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千越狐疑的从夏花的脸上打量到元阮的脸上,心里疑惑重重,元阮不是跟着步千绝蛰伏在京城嘛?怎么这会子会出现在这里,他一出现,那步千绝呢,他有没有回来,怎么他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他心中陡然有了一种深切的不确定之感,难道京中出了什么意外,还是萧绝已然夺位成功,他微摇一摇头,又觉得根本不可能,这当中肯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他收回满腹疑虑,面带微笑的冲着元阮示了一个礼道:“原来是元大侠,失敬,失敬!”
元阮本还愤闷在他和花花讲话的时候,这个步千越老是盯着自己,一听这一声元大侠,甚是贴合他心意,他的脸色立刻好了些,摆摆手道:“不客气,不客气。”
“元大侠既已到此,不知圣……”步千越有意无意的试探道。
元阮打断道:“爷的事还轮不到你来问,他在哪儿,老子可不知。”
“好啦,好啦,这鬼地方冻死个人了,赶紧回去吧,小花朵,你再不回去娘怕是要急哭了,有在这山上闲唠的时间,还不如赶紧回家去,也好叫娘放了心。”卿如尘有些不耐的插了一句嘴,又看向元阮笑道,“小阮汉子,要不要一起回去啊?”
元阮嘴一撇,头一扭道:“不去!”
“怎么着,还在为上次的事不能释怀啊,你就放心吧,我这个人一向很懂得为人着想的,我早已在娘的跟前为你说了千般好话,娘看在我的面子上也就不怪你了,你是知道我的,在娘面前,我这个人说话一向……”
元阮冲着卿如尘翻了个白眼,又一拉夏花道:“花花,看在你一再邀请的份上,我就勉强的去你家做一次客吧,呵呵……”
“喂!小阮,你简直是没有良心啊,明明是我为了你在娘跟前磨破了嘴皮子,你怎么说看在小花朵的份上,幸亏我这个人一向心胸宽大,况且我最喜欢就是小花朵,所以也不在意你看在小花朵的份上,只是在你看在小花朵的份上,也该顺便要看在我的份上,我为你对娘就的每个字每一句……”
“操你老娘!”元阮怒骂一句,已跟着夏花下山,他顺便招呼了十个跟随的人一起走了,步千越则若有所思的跟在身后走着,没有人在意卿如尘啰嗦什么。
卿如尘大叫一声道:“小阮,你怎么可以有这么龌龊的思想,我的老娘就是小花朵的老娘,你这句话说出来就该自抽嘴巴,幸亏我这个人一向……”
他的话依旧没有应答,唯有白雪飘飞,落进他的嘴巴里,他心中甚是悲凉。
如今元阮回来了,萧绝那个该死的家伙也必然回来了,他又要忧心了。
愁啊,真是好愁人。
他得不到小花朵的心也就罢了,可也不能让那个萧绝得了去啊!
他是短命人,那萧绝比他更加短命,他怎么舍得让小花朵做个小寡妇,他就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想着,他便恨萧绝恨的咬牙切齿,他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对不起这个师弟的事了,这辈子弄来这样的孽缘。
师娘师娘被萧绝杀了,元心元心被萧绝一掌打死了,如今他又要来祸害小花朵了。
他生命中三个最重要的女人通通被他祸祸了个遍,不仅女人,就是元阮也唯萧绝之命是从,小时候元阮曾是那样粘着他紫流风啊,怎么好好的,他就落了个众叛亲离,一无所有了,真真叫人恨不能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
夏家喧闹扬扬,一行人有吃有喝又有笑。
大家不分彼此,举杯豪饮,只是谁也不会真的傻傻的把自己灌醉,因为各人有各心,头上自是悬了一把刀,就连一向温弱不谙世事的苏九娘心中也有重重疑虑。
到了下午,人方散尽,步千越也告辞而去。
夏花和苏九娘倒也无需收拾什么,雪在吃午饭的时候就已经停了,门前雪早已被元阮所带的人清理了干净,那一行人虽是莽汉,干起这女人家的细活来倒也不差,一个个喝过酒吃过饭还知道帮着苏九娘收拾碗筷,打扫卫生,是以,人走之后,家中却是半点不乱。
家中一时清静下来,夏花觉得有些事必须跟苏九娘说清楚,不仅是她和萧绝的事,还有大壮的事,因为现在风雨欲来,她必须给苏九娘打好预防针。
娘俩坐在夏花的屋里,屋内温暖异常,母女二人俱穿着家常衣裳,苏九娘挽着发正坐在夏花的身旁做着绣活,嘴里又絮絮叨叨的说道:“花儿,今日你给栓儿,大壮,阿魃都带来了新鞋,只没有小尘的,他心里岂能不失望。”
夏花听着窗外尤还有风声在响,雪虽停了,天却还是阴阴的,她正帮着苏九娘捻绣线,见苏九娘这样问,她笑道:“卿卿的鞋,林姨还在做,等林姨做好了,我再给他带来不就行了。”
苏九娘将针往头发里拨了两拨,抬头微笑着看着夏花,若有深思的问道:“花儿,你该明白娘的意思,难道小尘心里在意的还真是那鞋不成?”
夏花无意识的将一缕金色细线缠在食指上,笑了笑道:“娘这好像是话里有话啊!”
苏九娘眸色温柔叹了一口气道:“花儿啊,你不在意小尘的心意,娘可是瞧的真真的,娘相信这世上再没有一个男人能像他这样待你,若不是为了你,他何苦留在我们家,你究竟是当局迷呢,还是压根你心里就没有小尘。”
夏花倒笑不出来了,只默然了一会,复抬眸道:“娘的意思是想我和卿卿在一起。”
“这只是娘的心意,娘怕花儿你并不在意娘的心意。”
“难道娘不嫌卿卿啰嗦?”
“除了啰嗦这一点,小尘再无可挑剔。”苏九娘放在手中针线,眼睛里含着一种深切的期盼之意,又长叹一声道,“花儿,这世上本无十全十美之人,况且小尘啰嗦的毛病还是可以改的,只要花儿你愿意调教他,他肯定会改的。”
“娘,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知道娘所忧何事,不管是从前的秦岭,还是现在的卿卿,娘所忧者不过是怕花儿跟了那不该跟的人,只是娘,你了解萧绝么?你怕是连见也未见过他吧!”
苏九娘手中一抖,夏花却接着问道:“娘,你可知元阮是谁?”
“小阮不是那张掌柜的远房表亲么?”
“不,他是萧绝的人。”
苏九娘脸上大变,一张米分面刹时间苍白,直白如未染滴墨的纸,只觉得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她嗫嚅着唇道,“小阮他……他竟是……竟是……”
夏花见苏九娘面色不对,赶紧伸手倒了一杯茶,苏九娘抖抖索索的一气将茶饮尽,脑袋才清明了些,又听夏花娓娓道:“关于娘的过往花儿已全部知晓,既然元阮是萧绝的人,萧绝当然早已知道娘的身份,他从前不会捉你回九黎殿,现在更不会,将来也不会,所以娘你就不用杞人忧天了。”
“花儿,你竟然都已经知道了?”苏九娘不敢相信的看着夏花,眼圈儿一红落下泪来,“娘不是故意要隐瞒你,只是兹事休大,娘怕害了你和栓儿。”
“娘,你不用害怕,没有人会再在意你的身份,你不说我不说萧绝更不会说。”
“难道那个萧绝为了你真的肯放过娘,你要知道即使他是圣皇也不能违背九黎殿传留下来的殿规,那是九黎殿最严明的法度,娘听你外婆曾提起过,九黎殿法度森严,上至圣皇,四大护法,圣姑,下至每一个成员,若有违殿规必受严惩,否则圣皇带头犯了九黎殿的法度,他又何以统领九黎殿,又何以令人臣服。”苏九娘紧紧拉住夏花的手,手还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她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这世上最信不得的便是男人的话,更何况是那个无情毒辣杀人如麻的恶魔,你难道还能保证那个圣皇对你一生不变心不成?倘或他变了心,那就是我一家的死路了。”
“那依娘之言,这世间男子皆不可信,娘又何以想着要把花儿的终身托付给卿卿?”、
“小尘不同,且不说小尘与娘的身世毫无干系,只说他肯为你做这么多事就可知他一片真心。”
“那娘你知道卿如尘又是谁?”
“他不是东沟村桃花观的观主么?”
“连九黎殿都不能查出他的身份,娘又怎知他仅仅只是东沟村桃花观的观主?”
“难道花儿你还疑了小尘不成?”
“不,我对他并无多少疑惑,我不管卿如尘是谁,我只知他一心为我,为我这个家就行,我只是想通过卿卿让娘明白一件事,有些事有些人不能单看外表单听人言,也不能单凭你一已想像,于卿卿如是,于萧绝也如是。”
“原来花儿你还是想说服娘接受那个萧绝。”苏九娘心中隐忧实在难除,一想到爹和娘的惨死都是九黎殿害的,她实在不能释怀,况且萧绝为人她也曾听月无双提过,最是个心机深沉反复狠决之人,这样的人她怎敢把花儿交给他。
她看着夏花的坚定的脸色,唇角扯出一丝苦笑,“花儿,我知道你现在主意大不肯听娘一句劝,可是你知道吗,你外婆被萧绝处以火焚之刑,这一点,娘永远都无法原谅。”
“不,外婆并不是萧绝处决的,外婆只是死在一场意外之中。”
“这又是那个萧绝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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