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尔盯着那条丝带看了一会儿,她咽了一口唾沫。
下定了决心,她将手伸了过去——
和刚才一样,丝带透过了她的手掌,又或者说她的手掌穿过了丝带,两者之间没有发生触碰。
洛尔有点惊讶,略带些喜悦。
她再用精神力去碰,发现结果是一样的。
意识云的主人看不见她!
洛尔匆忙从塔伯的意识云中撤了出去,看着两个正埋头敲打着光幕的研究员,她定了定神,将目光放到了那个金发的研究员身上。
她需要再试一次……
洛尔锁定了他的意识云,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进去。同样的,对方以及他的副人格都没有对她的到来产生任何的反应。
她顿时兴奋起来,快速地冲进他们的意识云,将关于自己的信息全部都过了一遍。
繁复的信息堆进了她的大脑,她的思绪乱得不行。洛尔觉得,她需要一点时间冷静一下。
洛尔回到了自己的意识云里,谨慎地在那两位研究员的身上留下了一缕精神力。在探察完实验体的意识云,发现一无所获以后,他们将探测灯关上了,再一次分析起它的身体状况,寻找着唤醒新制人造人的哨向副人格的方法。
洛尔将自己泡在海水里,她的脑袋一阵阵地抽疼——信息太多了。
她该从哪里开始思考?
洛绎是被她主观封闭了起来吗?还是他自己将自己关了起来?为什么?
还有……她是人造人。
——打从一开始就是。
这个认知让她觉得痛苦不堪。虽说她一直以为自己并没有对人造人有什么偏见,但她却还是万般难受……
洛尔哽了一下,她将身体蜷缩起来,海水的浮力将她托起,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到一点点踏实的感觉。
她的五脏六腑,她的四肢百骸……从里到外,她是一个完整而彻底的人造人。
她蓦然觉得滋味莫名,又愤懑于自己的不幸。
为什么是她?
又凭什么是她?
洛尔鼻子一酸,海水遮掩了她的情绪。
本来要她接受什么顶着一颗“古代”的大脑苏醒在未来世界的设定已经很困难了。可到头来发现,她只是一个人造人,一只从一开始就不配拥有什么社会地位的蝼蚁,一枚身不由己却妄想自由的棋子。
她回想起她想要争取军功以此取得独立的愿望,想起那个人给她带来的悸动的感觉——多么得不切实际!她想,她大概终于读懂了艾伯特目光里常有的怜悯。
那不是一种“就像在看一个傻子”的目光,而是——
她确实就是一个傻子。
那个人,那位亲王殿下……他是怎么看她的?
会觉得她彻头彻尾就是一个笑话吗?
想起他饱含温柔的精神力,想起他微烫的身体,想起他对她说过的话……
洛尔只觉得胸口疼得快被撕开。
他会怎么看待她?
呵……又能怎么看待她呢?她只是一个人造人呀……
可是……记忆中的他,对人造人是极为友好的——然而,那又能怎样呢?
且不说他自己是怎么想的,但他是帝国的亲王。没有人会把她当一回事儿,更没有人会承认她。
——她为什么还会这样天真呢?
她是弗朗西斯公爵用来实现野心的工具,是艾伯特制作的药剂……而且,还是一个本不该存活于世的存在。
帝国法律规定,人造人不能开发精神力,更不能拥有副人格——这不公平,确实。然而作为一个曾经当过自然人的她,能理解这条规定的苦心。
人造人是自然人制作的,自然人可以通过改动基因序列,从而设定人造人的人生期望——其实,如果自然人没有副人格优势的话,大部分的人造人要远比他们优秀,因为人造人可以做到心无旁骛,自然人却很难。
其实就她所学到的那点儿可怜的生物化学的知识,她也足够理解,人造人其实和自然人在身体结构上没有什么差异——都是肉体凡身,都需要吃喝拉撒睡,唯一的不同也仅仅只是大脑而已。
当然,再加上后天灌输的奴性。
自然人残忍地把人造人制作了出来,给了与他们有着同样躯体的生物以不公平的待遇。
正是因为太过一致,所以自然人在渴望着利用人造人的同时,又排斥着他们的存在。自然人害怕,害怕杂种的血液混进了他们的身体。
——那是一种盲目的自傲,一种愚昧的自尊。
人们向来将自己看作世界的宠儿。
人们曾经认为他们所处的地球就是宇宙的中心。
人们曾经认为他们自己和其他的动物截然不同。
所以,日心说、进化论的出现挫伤了他们的自尊。科学和事实告诉他们,他们不是世界的宠儿,他们不是宇宙的唯一。
这使得他们奋力反抗,却最终承认并妥协……
自然人现在在做的事情,不正和他们祖先们曾经做的事情一样么?
——想到这一点,她突然冷静了下来。
她不知道她自己的人生期望是什么,她不知道她生来应该为谁卖命——或许,她该感谢艾伯特,因为她大概本没有被设定。
她只知道自己不想死——毕竟,不会有活人因为真心想死而努力活了下去。
她不想死。
也不觉得,自己和那些自诩拥有着高贵血统的自然人,有什么不同——哪怕,她依旧不敢思考她在克拉伦斯的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这是唯一一个,让她为自己的种族感到自卑的地方。
这是一种……自尊式的自卑,又是一种自卑式的自尊。
洛尔沉默许久,想起了临行前那个晚上,艾伯特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孩子,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她垂下了眼睛。
·
帝国乌拉诺斯恒星系首都星,无数艘军舰往返于首都星与蓬托斯星系之间,湛蓝的天空中时不时会绽出军舰穿过大气层时摩擦产生的花火。
民众已尽数从蓬托斯撤离,他们被安顿到了附近较为安全的星系里,没有什么生命危险。逃过了这一劫,他们在喘口气之余,再一次规划起他们总长三百年的人生。
然而,那些肩负着灭虫的使命的士兵们却走向了生命的另外一种结局。
这一次的大型母巢出现得太过突然,女王卵现世的时机也非常的诡异。
突如其来的劫难,让帝国损失了大量的士兵。
还没有从两年前的灾难缓过劲儿来的帝国,再一次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宇宙深处的其他国家和联盟听说之后,纷纷预测起这个风雨飘摇的帝国的命运。
驻扎在蓬托斯恒星系伽马星训练基地的学生们,已经撤回了首都星的军事学院。和他们同舰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一位再一次凭一己之力清扫母巢的亲王殿下。
在帝国子民的心目中,单单“战神”这个称谓,已经不足以拿来形容他。
“对,远不够!要叫‘斗战胜佛’——唉哟!”
亲卫队队长阿尔杰遭到了副队长彩香的一记重击,彩香冷冷地看着他:“请不要在值班的时候看盖亚历时期的古籍,队长。”
“嘶——”阿尔杰蔫蔫地将光幕上的《某游记》关上,可怜兮兮地请求道:“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可以下手轻一点?”
彩香白了他一眼,不予回答。
他们现在正守在克拉伦斯殿下的专属病房外,里面的那个俊朗的黑发男子正闭着眼躺在病床上,头上戴着治疗用的头盔。
那天找到殿下之后,他清醒的时间不长,很快就晕了过去。遵循布朗上将的指示,他们立即将殿下带了回来。
他们又派出一只小队,试图去寻找尔尔·弗朗西斯小姐,却是无疾而终。
今日早晨,弗朗西斯家族发出一则讣告,称其家族成员尔尔·弗朗西斯已在战场上牺牲。强大的弗朗西斯家族的这则讣告足以证明这个女孩的死亡,没有人可以质疑——就算她还活着,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尔尔·弗朗西斯也已经死了。
殿下和克蕾雅小姐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五天过去了,一点儿要醒的意思都没有。
从医生给出的诊断可以知道,克蕾雅小姐已经与那位向导进行了精神结合——然而却在结合不久,就发生了这样的悲剧……
彩香只觉得心中凄然——结合断裂的伤痛,绝不是可以轻易了却的。
“啊!殿下动了……”阿尔杰打断了她的思绪。
彩香愣了一下,急忙跟着阿尔杰往房间里走。
只看到克拉伦斯的手指略微抽搐了一下,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彩香,叫医生。”
他的视线在那两人的脸上定了几秒,表情猛然变化。
“——殿下?!”
阿尔杰快速反应,架住了这个鲁莽的病人。他登时急出了满头汗,问道:“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她在哪?”
彩香哽了一下,回答道:“殿下,弗朗西斯家族已经发了尔尔小姐的讣告。”
克拉伦斯顿了一下,神情沉了来,片刻没有说话。
就在阿尔杰和彩香以为殿下悲伤过度却无处宣泄的时候,他们听到他定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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