如那早前的端王府一般,成为她的天下!
陈莺的儿子,可没有赫连缅金贵!
***
回到承乾宫,赫连远便将赫连缅交由乳母照顾。
不多时,他便见三文手持飞鸽传书,一路小跑着进了内殿。
“皇上!”
在赫连远身前驻足,三文双手高抬。
一文接过飞鸽传书,快步回来到赫连远面前,将之交给赫连远,赫连远眉宇一敛,神情凝重的欲要将之打开。
但,就在他即将打开传书之时,却又见他拿着书信的手微顿,半晌儿不曾有所动作。
见他大半天没有动作,一文张了张嘴,终是忍不住出声唤道:“皇上……”
赫连远侧目,睨了一文一眼,抿了抿薄唇,将传书复又递回到他的手里。
见状,一文的神情不禁一怔!
赫连远转身,不看一文,有些别扭的命令道:“你……念给朕听!”
一文似是意识到什么,知主子这是生怕新越那边传来的消息,不是他想要的,这才会如此别扭,忍不住唇角轻扯,想笑,却不敢笑,只得点了点头,而后将折成寸许的传书缓缓摊开。
眉头,从舒展,到紧皱。
一文自看了传书之后,大半天都没个动静。
见他如此,初时屏息以待的赫连远,脾气立时渐长。就在他眸色一黯,正面色不悦的欲要催促之时,手持传书的一文,总算有了反应。
只见他,双手轻颤,神情满是激动的对赫连远点了点头:“皇上,这……端顺公主……是娘娘……没错!”
闻言,赫连远心头一震,遂大手一挥,将传书握于掌上。
传书之上,并未写明,新越的端顺公主,便是大吴云皇后。
上面只是写着,年节过后,新越太子北堂澜回归,与她一起归来的,还有一病中女子,为她……澜太子特与新越帝君与皇后请病三个月,将她精养在如意殿中,不让外人见也!而此女便是后来的端顺公主!
赫连远看着传书上的内容,心中悸动之余,双眸之中,瞬时煙起一抹水雾。
北堂澜,便是无澜。
算算时间,定是他自大吴带走了云紫璃无疑!
而端顺公主。
恰恰……正是他朝思暮想之人!
她,还真的还活着!
双手,止不住的轻颤着。
赫连远握着传书的手,倏然收紧,将传书紧紧的攥入手中。
眉宇紧蹙着,缓缓闭上双眼。
他的眼角处,有清泪滑落。
虽然,他不知,手中传书上的消息,是无澜有意让人透露给他的。
但,在这一刻,他在心中感激上苍。
感谢苍天,为他的乐儿,为他的孩儿……也为他,将早已关紧大门的幸福,又打开了一扇窗!
“皇上……”
一文的脸上,此刻也早已泪湿。
眼看着赫连远落泪,他轻叹一身,为赫连远递上一块巾帕。
“传朕密旨!”
赫连远没有接过一文递来的巾帕,而是随手在俊朗的脸上一抹而过,转身下旨道:“调谢鹏前往吴南坐镇,命大将军萧腾立即回京!”
“呃?!”
一文一愣,心中不明所以,轻声问道:“皇上此刻要调萧将军回京?!”
如今,虽说新越和吴国联姻的消息已然传出。
但毕竟新越的端顺公主,尚未入住吴国皇宫。
这一切,还尚不曾坐实!
新越短时间内不会有所动作不假,但这并不代表日后也不会有动作。
<
p>万一……
赫连远回眸,目色坚定,沉声道:“朕要亲自前往新越。”
听他此言,一文面色大变,几乎与三文同时脱口惊呼:
“皇上不可!”
……
“有何不可?!”
赫连远眉梢耸动,轻笑着道:“朕此刻知她身在新越,怎么可能如此安然的,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大内,再等上两个月才能见到她?!”
“皇上……”
一文深吸口气,想要竭力说服赫连远:“如今天下初定,属多事之秋,即便新越不敢妄动,在前朝之中,尚有安王虎视眈眈哪!”
听一文提起赫连堂,赫连远哂然一笑:“安王那边,你大可放心,如今之势,他也许比朕看的都要透彻几分,若这天下都没了,他还与朕争些什么?”
至于独孤煜,如今应该已经知道,云紫璃要回新越的事情,应该早已不在吴都了。
“皇上……”
一文眉头紧蹙,还想再劝,却见赫连远眉心一颦,对他说道:“朕此行之前,会提前抱恙在身,将朝中之事,暂且交由大将军处置!”
顿了顿,赫连远又道:“让假面出来……他不是一直想要看着自己的孩子出生吗?皇贵妃也快要生了,他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至于朝堂之上,能不能瞒过天下之人,还要看你的本事了。”
一文心下,蓦地一沉,瞬间觉得,自己身负万钧。
然,见赫连远双目放光,决心已定,他暗暗的叹了口气,低垂下头,终于不再多说什么。
***
数日后,新越。
最近这一阵子,因接连以银针刺激神经,云紫璃的睡眠,变得极差。
每到夜里,她都会辗转反侧,不能安然入眠,久而久之,她才刚刚养起来的那几斤肉,又掉了下去。
虽然,期间二文和阿媚,都曾出言,劝她放弃针灸。
但她,却仍旧十分执拗的,自顾自的每日以银针刺穴!
这期间,阿媚曾找过无澜。
想让他出言,劝动云紫璃。
但,对于阿媚的请求,无澜只轻轻一笑,却并未应下,只是让阿媚多与云紫璃说说,她在吴国的那些人和事。
这一日,云紫璃又一次到后半夜才安然入睡。
因前半夜里不睡,她的这一觉,便会拖延到半前晌儿了。
巳时许,知她大约醒了,无澜批阅完公文,便踱步来到她的寝殿之外。
“太子殿下!”
阿媚见着无澜,微微对他福了福身。
“小璃儿呢?”
如今,他对云紫璃的称呼,再次变回了小璃儿。
提起云紫璃,阿媚苦笑了下,望了眼寝殿:“昨夜里,大概睡的又晚了,这会儿还不曾起身。”
无澜垂眸,眸色微暗,又抬眸看了阿媚一眼,轻笑了下,便转身就要离去。
“太子殿下!”
阿媚出声,将他唤住,涩然相问:“你难道就果真舍得将姐姐送回吴国?!”
“她的性子使然……”无澜唇角,有些苦涩的勾起,微侧着身,对阿媚说道:“将她留在我的身边,不一定就是好,她回到吴国,也未曾不是好事!”
“殿下……”
阿媚眸中,闪过深深的疑惑,忍不住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也许以后你会知道,但此刻,我真的不想多说什么。”无澜语气落寞的,说出这番话,淡淡地睨了阿媚一眼。
阿媚迎着他的视线,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印象里,在吴国时的无澜,虽然在拈花宫混日子,还花钱买了紫衣侯的爵位,身份地位怎么都比不得现在的新越太子身份,但是却比现在活的潇洒。
那时的他,每日潇洒不羁,眸中含笑,一身大红色的长袍……依着云紫璃的形容,那简直就***包到了极点。
但,自从带着她们回到新越,她发现,无澜那张俊美含笑的脸上,笑容越来越少,直至现在,已然不复再见。
在阿媚愣神儿之际,无澜转而望了眼云紫璃所在的寝室。剑眉高高耸起,他眸色淡然,轻轻说道:“自来到新越,小璃儿从不曾到京城四下好好游玩,我已知会过连生,若她醒了,你陪她出去走走吧!”
无澜心想着,出去透透气,对云紫璃的身体,也许有所帮助,深深的而又无奈的,叹息一声,而后转身抬步,缓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