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煦讽道:“若是你家人珍贵你也不会送你来蒋府,马文德是钱人两讫,方家跟你本是再无半点瓜葛,人人都是为了自己多得些好处,见你没了用处巴不得赶紧离手,生怕你浪费了粮食占了地方,反倒是你哪来那么多慈悲心,还牵肠挂肚个什么?”
方沉碧想了想,笑道:“话倒也不是这么说的。”
蒋煦翻了翻眼,瞧她:“难道是我说错了不成。”
“少爷可知我不是方家亲子?”
蒋煦顿了顿,对这事本是知晓的,可任凭着嘴再刁话再狠也懂得打人不打脸这道理,何况他对方沉碧并没有刻骨之恨,犯不着提着人家心尖上苦着的痛处。
方沉碧见蒋煦没响,也知道他知晓,便轻悠悠道:“我娘生我之后就过世了,方家并不宽裕,但爷爷奶奶还有爹爹还是把我养到这么大,说到底感情有感激也有。试问这世间还有什么比一条命还要值钱?若是按照少爷这么算起,那我这辈子都还不起了。奶奶病了我自然着急,若非如此不是冷血无情没心没肺了?”
蒋煦并不赞同:“真对你好也不见得把你卖到蒋家来。”
方沉碧弯弯嘴角,拎起刚写好的一张帖子,朝蒋煦晃了晃:“少爷瞧瞧这一张,看我这几日有没有长进?”
蒋煦顺着望过去,但见字迹的确硬气了不少,他挑挑眉:“还差了远呢,你放在那,我再写一个给你摹。”
方沉碧笑着应了,心里暗念,这一难关终于算是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婉君依然在,又扯出红楼梦,话说白话文差不多都这风格,尤其明清时期的话本,都是口头俗语,不止红楼梦才是这风格。我只能说奶奶很成功,但凡跟童养媳扯上瓜葛的,十有□□都想到这出戏,问题是我这还不是甜文,能写的除了扒灰就是病秧子,但我觉得扒灰太过了,那就写病秧子吧。
恩,该解释的差不多解释完了,日后不再说了。
今儿给力的写了这么多,仰仗下午老板不在,让我摸了几把鱼,如此给力,亲们看着办吧。
☆、第二十章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马文德就起来穿衣,马婆子迷迷糊糊的瞧了一眼窗外,问他:“时辰还早,你起来干什么?”
马文德站起身来系腰带,无奈道:“去解决这个麻烦。”
说罢把桌子上的锦带揣在怀里,拎了地上包好的一些药材:“昨儿三少过去找我顺道还说了一件事,方家婆子病了的事儿都传到她耳朵里去了,她就私下跟三少说起,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到底三少把屋子里值钱货拿给我去当,让我想办法把银子捎给方家大院去。”
方婆子蜷在被子里,闭着眼道:“沉碧这孩子还真是懂事念旧情,方家的事还念着呢。”
马文德叹了叹:“以后园子里的丫头婆子可要看的紧点,大夫人老太太万万不喜那孩子还跟方家有什么牵扯的,要是知道了这事免不了犯话,我夹在中间也不好看不是,也不知道这老脸要往何处搁。你平时跟翠红也旁边劝着点,那孩子到底是岁数还小,主意不至于太多。”
马婆子听了,纳罕道:“怎么的没见这孩子跟我和翠红提起一言半句过呢?”
马文德笑道:“别看她人小,心眼多着呢,她跟我们还有隔阂,可不是个容易拿捏的角色。”
他出门的功夫大街上还都是一片漆黑,昨晚回来之前已经跟当铺的人招呼过,说是一大早赶在开铺之前就过去。
马文德确是从没想着真的把这些东西给当了去,一来河源县城也就这么大,免不了到时候碰见什么多嘴的人给说出去,蒋家的东西格外好认,若是给认出来指定会被传到宅子里头去,到时候这饭碗不保不说说不定到时候还得送衙门走一遭。
可三少求的事情又不能不办,他只得从自己腰包里拿了差不多少的银子出来填补上,回头这东西等着风平浪静了再得还给三少卖他个人情。
到了当铺,里面的老板早就叫好了人,马文德把装在锦带里的银子和拎去的东西交给老板身侧的年轻人,嘱咐:“这是十两银子,那面急着用你得赶着起大早送去,走得快的晚上就能回来。这东西亲手交给方家婆子和老头手里,就说是方沉碧遣人送了来给老太太看病的,过段日子兴许再派人送去点别的东西,让老人家好好养着身子,早些病愈,不用担心孙女儿,她在这里一切都安好,那就麻烦小哥儿了跑一趟了。”
说罢又掏出些碎银子递了过去:“小哥买点暖身的酒喝,一点小意思。”
年轻人笑嘻嘻的接了东西:“马爷放心,这事儿肯定办的利索。”
当铺老板瞧马文德一眼,赶紧奉上热茶,打听:“方沉碧?可是你之前送进府里的那个远房表妹家的丫头?”
马文德笑眯眯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悠哉道:“可不是她。”
“就说着呢,人在高墙大院里,外面的奶奶还病着,能不担心嘛,到底是个有心的孩子啊。”
马文德搁下茶杯:“哪里能让她知晓,我们这都是实在的亲戚里道,就算没那孩子夹在中间,我们若是知道了,也不能就这么眼瞅着不帮一把啊。说了怕孩子上火,瞒得好着呢,我就挤出点自个儿买棺材的老本儿给人家送去点,权当积德了。”
当铺老板满脸堆笑:“我就说着呢,一个刚进府没个把月的小丫头哪来这么多银子往家送呢,马大总管心好肯定有好报。”
马文德瞧外面天色不早了,遂站起身抖了抖衣摆料子,满面笑意:“咱们也是兄弟一般的情谊,府里有了什么东西不要了,我只管第一个来找你,你且放心吧。”
当铺老板乐不拢嘴,赶紧让下人送了一包上等的茶叶过来给马文德带走,马文德出了铺子,天才刚刚泛了亮,他绕了一圈把东西送回家再去蒋府当值,时候刚刚好。
等着在前厅里忙活完早饭的事 ,时辰刚到,院子里的各位主子都出来用饭,马文德交待下面人盯得紧点,莫要出了什么岔子,自己则绕去含香园的路上等着蒋悦然。
见人过了来,忙上前俯身贴到耳边道:“三少且把心思放下吧,小的已经都办妥了。”
蒋悦然闻言倒是很高兴,朝马文德点点头:“记下了,马总管这份功劳算是卖了本少个人情。”
马文德哪敢邀功,直道:“这是小的应该应分做的。”看着蒋悦然哼着小曲离开,马文德方才放下心,卓安也是长出一口气,想着这闹腾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了。
马文德跟着蒋悦然身后一并进了前厅,老太太见了金贵的孙儿气色还不错,打从心眼里乐和,一把将蒋悦然搂在怀里,一口长一口短的问个仔细。小隔室与外面的厅室不过是拦了道木阁栏罢了,外面的小姐夫人可是见得真切,谁也不敢面上露出不悦,心里却是各自有各自念叨。
马文德身侧跟着的潘鼎朝他靠过来,道:“大总管,三夫人身边的婆子今儿来招呼过,说是今儿下午最晚不过明儿晌午娘家那边有人会过来。”
马文德知晓平日里这三夫人虽不是个惹是非的主儿,却也绝对不安分,又是老太太厌烦大夫人憎恨的对象,倒也可算得上聪明,至少老爷还算宠着,而大夫人到底也没抓到她什么把柄,只管平
素事头儿上压着一肩膀,却也不能把她怎么着。
马文德扬了眉,轻声应道:“知晓了,这事儿回头跟大夫人请示一下再说。”
潘鼎受了指示,俯身慢慢退了出去。
方沉碧进门的时候偏迟了点,大家都已经动了筷,蒋丛见她头上并没有绑着什么白棉布条,看似没多大了不起,便朝着方沉碧问:“方才然弟才说得吓人,这么一看妹妹的伤口也没那么厉害,可是好的差不多了?”
方沉碧点头:“谢五姐姐心里头挂念,伤口已经不碍事了。”
蒋歆也跟着道:“快来给我瞧一瞧。”
方沉碧挪过身,乖巧的探过脑袋,蒋歆仔细一瞧,看出那道浅色伤疤,遂惋惜道:“到底还是留了疤,回头我让屋子里的司棋送去瓶香油,让翠红帮着熏热了揉一揉,说不定能掉呢。”
蒋真也跟着凑过来:“好可惜一张俏脸,可不好留下疤的。”
蒋丛左右瞧了一眼,心里又不舒服,也不知道这方沉碧到底会什么法术,没来几日人缘却是不错,她暗恨蒋歆,只觉得这人笑面虎刀子心,对方沉碧这么好一定存了什么心思。
“四姐,倒也没那么厉害,你瞧着这伤口淡的根本也看不出来,平日也有刘海遮着不打紧呢。”
听她这么一说,蒋悦然不乐意了,对着老太太撒起娇来:“奶奶,您房里有什么管用的东西可别掖着藏着,都拿给方沉碧用用吧,我瞧着那伤口着实闹心,虽说方沉碧嘴里什么都不说,保不准人家心里就是怪我扯了她跟着倒霉,方沉碧这人就是如此,是铁打的嘴还拴了铜锁在上面,问不出个是非曲直的。”
他这一番话逗笑了大家,连方沉碧都弯弯嘴角,边往自己位置上走边道:“老太太别听他乱说,都是没影儿的事。”
大夫人瞧着自己儿子那股子劲儿,眉目皆是笑容:“原是你也有知晓脸面上挂不住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