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眦欲裂,恨不得提剑去砍了那老货,直想追问一句尚召阳,那来的栽培,又何来必受之苦。
怒火充斥满腔,尚坤犹如困兽,无法排渲他的情绪,怕这副样子进去吓到阿圆,提脚又往前面官署走去。
“平安奴”,忆君一早留心他的动向,隔着窗纱见他在院里生气,急急追出去喊住人,小跑过去,拉住他的手,恳求道:“跟我回屋罢,屋里热,我又吃不下饭,想要个人陪着。”
对着阿圆,尚坤始终发不起火,随着她脚步进到屋里,闷头倒在榻上闭目养神。
忆君不敢惊动他,拉着他的手摸向自己的小腹,柔声说,“他又在动,一早上都是这样。”
隔着浅妃色襦裙,尚坤能摸到她圆滚滚的肚子,笑意中带着疲倦,紧紧搂着忆君浅睡。
忆君心里泪水长流,满心疼着他,只取下他的发冠,拿随身带的犀角梳子为他通头。乌发从她指间流泻,她在他耳边低语。
“平安奴,我以前做梦也想变成一个健康的人,像别人那样骑马打马球,到郊外和人比试。明知我身子不好,不太适合骑马拉弓,阿兄也是竭尽所能满足我的要求,他想让我多欢愉常笑。我人可以躺下,心却不能生病。”
尚坤纳闷,不解阿圆为何说起这些。
“现在,我只求你快活欢乐。”她定定看着他,眼泪不争气滚落。
尚坤慌了,翻起身用大掌为她拭去泪去,亲吻她脸上的泪珠。
“阿圆,快别哭了。我只是一时气闷,过一会儿就好。”
“那你答应我,别干傻事。”
他点一下头,搂住忆君就像环抱整个世界。
人生苦短,披荆斩棘笑到最后,关键也要看本身。如果他不强,尚召阳再使多大劲,也培养不出一员猛将。
就尚召阳那种培养人的方式,尚坤若是心智稍弱一点,都会逼成疯子。
纵观家中上下,兄长体弱不能习武,阿爹也没有遭到这样的待遇,不然祖母会早有警觉,能及早发现尚召阳的举动。为何独独是他?
尚坤轻轻摇着忆君,像哄小孩一样把她哄睡着。想起他说过不大喜欢孩子长得像自己,难道当年尚召阳也是这个心思?
早前之前几日,尚坤从肃北军中调回子君,让他留在节度使府里守着阿圆,留下近八成的尚家军驻扎在凉州城担任护卫。一切安置妥当,带着少数人马同尚召阳一起翻过祁连山脉,找寻先祖的遗骸。
临行前,他用力的深吻差点儿让忆君窒息,那样重的力道就像是想把两个人合二为一。
忆君不依不饶,搂着他要求欢,她心中有丝惧怕,倒不怕别人伤到他,总怕他做出傻事。真的提剑杀了尚召阳,孙儿弑祖有悖伦常,尚坤一生也就走不出尚召阳那个魔咒。
“阿圆”,他推搡着不大情愿,面红耳赤尽是隐忍之色。
“我想你想了好长时间,平安奴,难道你不想着我。”
忆君厚着脸皮撒娇,已是褪尽了衣衫,软磨硬泡拉扯下他的内衣,青龙挺立,还说他不想着?
忆君一手握住它,唇舌纠缠住尚坤,听见他喉咙中溢出低吟,已是蛟龙归巢。
它比他的唇要轻柔万分,生怕伤着她和孩子,一场情事足足厮磨了小半个时辰。
尚坤恨不得贯穿阿圆的身子,可现在不行,偏生那个小妖精又来磨着他,滋味销魂又尽不了兴,真真折磨人。
他晓得她的心思,怕他一去真做出天大的罪过。
“不会,我要留着他亲口向祖母致歉。”他捧着她的脸一声声保证,他要尚召阳亲口说出悔意,不仅仅是对他,还有对祖母和尚家上下。
已在极乐之颠,忆君死咬住他的肩头,呜咽怪叫,算是真正把心放到肚子里。
忆君自从怀孕后,身体变得圆润丰腴,像熟透的果实,可尚坤没吃饱,又不敢再嘴,搂着人说几句悄悄话,哄她入睡,打算第二天清晨悄无声息出城。
可他寅初刚醒来,忆君也在那个时辰睁开眼睛,硬要跟着起床,亲自为尚坤穿好衣衫,陪着他用过早饭,亦步亦趋跟着送到大门口。
“平安奴,我爱你哦!”当着众人的面,她在耳边低语。
尚召阳坐在车里听得分明,掀起布帘看向晨光下的人,仔细留意那人牵绊住孙儿的女子,娇媚可人,不失美人真色。
尚坤心神荡漾,眉眼都带着笑意,也不避让,轻轻吻了他的阿圆。
“等着我回来,让孩子也等着他的阿爹。”
他已纵上紫骅骝,肩上黛色披风飞腾起,在空中旋出一个波浪,轻轻落在马背上。郎君若玉,璀璨生辉。
忆君目送他们一行人走远,才回到屋里补觉。
府里由子君带着人严密看守,等闲人也进不来。他公私兼顾,既担着护卫的责任,又时时跑到妹妹眼前,就为逗得她一笑。今天拿木头削出一副小刀剑,明天用花编出一个花篮,花招百出。
忆君暗笑卢英娘就是被子君的花招哄来,顺带也捎上自己的娘亲。
这日晚饭后,她在院里花树下乘凉,瞧着几个婢女们绣小儿的衣裳的夹被,听她们调笑,借以打发时间,一恍眼,见院外一抹青衣的衣袖,却不见人进来。
“阿兄,你快进来,我都瞧见了,还是别藏了。”忆君大声冲院外喊话,众婢女们笑得花枝轻颤,都在猜测夫人的兄长又会玩出那种新奇的花招。
她喊了好几声,院外的人方才磨磨蹭蹭露面,子君一步三挪,板着面孔,似是有很为难的事。
众婢女们笑得更厉害,心道罗子君演得可真像,保准一会逗得夫人笑不扰嘴。
忆君却觉得不是,摆手让婢女们全都下去,轻声问:“怎么了?出了大事?还是卢家阿姐同你吵嘴了?”
子君再次看向周围,见没有杂人,凑到忆君面前压低声音道:“青衣在凉州。”
啊!忆君惊愕,好久没听到青衣和冯家一家人的消息,真像是他们全都消失了一般,好端端冒出来,又赶在尚坤不在的时节。
绝对有鬼,她心中说道。
☆、第119章
听说冯青衣来到凉州城,忆君不禁要好奇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她眼瞄向兄长,探问究竟。
子君坐在妹妹身边的藤椅上,轻叹一声,“城门口严查探子和可疑的人,有人认出青衣,抓住他们一行四人收押在牢里。青衣喊着要见你,说是你的姨表兄长,那牢头才寻到我眼前。”
“你见过他了?”忆君问道。
子君点一下,眉头紧锁,结满愁云。
“他好似有难言之隐,一再坚持要见到你,并说要紧要的消息,事关郎君的性命和凉州城的安危,请你务必见他一面。”
略一沉吟,忆君打点主意,“走,我们去见他,瞧他在耍什么花招。”
忆君提出要见收监的囚犯,凉州城内大小官员晓得节度使对身边这个如夫人宠信无度,又兼是她的表兄,半睁眼半闭眼任由把青衣带到节度使里。
乍一见面,忆君险些没认出冯青衣,眼前的男子满脸胡碴,面容憔悴,一身浅月白长衫磨出破洞,佝偻着腰无精打彩,根本联想不到昔日俊秀清朗的儒雅书生。
“阿圆”,在见到她的那一刻,青衣急扑过来,走得过急打个踉跄栽倒在地,扑得浑身是土,狼狈至极。
忆君发现他发冠里隐隐缠着粗麻,月白衫底下也是露出一角白布衫,难道说?
她摇头不去猜测,命人扶起青衣,请他落座慢慢说话。
才坐在椅上,青衣急慌慌说话,迫切至极:“阿圆,我求你发个善心,收留阿萝,给她一条活路。”
在场的两个婢女变了脸色,子君也是急忙抢着说,“表兄,何出此言。阿圆从来没想着去为难阿萝,当初也是因为……”
先是罗大嫂摔倒腿,后有冯姨妈被人用同样方法整得下不了地,冯罗两家总归是存下心结,不再像以前那样毫无芥蒂。
子君话说到一半,扭头不去看青衣,显然也在心里恨冯家干出龌龊的事,又是针对阿圆,更累得阿娘躺在床上大半年,到现在逢着刮风下雨腿还在痛。
以前的事,青衣不去想,他真是有紧急的事求到表妹头上,求忆君摒退身边的杂人,这才一五一十说出冯家近两年的遭遇。
当初,尚坤发怒,打发他们一家人去偏远小城,又使人背地里用招夺了青衣备远太学的资历,以他的性子,也算是高抬贵手。
青衣万万没想到,出手帮扶他的不是裕王,而是三公主派人亲自打点,将冯家一家四口接回上京。
他又不是真的什么也不懂的书生,看透三公主真实面目和心中的小九九,依是半推半就做了三公主的裙下之臣,伺机图谋一雪前仇。
裕王和三公主真还没把冯家一家人当回事,套问过青萝关于忆君以及在大长公主府的见闻后,将他们扔在皇庄里闲养着。
三公主所图的也只有青衣那副皮囊,多半年后大有兴致消减的势头。
这些青衣并不在意,他心底也很不耐烦应付三公主,总想为自己求个一官半职,以图自立。
许是他哄得三公主欢喜,她也答应等避过风头,替冯家父子都讨个官做,只不过劝青衣先蛰伏一段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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