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沉碧点了点头:“是你的东西就该让你都握在手里,许是你现在不了解,等着你长大了总会懂的。”
蒋悦然听闻脸上露了笑,连着他身后的卓安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这也是他的念头,自家少爷该得的本就要牢牢攥在手里,不容他人夺去。
这会儿蒋悦然还不能理解方沉碧这话的意思,他只是听出方沉碧是为了他着想,不愿他日后跟着委屈,遂心头开朗起来,道:“我便知道你也不舍我走的那么远,不过你放心,我必会是刻苦跟着师傅学着,赶着早些回来看你,给你带好货用,好过这府里所有女人用的。”
方沉碧淡淡一笑,承诺是玄乎的东西,她不知晓是否还有兑现的一日,只道是当下这个半大的孩子说出这暖人心头的话,不算动听甚至是幼稚,却让她格外动心。
等着蒋悦然要走的时候,窜到方沉碧耳朵边道:“你且等着我回来,等我掌家了你可不必再去我哥那里受罪,我也让你过过真正大小姐的好日子,你可要老实等我,许是几个月,或是往长了多说半年我就回来,说到做到就只这么一些时间。”
方沉碧只管看着蒋悦然的脸,沉沉说了句:“好。”蒋悦然便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其实没人知晓日后到底会怎样,是幸福安逸还是郁郁寡欢,只是她知晓的是,蒋悦然必然不会一年半载就回来,而她与他也自是如两条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从前不相交,日后也不会再有相交的一日。
想想着心头泛出些酸涩滋味,方沉碧扭头走到床边坐下开始收拾东西,一件件,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将崭新的衣服往外送。她又想起蒋煦的是是而非的那句话,眉头蹙了蹙,心下里有了自己的合计。
马文德刚从外面急匆匆往回赶,连着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喝,就给大门口里跑出来的潘鼎给堵在远处,急急道:“大管家快去瞧一眼,您那远房的表妹来了,还带着两个孩子。”
马文德听闻过后蹙紧了眉,说着马巧月本与他也不亲,说是远亲也真的隔了很远,小时候曾生活在一个院子里过,那时候马巧月还很小,一群孩子里头并显眼,只是孩子们聚堆儿玩的时候总见她把尖儿不让份。
大夫人本是很厌恶方家的人再找来蒋府跟方沉碧牵扯不断,但也顾忌这中间的关联,遂每逢过年过节也都有东西派人给送过去,只做表面样子做足的好看。
马文德亦是不乐意因着她得罪了大夫人,现下知晓马巧月又来,心里已是微微恼了怒。
“人呢?给留在哪里歇着了?”马文德边走边问,语气不善。
潘鼎瓮声瓮气答:“是方小姐给安排的,在前面偏房的厅堂里歇着呢,翠红给拿的吃的喝的,那个小的被方小姐领走了。”
马文德冷哼了声,负手快步走在廊子里,等着进了门见马巧月正坐在位置上吃碗甜汤,方梁坐在她身侧摆弄手里的一只青瓷茶杯玩的起劲。
马文德回头支走潘鼎,随手关好了门,定了定,闻马巧月起身唤他:“表哥……”
马文德不耐道:“上次不是跟你说了,有事捎个信儿就是,尽量少往这边来。我之前不是给你五两银子了吗?怎的还是不够?”
马巧月闻言面有羞愧神色,蔫蔫道:“五两哪里能够,初春时候聪儿的哮病犯了药就始终没停过,现下家里还有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他爹的腿要是不治日后的生计更难,我这也是实在没了法子,但凡有一点我也不会来这里看人家下眼笑话吃。”
说罢扯了方梁的袖子,推方梁上前:“表哥您就再帮我一次,让梁子在府里给您打个下手吧,说到底我们也是穷的实在是没法说了,他一个小子吃得又多,少了他吃饭也容了我们多喘几口气儿,还能拿着月钱,我便以后不再来烦表哥了。再者您也看在方沉碧的份上,就卖了这个人情给妹妹我吧。”
马文德并不动容,只道是往后退了一步,道:“府中情况也不是没跟你说过,现下我在府里也不是说怎么着就能怎么着的,连着三少爷也要跟着进京去,我一屁股的事情恨不得把一个人劈成两半用,哪里有时间安排他?”
马巧月就怕马文德不答应,遂上前央求:“表哥若是不帮我,我也再指望不上谁,只等着这一家人都等着饿死病死。”
马文德也并非真的帮不了她,只道烦了她家没完没了的事,本来方沉碧偷偷接济方家的时候他也都知晓,只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现下也想着借个当口彻底堵死马巧月的嘴和手,也好断了麻烦。
马文德捋了捋胡子,瞧她,阴阳怪气起来:“我是真的帮不了你,若是能帮,我会摊手看着你为难?”
门被推开,进门的是跑的气喘吁吁的方聪,此时的脸蛋正红扑扑的,他瞧了一眼屋子里头,定定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表舅舅,你便留方梁下来在我这里帮忙,我倒也不白求你一遭,三少爷那里我一定会让他高高兴兴的从蒋家走出去。”方沉碧缓缓走近门口,站在方聪身后,轻声道。
马文德闻言,抿嘴笑起来:“巧月啊,你也亏着方安还养出这么个七窍玲珑性子的女儿出来,倒是说上一句好过别人说了一箩筐。”说罢眉色带喜的往外走,道:“既然沉碧也这么说,那我便尽管试试看,只做尽力便是。”
方沉碧自是知晓马文德打的什么算盘,她也清楚,蒋悦然愿意去京城的事马文德还没来得及知晓,也正是因为这马文德才能松口留下方梁。
屋子里再没别人,马巧月只是含着泪,支吾了半天,听方沉碧清淡道:“你不用多说,我只是为了我爹和方聪而已。”
马巧月走的时候还带了不少吃的用的,都是蒋悦然让卓安准备齐全的,可方沉碧还是不能放心,一味担心方安的腿脚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等着晚上马文德见了蒋悦然方才知晓到底是自己给方沉碧给算了去,也是又气又笑,只管对着马婆子道:“当初还以为这孩子真真是个软性子冷面皮,原是当初的事儿没放心思在里头。不过等着三少爷一走,大夫人就要把她带在身边了,到时候是骡子是马都得拉出来遛遛才知道好坏。”
作者有话要说:乖,别霸王。
☆、31第三十一章
方梁留在蒋府本也不是件难事,只是后来又被送进含春园去让马文德颇费了番气力。
本来蒋悦然不久也要去京城,院子里倒也不需要太多的下人伺候,可方沉碧执意如此,也是先跟蒋悦然先把话给说了的,最后只是轮到马德文这处收尾,也不容他有个转圜余地,可他又是圆滑的谁也不乐意得罪的角儿,只管是又在大夫人面前说了好话三千六,方才算是干净立整的办好了事。
方梁性子比不得他哥哥方栋,不如他那般惹是生非,又是胆小怕事,又是委琐放不开,这点方沉碧是心里头清楚才敢把他往蒋悦然身边送。
何况蒋悦然一走,含春园算是空下来,只道是卓安也不在了,院子里总要有人打扫规整,便可留学下一分不轻不重又不易办砸的差事拖着方梁身子,有饭吃,有银子拿还清闲,怎么看都很适合他。
大夫人那里虽是心头也不那么爽快,可多少看在方沉碧也劝妥了蒋悦然进京的事,权当是给个好脸当奖赏用了,便不再多说。
蒋茽那头知晓了也没有多话,昔日他最疼爱的三子如今也不比当初那么上心,听见大夫人这么顺口一提,也只管是哼了一声,端了茶杯抿一口,转身又去说别的。
“再过不多日家福的生辰也该到了,眼看着咱们这日子过的是愈发的宽绰,又逢着家福是幺子,面上多少也得做得比别家更好些,吃的喝的多准备些,流水席也要长些,也得有个气势放在那让人家看到,怎么也要看着觉得热闹过别家得儿子的。”
大夫人听了他这一番模棱两可的话,霎时间主意在心头尖上滚了一圈,又探:“你这话说的吞了一半漏了一半,倒是为难住我了,依你意思那是要热闹成怎么样的才算成了?上次家祝的生辰宴办的那样老爷寻思着可是满意的?”
蒋茽想了想,似乎不往心里去的敷衍:“你又说这事,上次家祝的生辰办的哪是好,酒水也办了三十几桌,等着我出门跟人家说起时候人家还在问,怎的在东头的矿赚了那么多就舍不得多办几桌招待,说的我哪里还有脸面跟着一起吃茶,像是给人家扇了耳光似的。我蒋茽十里八村里满算着哪有人不认不识的,岂能给别人留下这话把儿去嚼?”
大夫人闻言,微微瞥眼瞧蒋茽,又问:“老爷心里的想法倒也无可厚非,话的意思我也晓得,只道是真的照着您的话办了,失了平素规矩,又一碗水端不平,到时候北边屋子里头也不好说话了,这后院里头也不消停。”
蒋茽撩眼瞧,音色略有不善:“前几年家祝落地当时老太太还给了孩子足金的大金锁一个,也赔了不少东西给旺香园的主子,等着家福落生的时候也没说给什么,如今办个生辰也不由得哪边说个不字,尤其是她,若是老太太那里犯了话,你这做大的只管多劝着,老太太的耳根子软着呢,你说什么她不信?若非是你不爱管,只等着看热闹,不然没有不成事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