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非常小,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正对门最里处摆放的一张大床。
屋内,燃着暗淡火光的炭炉散发着融融热意,除此外,还有一股甜腻的栗子花香在空气里弥漫。
那股味道,让胃里才舒服一点的严清歌,忍不住又一阵反胃。她重生前嫁过人,当然知道那是男女欢爱后留下的气息。
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了这间屋子在不久前发生了什么——如果忽略地上躺着的那两个衣着整齐的宫装女子的话。
这两名女子,一个额角带血,仰面躺着,看那伤口的痕迹,应当是在床脚磕的。另一名还有意识,可是身子却微微发颤,趴在地上,满脸涕泪交加,嘴唇上被咬出了深深的血痕,显然痛苦极了。
“这……”严清歌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情况,这情况好像不对啊。
见到严清歌,地上那名还有意识的宫装女子痛苦的在喉咙里发出不甘的声音,不成腔调,根本辨不出她在说什么。
缓步走到床前,严清歌见炎修羽躺在床上,正睡得深沉,他衣冠整齐,偶尔还吧唧两下嘴,酣然如婴孩儿一样。
严清歌后退两步,只见地上,两个瓷瓶被甩裂在地,一只瓷瓶里流出乳白色的液体,带着浓厚的腥栗子花气息,另一个,则流出鲜红的血。
顿时,严清歌什么都明白!
太子果然好毒辣的计策,竟然想趁着炎修羽喝醉,让这两名宫女假扮被炎修羽夺去清白,再叫她来撞个正着。
到时候,她和炎修羽之间,自然有了嫌隙。这两名女子,也被顺利安插入炎王府,当炎修羽的妾,自此太子在炎王府也多了两个眼线。除此外,在宫内办出这种丑事的炎修羽,自然也会被太子随意揉捏。
竟想着一举三得,太子真真是好算计啊!
可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这两名女子竟然成了眼下这个样子,也算是奇葩极了!
如意被吓坏了,她蹲下身先摸了把那磕坏了脑袋的女子的气息,惊叫道:“大小姐,她……她没气儿了。”
然后,如意简单的检查了另一名女子的身子,恐慌道:“她四肢关节被人打的粉碎,恐怕……”
这两名女子的容貌一位清丽婉约,一位艳美明媚,都是万里挑一的美女,竟被人如此狠辣的对待,实在叫如意觉得有些惊悚。
她吓得带着哭腔,拉住严清歌,颤抖着声音道:“大……大小姐,我们快点将姑爷抬出去。这……这屋子不会闹鬼吧。”
严清歌已经大概推测出是怎么回事了。她回身冷笑着看了看地上那两名女子,道:“要出去也是把她们扔出去。”
能有那么大力气和那么好功夫,将人关节打碎的,肯定是炎修羽。
严清歌心里一阵痛快,就连喝醉了,炎修羽都不受美**惑。比起她重生前那个满院子侍妾还不满足,又跟严淑玉勾搭上的丈夫朱茂,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时,茜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们穿好衣服了么?我能进来了么?”
茜宁人不大,懂得倒挺多。严清歌一阵无语,道:“你进来吧,这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如果死了个把人不算是什么事的话。
茜宁走进门,看到地上那两名横七竖八躺着宫装女子,讶异道:“咦?这是怎么了。”
严清歌心情大好,对茜宁解释道:“民间有句话,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便是这样了。”
茜宁恍然大悟,对严清歌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和炎小王爷!就算没有我的提点,你们还是会好好的。希望将来我和我的状元驸马,也能如此。”
严清歌已知道今年的驸马已是一把年纪,怕是孙子都和茜宁一般大,笑道:“今年的驸马你见过了么?”
“当然见到了,我昨天晚上一夜没回,躲在梅花林里,为的就是见状元。可惜我没挑到驸马,只看到了一场好戏——而且,这好戏还越来越精彩了呢。”茜宁挑眉看向地上的两个宫女。
这时,门口纷沓的脚步声响起,一群宫女和太监飞扑进来,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两名掌管宫女教养的姑姑。
他们在门口闹哄哄的,早组织好了无数要强逼着严清歌承认那两名宫女地位的说辞,可是在见到里面的情形时,却骤然闭上了嘴巴!
炎王府还没沦落到娶残废和死人为妾的地步,更何况,瞧这样子,炎小王爷根本就没和这两名宫女有什么首尾。
严清歌走上前,素手包着帕子,捻起地上那只装了鲜血的瓷瓶,对那群宫女太监道:“这是什么东西?”
那群宫女和太监瞠目结舌,都不敢说话。
幸亏严清歌拿起的,不是旁边那只装了白色液体的瓶子。
“这个……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严小姐放下,叫老奴来收拾。”众人里最机灵的一个姑姑赶紧越众上前,一把抢过严清歌手里的瓶子。
然后,她虎着脸,对身后的众人道:“还不把这两个贱婢扔出去。”
哗啦啦,好像退潮一样,那群冲进来的宫女太监,拖着地上的一死一伤的两名宫女,瞬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茜宁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幕闹剧,道:“我也该走了。”
“茜宁。”严清歌忽然叫住了她。
“怎么了?”茜宁在门口回头问道。
“鼻涕。”严清歌笑着从袖口里抽出手帕,递给茜宁。
那只帕子雪白雪白,用的是最好的细细棉麻布,柔和顺滑,摸起来像是婴儿的脸颊,上面绣了几朵趣味盎然的梅花,最奇特的是,梅花上有几只飘渺灵动的蝴蝶、蜜蜂,在翩然飞舞。
看着这条漂亮的帕子,茜宁怎么都下不去手用它擦鼻涕。从去年宫难起,她的母妃死后,她能拿到手的所有东西,都是旧的,破的,别人不要的,这还是这两年得到的头一件好东西。
茜宁将帕子塞进胸前郑重的保管好,又从袖口里抽出一条虽旧,却被洗的很干净的蓝布大棉帕,用力攮了攮鼻子。
之前她舍不得用这条捡来的大蓝帕子,现在有了更精致的,这条帕子当然就退伍了。
心满意足的带着新帕子,茜宁离开了这次偏僻的宫殿。
这时,床上传来一声轻轻的**。严清歌和如意赶紧循声看去。
床上的炎修羽皱着好看的眉头,慢慢的睁开眼睛,他的眼神儿还有些朦胧。
看到严清歌后,炎修羽呆了呆,喃喃道:“哎,我刚才做梦,梦到打死了两个冒充清歌妹妹的贱婢,现在又梦到真正的清歌妹妹。好不容易进宫一趟,没见到她,我心里好苦啊。”
看着炎修羽坐在床头捶胸的样子,严清歌扑哧一声笑出来,前几天的疑虑和纠结全都一扫而空。
在见到炎修羽后,她终于确定了,她和他之间,不是亲情。
她见到他就开心,见到他心里就甜,见到他浑身都觉得暖融融的,忍不住想笑,想和他永远不分开,永远都呆在一起。
“呆子,你还当自己是在做梦呢。”严清歌走过去,一把拎住炎修羽的耳朵:“疼不疼?”
“疼疼疼!”炎修羽其实才不疼的,他对疼不敏感,严清歌这把子力气,还没到让他呼痛的地步。他更想大喊:“再拧两把。”就把吓跑了严清歌。
如意已经知情知趣的退了出去,还轻轻的帮他们将门关上了。
第两百四十九章 感动
炎修羽从床上支起身子,坐了起来。
躺着的时候还不显,起了身他才发现,自己身上那套新做的蓝衣服,给压出不少褶子。
趁着严清歌扭头看如意关门的功夫,他迅速的将手掌挡在脸前,哈了一口气,闻了闻自己的口气,很好,虽然酒味儿没散,但是不臭,这下不用担心清歌妹妹嫌弃他啦。
等严清歌回过头的时候,炎修羽已经挂上了满足的笑容,眼睛眯成了弯月牙。
“清歌妹妹,我好想你!”炎修羽像个要糖吃的小孩儿一样撒着娇,揪住了严清歌的袖子,无限委屈的晃了晃,一张俊脸看的严清歌好想揉捏抚摸一番。
她忍着心里的冲动,被自己的想法吓得耳尖泛红,故意板着脸,退后一步,道:“谁要你想了。我还没问你呢,刚才那两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就是想嘛。”炎修羽跳下地,一把将严清歌揽入怀里。
严清歌被炎修羽大大的身躯包在怀里,一股带着淡淡澡豆香味的男子芬芳位传入鼻端,她的脸顿时变得通红。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不尊重。”严清歌羞得不行,她根本没料到炎修羽会这么大胆。可是用力去推,却推不开他。
炎修羽满足的叹息一声,将严清歌抱得更紧了,在她头顶轻声道:“别动,别动!叫我再抱一会儿,以后做梦的时候,也能多个念想。”
听着他的话语,严清歌慢慢跟着安静了一些。
室内安静极了,只有两个人的鼻息在轻轻作响。
严清歌试探着不再刻意绷紧身子,拉开两人间距离,而是轻轻的将脸贴在炎修羽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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