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默,也许也只能静默。
唐少帅微微扯了扯嘴角,得到了自己希望的答复,他却笑不出来。
他打直了脚跟行了个礼,拿起了原本脱下放在桌上的帽子,重新带回到了头上:“大帅,这里,我以后不会再回来了。我和公主的院子,您也可以安排别的人住进去了。”他回头淡淡一望,“这家里,总是不缺人的。”
他走的头也不回,但等他走出了一段距离,这才听到了背后院子里传来的,瓷器碎裂的清脆声音和困兽一般的咆哮。
***
就连瞿凝远在东北,都在小报上看到了唐家两父子疑似闹翻的消息。
京城之中,消息的传递最是快速,这豪门秘辛又最是得人眼球,记者添油加醋起来,就更是不知道笔下留情是什么东西了。
等消息进了瞿凝耳朵里,已经被扭曲的变了样子,倒全成了唐少帅的不是。
瞿凝看到第一份报道的时候,还并没完全放在心上,看到第二份报道的时候,她从漫不经心变成了微微紧张,等看到第三份报道的时候,她就已经心神凝重了。
摇了铃让身边的侍女进来,她指了指那被她掼在桌上的,封面是唐少帅紧抿嘴唇,颊变五个手指印清清楚楚的报纸,吩咐道:“叫人去找找,市面上所有报道这个事件的报道,全部给我买一份来。”
“是。”
侍女去了不久就回来了。
她手上厚厚一叠,瞿凝拿过来一张张一看,眯起了眼睛来,挥了挥手神色凝重的就叫侍女下去了。
她把自己关在房内整整翻了一个下午的报纸,越是看,她心里对情势的判断就越是明晰。
她十分肯定:这一定是有心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唐少帅脸上的五指印很清晰,她看着,就知道打他的那人用了多大的劲道,她越是看,就越是觉得心里疼。
为他觉得难过,心疼。
这大概是每一个为人.妻子的心情。
但瞿凝却又无比的清楚,假若他想要躲这个巴掌,他一定能躲得开。假若他想要迂回曲折的去解决这个问题,他也一定有他自己的办法,可他都没有,他选择了最艰难的那条路,她看着虽然心疼,却也只能站在他背后支持着他往前走,帮他挡去那些暗处的刀剑。
很多报纸上都在说,说他不孝,是他忤逆长辈,说他和唐大帅意见相悖却不肯低头,这才有这么一个巴掌。
甚至,有几份报纸在那里长篇大论,上纲上线的讨论,一个不孝之人,能不能统帅东北军?从他的人品人格讨论到他统领军队的资本,这哪里只是捕风捉影,这根本就是毫无底线的恶毒!
这一盆盆的脏水往他的身上泼,他自己也许不在意,可她这个做妻子的,怎么可能就此袖手旁观?
而且,那些字里行间,根本就能看得出非常明显的孔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那一套,如果告诉她这其中没有孔景豪的参与,她还真就不信了!
孔景豪,他怎么就不肯消停呢!
好在还有几份和她关系不错的报纸,倒是都只秉持公正报道了一下这件事,却没对此多做评论。总算是她还有几分人情,可要是想要把舆论这东西翻过来,光光现在这样可不够。
瞿凝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了一下胸口的怒火,抓起了书房里的电话,给《知音》的金允珠打了过去。
时值下午,金允珠正在主编室奋笔疾书,《知音》现在已经销往全国,而且几乎是供不应求,人手一本。
不只是赚钱,带给她更多的,是一种叫做成就感的东西,沉甸甸的。
因为杂志社终于开始有了大量的盈利,光光是那些商户给的红利就已经可以让这杂志社的每一个笑逐颜开,所以虽然电话是个稀罕东西,可他们这儿也已经十分高端洋气的装上了。
只是……没响过太多次罢了。
听得电话铃声响,她放下了手里的笔接起了话筒,起初漫不经心,等听出了另一端的声音是谁,她立刻坐直了身体:“少帅夫人?”
“金主编,你在京中吧?”
“对啊,夫人有什么消息要便宜咱们么?”
瞿凝一声轻笑:“最近那些报道,你应该都看过,知道吧?”
金允珠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想起对面看不见,才说:“是啊,夫人是想要出来为这件事做辩驳么?”泼脏水容易,可这不孝两个字,要澄清,却很难。
更重要的是,当新民晚报跑去采访唐大帅这件事的时候,问及他和儿子的纠纷,唐大帅当场黑脸拂袖而走,这就是赤.裸裸的说明了,这件事根本就是煞有其事啊!
大帅都默认了,那少帅这边就算站出来澄清,除了把场面搞的更难看,把自己的形象弄的更加狼狈之外,还能有什么用!
“恰恰相反,”瞿凝回答道,“我是想让你证实了不孝这两个字。”
“咦?”金允珠愈发惊讶,嘴巴几乎要张成一个“O”形,情不自禁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又是为什么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孝。
这沉甸甸的两个字,自从这一天起,就成了满城报纸谈论唐少帅的定论。
而知音这份始终都关注豪门秘辛,深度挖掘豪门消息背后的隐秘的这样一份刊物,这一次却也专门为了他开了增刊,而在增刊里,更是对唐少帅从年轻时候到现在的种种行为做了一次归纳整理分析,包括他年少留洋少小离家,如今又忤逆其父与亲长不和等等的作为,倒是又一次的博来了无数眼球。
毕竟其他的报刊杂志,写唐少帅这个人,写到如今几乎已经算是占据了大半江山的唐家,总会笔下留情些许---说到底,媒体是政府的喉舌,写这种豪门秘辛,不得当事人的同意,谁知道会不会第二天就被荷□□实弹之人砍杀上门,从总编到记者全体机□□扫射死在屋子里?
大家不过都是混口饭吃罢了,却是没人有像知音这样的胆子,或者不如说,这样的底气,还特意发增刊,以详实的配图乃至于旁人根本没有渠道知晓的□□,做到了最终人手一份的销量。
唐大帅手里也拿到了这一份增刊。
他看着这一期的封面人物“唐少帅”当年风尘仆仆下航船时候的照片,那时候的唐少帅,面上带着深深的倦意,而封面上对他配着的只有一句话“少小离家老大回”。副标题则是另外一句话“父母在,不远游”。
明明这一副增刊从头至尾都在在写那逆子的忤逆种种,甚至以一种没有直接说,但暗搓搓的肯定的口吻符合了其他报纸的“不孝”定论,但不知道为什么,唐大帅越是看其中的那些举例,却越是觉得……自己在字里行间看出了阴谋的味道。
他不是不知道知音是谁在背后撑腰开的。
他也不是不清楚,那个女人只会站在她的男人背后……
所以哪怕这幅增刊的内容和他指示下面的人去写的所差无几,唐大帅却只是敏锐的感觉:其中有诈。
他皱紧了眉头看着手里的纸上,却听屏风之后一阵细微的声响,有人从后头转了出来,他一看就渐渐松了皱紧的眉头:那人正是他所宠爱的丁姨娘。
丁姨娘当下水蛇腰一转就笑吟吟转到了他身后,伸出一对柔若无骨的粉拳小心翼翼的在他酸痛的肩膀上敲了起来,力道不轻不重,唐大帅满意的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靠上了椅背。
丁姨娘也瞧见了他手里捏着的那份刊物,瞧着他面上的倦怠,定了定心这才柔声说道:“大帅,您也别太担心了,那知音呢妾身也看过了,不过妾想着,甭管他们背后的老板是谁,这杂志社到底是开在咱们的地盘上,那些编辑也是要命要钱有家有室的,难道还真敢不顾自身性命的帮着少帅不成?何况如今,您不过也是想治治少帅,这说到底,还是咱们唐家的家事,也万万没有他人插手的余地。虎毒不食子,您这些年待少帅如何,现在不过是想要他浪子回头,却万万没想过要害他分毫,这一点那些人心里也该是有数的……”
“回头?”谁想到唐大帅却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冷笑,“呵呵,回头?”
丁姨娘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唐大帅,微微眯了眯眼睛。
越是家里的老人,就越是知道唐家家里,到底谁才是那个话事人,到底谁,才是唐大帅心里最重要的。
越是清楚知道少帅的地位不可动摇,她平日里说话做事就越发小心,直到这一刻,她忽然才感觉到,原本父子之间那种坚不可摧的坚固的维系,消失了。
大帅难道是有了别的继承者?
丁姨娘心里嘀咕着,转着弯儿的不明不解不安。
“这逆子……”唐大帅忽然一拳锤在了桌上,骤然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里满是冷冽的杀意,“他既然不想回头,难道还牛不喝水强按头不成?他要把他娘的死全怪在我头上,如今要不认我这个爹,难道我还能反过来去求他?罢了!就当我没生过这个儿子!就当我这么多年的心血,全喂了狗!哼,我倒要看看,他东北那个小王国,离了我们的扶持,能走到什么样的地步!我倒要看看,他真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还有谁会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等到了那个时候,他自然会老老实实的过来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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