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沉碧没等多久,就趁天黑悄悄去见了蒋悦然,蒋悦然不在屋子里头,于是翠红又去大夫人那面打探,回来说蒋悦然这会儿还在大夫人屋子里头说话,方沉碧心急如焚的等在他途经的廊子里等。
又过了半个时辰的光景,蒋悦然这才愁容满面的从东边的屋子里头出来,疾步匆匆的往自己院子里去,身后的卓安小步跟着,眼看就快要跟不上了。
“三少爷。”方沉碧从树影里走出来,倒是惊了蒋悦然一跳。
“借过说句话行吗?”
蒋悦然点点头,回头吩咐卓安:“你先回去我屋子里等,一会儿我再回去。”卓安不情愿的嗯了一声,打头先走了。
等人走远了,方沉碧打量了四周,忙上前问:“听说是包矿出了事儿了,究竟是怎么了?”
蒋悦然其实并不愿多说,他虽年轻却也是个有抱负有担当之人,从前是为了能博出个头儿来,不乐意总缩在蒋家字下任人摆布,后来是为了娶方沉碧过门当个资本。可如今已是箭在弦上,眼看着下个月就是方沉碧及笄的日子,他这面居然还出了事儿,这让他哪里有脸再说什么。
方沉碧见蒋悦然别扭,使劲儿扯了他胳膊问:“倒是问你话呢,怎的不说?难不成跟我也外道,说不得心里话?”
蒋悦然回头顺劲儿把方沉碧搂在怀里,死死的抱住:“别跟着操那么心思,你看你瘦的就跟芦柴棒一样,我还指望你给我生一群儿女呢,这身子板儿可不成,我可跟你说方沉碧,你要不胖点,我就不要你了,让你做一辈子老姑娘去。”
方沉碧闻言顿觉哭笑不得:“蒋悦然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恩?你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记得如果有一天走投无路了,无人可依了,你一定要告诉我,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
蒋悦然听她这么说,心里暖有些发烫,总窝着有股子酸劲儿,遂喃喃道:“傻瓜方沉碧……”
傻瓜就傻瓜吧,也许能甘愿为一个人成为傻瓜也是幸福的。
两人相聚的时光总是极短的,方沉碧既然能算出宝珠暗地里下的手脚,自然也是万分不乐意嫁给蒋煦,对于她来说,蒋煦这个人从来都是她面前的一座大山,即便是碍着她的前路也无所谓,只道是不可压着她一辈子,她的一辈子不能毁在任何人手里,不能。
说巧也不算巧,李兰是打定了主意不承认这一码事儿,等着蒋悦然来问的时候,只管是一问三不知,又说是大夫人找他来过府一聚,商量怎么帮忙来着。李兰这里咬死了口儿,蒋悦然自然也没法子,他不能再多耽搁,只能隔日一早就又返回河州县继续找刘恩顺讨个说法。
蒋悦然方才一走,大夫人这里便来了客人,刘恩顺悄无声息的进了府,来到大夫人屋子里密谈。
“事情可是都办妥了的?”
刘恩顺应道:“人都给送出去了,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了,夫人不必愁着这些事儿,只管办您自个儿心里头的事儿,只是这么多日子关门不做事儿,这损失您看……”
刘婆子闻言,插话:“刘大管家这话说的可真上不得台面,给大夫人办事儿,几时少过你好处了?若是夫人满意了,你还担心个什么?”
刘恩顺忙点头哈腰的应和:“说的是,说的是。”
大夫人撩了撩袖子,漫不经心道:“我要说的话刘婆子也都带我说了,剩下还有一件事儿,就指望老刘你送佛送到西了。”
刘恩顺很是会审时度势,如今地步,树倒猢孙散,他可是想着投奔大夫人麾下,再找一颗遮天的大树靠着呢,遂谄媚上前,问:“夫人快快说来,但凡我能办的,少不了给夫人解愁解忧。”
大夫人微微一笑道:“你赶紧回去河州县去见悦然,他找着你你也该知道怎么应付。方沉碧那孩子聪慧着呢,不消几个时辰,指不定又能寻思出什么端倪来,时候可耗不得的。”
刘恩顺会意,点头道:“小的都清楚了。”
大夫人又道:“你这次要走也不是你一个人走的。”
刘恩顺腻笑:“小的一会儿就去见马大管家。”
大夫人莞尔,笑容可掬。
既然到了蒋府,又逢着方沉碧在,李兰自是不愿错过这等时机,他自顾自去梨园见方沉碧。卓安已是跟着蒋悦然下了河州县,府里再没着人看管他,可算是自由了。
翠红和马婆子对这个李兰没有任何好感,只觉得这人似乎跟牛皮糖一般格外黏糊方沉碧,说来说去只是多了几个臭钱罢了也不见得哪里好过她们三少爷。何况这个节骨眼儿下,他还留在府里觊觎别的女人,不免更让两人多了几分厌恶。
方沉碧对李兰没有多少印象,也只是知道这么个人存在而已,既是对他没多注意也自然不放在心上,可现下说不准李兰就是蒋悦然的救命恩人,她也不敢怠慢。两人私下见了面,说不出是尴尬还是紧张,只道是李兰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方沉碧道也客气,有问必答,却也不是那么热情,只管是随口又朝李兰打听了几句也就就此作罢。
再说蒋煦,躺了几日又补了身子却不见太大起色,每日方沉碧都去伺候,看他喝药用饭,两人没什么话说,可各自心里头想的都是自己的算盘。方沉碧倒也不觉得亏欠蒋煦什么,便是连她也没想到宝珠居然如此贪心不足,一般药量也够蒋煦消受,她竟多下了不知多少了。可尽管如此,宝珠仍旧没有怀上身孕,这功夫被大夫人关在柴房里劈柴生火受罚。
“方沉碧你现在是不是心里偷着乐?可算是我病倒了,再碍不着你逼着你了。”蒋煦脸色苍白的吓人,眼圈微微有些发黑,嘴唇干裂,一看便知是大病缠身之人。
方沉碧看他一眼,无心与他多说什么,只淡淡端过药碗一勺勺喂他吃下:“少爷身子骨不好,还是早点吃了药早些休息的好。”
蒋煦本就是心里窝着火,想到自己的身子在这个关键头儿上倒了,又见到方沉碧不咸不淡的态度,自是火冒三丈,猛地甩了手,一把扒掉了方沉碧手里的药碗,温热的药汤溅了方沉碧一身,蒋煦嘶哑的扯着嗓子咒骂:“你这娼妇,到这个时候还想着什么肮脏龌龊的事儿我可是一清二楚,你趁早死了这心思,我若是死了,你也得陪葬到阴间陪着我,我是绝对不会就此放过你,成全你们?你想的美。”
方沉碧定定看了蒋煦一会儿,漠然的站起身,抖了抖裙摆,用帕子拭了拭药汤,淡声道:“少爷身子不爽,请稍安勿躁,我这一会儿找宝珠过来伺候。”说罢起身走了。
宝珠怨天怨地的蹲在火灶边生火,旁侧的丫头婆子自是都拿下眼儿瞧她,要不怎么说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呢,平素得意又趾高气昂惯了,这会子宝珠受不了这白眼气儿,只管是又摔了手里的火石,气的只喘。
“你这小贱蹄子,你这是朝着谁耍你的大小姐脾气儿呢?”铜锁儿看不过,上前怂了一把宝珠,斜眼问她。
宝珠自是不服,还嘴:“我愿意摔什么是我乐意,管你什么干系,你倒是做你自己的事儿,小心日后犯我手里,我绝不饶你。”
这话一出,厨房里的女人笑得前仰后合,李婆子掐腰道:“只道是床顶上的功夫你比我们强,以为你能算计出个什么道理来,结果确实把自己算计到了这儿,你那浑身骚贱味儿可别给我们瞧着,我们不吃你那套。”
铜锁儿连忙帮腔:“婆子说的就是,以前你是怎么对我们的,我们现下就怎么对你,让你也尝尝滋味几何。就你这货色,出了蒋府也不过是个让男人玩够了的破鞋坯子,你当你还是什么黄花闺女呢你,拿出拿架子也不知臊得慌。”
宝珠听了这话脸面上实在是搁不下了,忙上前几步跟铜锁儿掐到一处,边骂:“小贱人你这嘴真贱,看我怎么消遣你。”
宝珠虽然比铜锁儿丰腴,却没铜锁儿个子高,掐起来没什么优势,只被铜锁儿灵巧的扯住头发就再也直不起身子来,任由着铜锁儿边笑骂边打,一下就落了下风去。
身边人儿都围了过来,瞧着解恨的都跟着上前抓上几把解气儿,宝珠根本不知道是谁动了手,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正巧着这时候有人掀了竹帘子进来,围在一边的人儿回头一瞧,忙纷纷散开,靠在一边儿。
“这厨房里头也愈发没规矩了。”方沉碧张口,正缠在一处的两人立马弹了开。
铜锁儿虽然没怎么伤着,可脸蛋儿上也有几处划痕,宝珠惨的多,头发胡乱的披着,头上的饰品掉了一地,衣裳也扯破了,一张俏脸破了多处,此时颤颤的站在方沉碧面前泪流满面。
“小姐,小姐……”宝珠跪在方沉碧面前哭天抢地的喊着,像是遇见了天大的冤枉事儿。
“你收拾一下,过会儿我要去前厅大夫人那里办事儿,你待我照顾大少爷。且不说是大夫人亲自罚你的,我这下是违了夫人之命放了你,你若是再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到时候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收拾一下,过会儿我要去前厅大夫人那里办事儿,你待我照顾大少爷。且不说是大夫人亲自罚你的,我这下是违了夫人之命放了你,你若是再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到时候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