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师奶。”古大夫恭敬的点点头,果然就夹了一帮子菜。
苏九娘瞧着发染霜华的老者竟叫她师奶,她只觉承受不起,讪笑了笑:“古大夫,叫我九娘就行。”
“娘,你跟小古客气什么,他原是我徒弟,你又是我娘,自然该尊称你一声师奶,娘,你这人什么就好,就是太客套了,客套过了头就是虚伪矫情了。”卿如尘边吃边说,又看一眼夏花道,“小花朵,你说我说的可在理?”
夏花闷闷的从嘴里吐了两个字:“在理。”
“小花朵,怎么又瞧着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莫不是我刚抢了你儿子的肉圆子你生气了?”卿如尘拿筷子抵住了雪白的牙齿。
“没。”夏花只答了一个字。
“多说两个字会死啊!”卿如尘略有忿闷的瞪了夏花一眼,只是即使是他生气的时候,那双弯月眼也还是温柔带笑的样子,又转头问苏九娘道,“娘,像小花朵这样的女子,又不会说话又是执拧的性子,也不知到时哪个倒霉的会娶了她。”又拿筷子往上点一点头,又问道,“对了,娘,小花朵眼看就要长大了,可说好了人家?像她这个野性难驯的小丫头可不容易说人家啊,特别是门风好的人家,最不喜欢这样野性子难驯服的丫头,如果娘对我还放心的话,我帮小花朵打听着点。”
☆、120村姑让你有反应
苏九娘干巴巴的呵呵笑了两声:“卿观主客气了,我家花儿年纪还小,说人家还早着哩,多谢观主的好意。”
“娘,你怎么还是这么客套,不是跟你说过了客套过了头就虚伪了,我都叫你娘了,你还老一个劲的叫我卿观主做什么,叫我小卿,小如,小尘都行,我这个人一向都很好说话的,不介意你叫哪个名字,反正不要那么疏远客套就行了,我这个一向很……”
夏花和夏大壮默默的夹了两筷子菜捧起了饭碗,又默默的端着碗跨出屋门,然后一起默默的坐在梨树下的两个小板凳上吃饭。
夏大壮埋头扒拉两口饭,苦恼的看一眼屋内又苦恼的看着夏花问道:“娘,这个臭道士是……是不是要整天来我……我们家了?”
夏花也扒拉一口饭,皱了皱眉头,将碗筷收到一只手上,另一只托着下巴放在膝盖上呆呆的盯着屋内,耳边还传来卿如尘唧唧呱呱的声音,叹息一声:“大壮,娘今晚就给你做个耳罩吧!”
夏大壮几乎要绝倒在地。
夏花托着下巴继续沉思,提到做耳罩,忽想到昨晚做的那个布娃娃都忘了送给萧绝了,这家伙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联系他都费力,谈个这样的人做男朋友真特么的没有安全感,幸而,她是个内心强大的女人,不缺乏安全感。
……
“噗……”一大口鲜血喷在蛇纹毡毯上。
萧绝端了一杯清茶漱了漱口,嘴里还残余的浓重的血腥之味,只是他自己闻不到罢了。
这间屋子很小却很干净,只是屋内没什么光亮,唯一一扇竹窗上被重重帷幕遮住,帷幕上绣着密密扎扎的细小蛇纹,还没到正式入冬的季节,这里已燃上了炭火,是上好的红罗炭,只微微升起一层淡薄的几乎瞧不见的轻烟。
大片的毡毯被染上红色,萧绝神色如宁静如深海,半点波澜也无,垂落在胸前的缕缕白发被燃烧的红罗炭映出丝许红色华彩。
屋内很暖,可萧绝依旧是冷,别说这小小的一个火盆,就算满屋子都是火盆也无法烤暖他的身子,身子有些控制不住的轻颤,他强行用内力压制住了,整个人就如一坐黑色雕像静然坐在那里。
“圣皇,该吃药了……”一个老妪,一个精神矍烁白头发白眉毛白面皮的老妪端了一碗黑沉沉的药进来,那药味道极冲,弥漫着整间屋子都是。
元阮赶紧挥一挥那艳色的宽大袖摆,捂住了鼻子:“奶奶的,这药的味道怎么一次比一次难闻,幸亏爷闻不到,不然吐也要吐死了。”
“圣皇体内七心醍醐香之毒已浸入五脏六腑,若不用这七虫七草七花之药如何能克制。”老妇人说完将药碗递给萧绝。
元际眼睛微向下垂着,浓长的睫毛像轻盈的黑羽微微扇动,嘀咕一句:“莫婆婆,难道真的找不到解药了么?”
老妇人叹息一声,一双似瞧尽世间沧桑的眼带着一种深深哀痛:“如今就算能等到雪山之巅圣雪莲花开放,也是无法解毒了,圣皇,都是老身失责,不该让你和元阮先行,若老身跟你一起也不至让你再中七心醍醐香之毒,老身实……”
“好了。”萧绝不耐的冷喝一声,端起碗一饮而尽,他并不觉得难闻也不觉得难喝,于他而言,除了夏花是有味道的,其他全无味道。
若说从前,他不在乎生死,可如今他有了牵挂,他总想着能多和花儿在一起一日就是一日。
他微微抬眸淡声道:“可查到什么了?”
“圣皇,据落使者回报,卿如尘确实是桃花观观主,只是这十年来,他并不长驻桃花观,一年大约只会桃花观一两次,平常主持事务的是另一……”
“说重点。”萧绝阴沉着脸。
“卿如尘是鬼手毒医鬼面的独门弟子。”
“鬼面?”萧绝的脸色更加阴沉,淡淡道,“原来他竟是鬼面的徒弟。”
“莫婆婆,鬼面那个老东西不是你小师弟么?看来那个臭道士还是你的师侄呢,这又怪了,那个臭道士不是郭魃的师侄么,那算起来郭魃应该跟莫老是同门师姐妹啊……”元阮秀丽的眉心已皱成一条线,很不耐烦的将手一挥,“他奶奶的,什么破关系,搞的老子一团糟,莫老你来告诉我,郭魃那个小鬼丫头跟你有什么关系?”
莫婆婆叹了一声:“二十年前,鬼面因性子乖张不容于师门,早就被我师父逐出师门了,他后来又拜了何人为师,又与那郭魃有何关系,老身还真不清楚。”
元阮嗤笑一声:“莫老,别卖关子了,什么性子乖张,你们药王谷的人哪一个不是性子乖张,就凭这点,就能被逐出师门?”
莫婆婆皱了皱眉头,伸手指着元阮道:“你这小子,总是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这件事圣皇也知道,你问圣皇即可。”
“爷,你就告诉我呗。”元阮小蛮腰一扭,小嘴儿一撅,作出一副祈求神态,“别再让我整天猫抓心似的想弄明白真相,却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爷你……”
“闭嘴!”萧绝半点没关注到元阮急于知道真相的迫切心情,只阴冷冷的说了两个字,又问老者道,“莫婆婆,那鬼面如今人在何处?”
莫老一双精锐有神的眼沉了沉,摇头道:“传闻鬼面早已死在三年前,可究竟死没死,谁也不知道。”
“那你是在告诉,关于卿如尘其实还是一无所知?”萧绝阴沉沉道。
莫婆婆见萧绝阴着脸一副不悦的样子,心里一咯噔,语重心长道:“圣皇,如今你只宜静养,实在不宜心思太重,这于病情无益啊!至于这卿如尘和郭魃不如交给四大使者去解决,实在不行杀了即可。”
萧绝冷笑一声,阴魅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异芒:“难道莫婆婆觉得自己管的太少了?”
莫老一惊,赶紧跪下:“圣皇恕罪,老身只是为圣皇身体担忧,绝无僭越之心。”
“去查——”萧绝沉声。
“遵命。”莫婆婆依言而去。
元阮抬起宽大的袖袍扇了扇脸,额上已热的冒出汗来,脸颊更是红扑扑的,朗声道:“爷,我就搞不懂了,莫婆婆大小也是个神医,你让一个神医去查那个臭道士的底细未免太过了吧?”
“元阮……”萧绝看了元阮一眼。
“唉,爷,有何吩咐?”元阮立刻跑了过来笑嘻嘻道。
“看来今日你嘴太闲了。”说完,伸手指了指墙角边摆着一个小布袋,淡声道,“自个炒瓜子嗑去。”
元阮翻一翻眼,撇一撇嘴,嘀咕道:“不告诉就不告诉嘛,爷就是小气,除了花花,对谁都没个好脸色,待在爷身边真是活受罪。”
“受罪你可以离开。”萧绝淡声。
“呵呵,怎会离开,我若离开爷怎么办?我还着跟爷多交流交流经验哩。”元阮立刻又改了口换作一副笑眯眯的神色,神不知鬼不觉的晃到萧绝面前恭着身子又问道,“爷,你究竟和花花有没有……嘿嘿……有没有那个啊?”
“真想知道?”萧绝抬眸,眸里没什么情绪。
“想。”元阮猛点头
萧绝淡淡:“再过几日花儿家要乔迁了,你再去帮我送份大礼。”
元阮一想那日花花家上梁,他去送礼所发生的令人屈辱之事就恨不能杀人放火,把那一帮老娘们臭男人嘴巴全部削下来,他特别坚贞的把头扭向一边,拿特别坚贞的语气道:“不去!”
“那你出去吧!”萧绝双眸似晕了更深的黑色,脸上却带着一种煎熬了许久的疲惫。
元阮还想再问,看见萧绝脸色不好,只得答了声“是”,便自觉的拎了一袋子瓜子退出了屋门。
萧绝依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轻轻呛咳一声,唇间又溢出血来,看来今晚他又不能去见花儿了。
指尖捻着一小缕由黑色丝线缠绕的黑白相间的发,放在鼻尖深深一闻,这发上有花儿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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