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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幸美人 (龙门说书人)


  连映雪无言反驳,只好笑盈盈道:“不如我们谈正事?”
  顾为川和白无恤听着这句眼睛皆有了光彩,白无恤问道:“你终于决定跟我回雪剑门?”
  顾为川则含笑问道:“我们回窑洞?”
  连映雪不置一词,甘贤却冷哼一声道:“什么叫正事!”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沓手稿,道:
  “原先我听闻风月寺有个智谋出众、相貌亦出众的麒麟公子破了张阁老的悬案,本要来结识一番,没想到风月寺里半个人影也不见,只翻到了这沓字迹如此眼熟的轻功心法,用的还是风月寺的经文纸,墨还是未见旧迹的簇新干净模样。映雪儿,当日我捧着这样一沓手搞,震惊之情不下于五雷轰顶!
  我一心一意在寺里等你回来,未过多久又听闻你死而复生、在洛阳谢府众目睽睽下救了顾大侠,我奔赴洛阳,可你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只好又回到风月寺等你,我为你风餐露宿、受尽奔波之苦……凡此种种,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说法?”
  连映雪略略伸了个懒腰,轻轻问道:
  “你这么些年记在雪剑门帐上的饮食起居,可从来都是天字房的客栈、闻名一地的食府,这样也算餐风露宿?”连映雪软和了口气,又道:“贤哥哥你还要使小性子到什么时候?邹云和慧明两个小和尚不见了,你就不担心他们受了什么非人的苦楚、不堪的虐待?”
  “能有什么不堪的虐待?”被连映雪威逼、娇柔共加之的甘贤慢条斯理。
  连映雪道:“我听闻江南富户都爱蓄养眉目清秀的少年,陪酒、暖床,以此作乐……”
  甘贤脸色略黑,道:“映雪儿想太多了。”
  “难道他们失踪你有线索?”连映雪轻嗔,甘贤从袖中取出一封手信,道:“这是带走他俩的人留下来的,信大概是写给一个叫麒麟公子的人,这不就是你的雅号么?”
  连映雪微微一笑,接过那信展看,只见一式瘦骨清癯的好书法,念诵道:
  “麒麟公子赐鉴,
  遥闻足下双徒灵秀所钟、慧黠天赐,惟心燥性乖、礼数不明。街头惊马,险伤无辜,在下虽不敢有尊大教导之心,却有纯良劝谏之意。更闻公子才智过人,弦歌雅意,在下惜盼一面之缘,请尊驾赴杭州永盛号一聚。薄酒已备,当共赏清风明月。
  杜冷桐谨启。”
  连映雪匆匆读毕,顾为川微微笑道:“劫人劫得如此风雅,也当真难得。”
  “你识得这个杜冷桐?”连映雪将信递给顾为川,顾为川略看了眼这字迹,道:
  “永盛号是以典当、买卖、修复古董字画为营生的博古斋,凡其经手,皆是当世无双、价值连城的真品,江南大小当铺不下千家,惟永盛号主人杜冷桐有手修复古董字画的绝技,无论是画碎、瓷裂、琴断……经他妙手回春,即便行家也看不出痕迹!永盛号能独领风骚,正是凭此绝技。”
  “这些玩物丧志的事你倒通晓得很!”白无恤见不得顾为川卖弄,冷嘲一声,甘贤见他俩斗气,心情大好,连映雪却疑道:
  “杜冷桐不在杭州好好呆着,上姑苏来抓两个小和尚作什么?贤哥哥你在姑苏逗留了这么久,不可能什么都不查罢?”
  甘贤不由笑道:“知我者,映雪儿也,我查了查这个杜冷桐,他近来似乎惹了一个大麻烦!”
  “怎么说?”连映雪沉吟,甘贤道:
  “这还得从长胜赌坊的命案说起。
  一个月前,长胜赌坊老板左慕之八岁的小儿子左霖儿被发现闷死在他亲姐姐左凤凰的房里,而一直照顾左霖儿的小丫环左小月不久也被发现被人刺死在杭州西子湖畔的月老庙。左霖儿是左家惟一的儿子,左慕之痛心之余,彻查凶手,后来认定是大女儿左凤凰杀了她亲弟弟,动机么,便是为了夺取赌坊家产,而左小月也是被其灭口。
  是而左慕之打算家法处置左凤凰,曾将她囚在家中,打算次日杖死,但后来左凤凰却失踪了。”
  连映雪疑道:“长胜赌坊难道是家财万贯?饶是如此,一个女子为霸占银钱杀了自己亲弟弟,未免太悚人听闻。”
  “我听闻长胜赌坊在杭州有几十个分号,这赌桌上的钱银向来如流水般,庄家只赢不赔,岂不是家财万贯?”甘贤答着,又道:“不过这左凤凰为了家产杀人却有些不通。
  她原有个前夫是杭州广庆钱庄的掌柜秦烈,左凤凰因与其夫妻不睦,尔后仗着父亲威势,逼其写下休书。左凤凰回娘家后还每月从秦烈处领三百两白银作日用补贴,三百两白银已够寻常十口人家一年之用了,更何况是衣食不愁的左凤凰呢?
  况且这左凤凰并无花钱嗜好,平素只爱弹琵琶作乐,弹琵琶能费几个钱?我听闻她一手琵琶将玉珠曲、玲珑歌都弹得极妙。那琵琶也好,是当世名匠的心血之作,同左凤凰一个名,也叫凤凰,不过听闻那左霖儿死之时,凤凰琵琶被人摔断了弦,后来左凤凰失踪,那琵琶也跟着失了踪。”
  白无恤听了这半晌,不耐烦道:
  “长胜赌坊的命案又跟杜冷桐有什么干系?”
  “当然有干系!不然我费这么多唇舌做什么?”甘贤不满地皱着眉,道:“传闻左凤凰嫁给秦烈之前,曾因修琵琶裂纹、校弦之故而与杜冷桐相交甚密,似乎还有传闻说两人已谈婚论嫁,只不过左凤凰她爹左慕之性格暴燥,和一派儒雅之风的杜冷桐不对眼,反而相中同样雷厉风行的年轻俊杰秦烈作女婿。
  而这回左凤凰失踪,行事火爆的左慕之下了格杀令追杀自己的亲女儿不说,还时常上杜冷桐府中搜人,到他博古斋寻衅滋事。虽说女儿没搜到,但左慕之认定左凤凰是投奔了杜冷桐。你们说,杜冷桐是不是惹上了大麻烦?”
  连映雪抚额,道:
  “依你之意,杜冷桐找上我还劫了两个小和尚,其实是想引我去杭州替他查清左凤凰的案子不成?弦歌雅意,难道说得竟是这个意思?”
  甘贤微微一笑,揶揄道:“恐怕是如此了,你难道不晓得,自你破了张阁老的案子后你已经在江湖薄有声名了么?麒麟公子?”
  “是么?”连映雪怅怅,道:“那我借你这身公子衣裳穿穿不介意罢?”
  甘贤捂住衣襟,道:“白药师那件玄黑织金锦纹高贵无比,顾大侠的月华流素罗绸也清雅有加,你干嘛看上我这身新衣裳?”
  “不要这么小气嘛,我是看你穿这身不太合适,你这样的风流人物,该穿姹紫嫣红的蝴蝶画袍,来!脱了罢!”
  连映雪伸手要拈甘贤的襟扣,甘贤一跃而起,逃出静室,连映雪飞鸢似地追在其后,两人闹腾得无法无边,惟有静室内,晴晴白日光,潇潇竹影里,白无恤悠悠饮茶,顾为川续览佛经,好一派的浮生偷闲、其乐融融。
作者有话要说:  难道我们已经进入了NP时代,抑或是古代版的破案F4?作者拒绝对本文的爱情问题进行解释。

  ☆、杜府贵客

  杭州杜府大宅,连日来天微阴,杜冷桐怕迟交了货,只好于花厅四角点起高高的烛火,以借亮光修补眼前这不可多得的曜变斑纹建盏上细小的裂纹,这样的曜变纹在烧制时,几千万件中才能偶然得到一两件,可遇不可求,何等珍贵,不言而喻。
  正要紧时,他听闻门外小厮通传,说姑苏府的麒麟公子登门拜访,不由面带喜色,吩咐道:“快请进正堂用茶,我稍候就来。”
  杜府正堂,连映雪、白无恤、顾为川、甘贤相对而坐于客位,茶已奉上,是明前龙井,自然好茶,甘香余味,令人心旷神怡,正好压压一路的燥火。
  且说这一路四人同行,简直劫数,先是白无恤要与连映雪同坐一车,后是顾为川自称胸口剧痛亦要同车,最后甘贤见这两人行径,一怒这下干脆将马车青绸油篷都劈了,事毕还若无其事道:“最近我的火气果然愈来愈大了,不如一起骑马去杭州,吹吹风清凉清凉……”
  于是四人骑了马,药童们坐了无篷的马车,一路颠簸了几百里地,风尘仆仆地到了杜府。
  可好不容易赶到了杭州也不安生,白无恤嫌弃风尘,嚷着要先落脚客栈沐浴一番;甘贤听闻有一家老字号的黄酒甘洌清香,去晚了还买不着;连顾为川都不老实,说什么要去铁匠铺修整/风月剑的豁口。
  风月剑当世名器,削金如泥,哪来的豁口?
  惹上种种牵绊的连映雪,只能一意地浅笑,仿佛从未听见这三人的无理诉求一般。饮着茶、自在些的她一厢情愿地想,等破了长胜赌坊的案子就独闯江湖去,她也好好尝尝四海为家、闲云野鹤的滋味。
  这四人正坐着,却见杜府大门持棍闯进来几十号黑衣打扮的武夫,当头一个四十岁上下尖嘴猴腮的男子用袖子套笼了双手,立于堂前扬声喝道:
  “杜冷桐,你若不将大小姐交出来,休怪我左义翻脸无情。”
  这些人来势汹汹,杜府婢女皆避在一侧,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惟雪剑门的八位青衣药童上前去,那叫左义的中年男子见堂上端坐的这四位杜府宾客,皆相貌堂堂、临事从容,怕是有来头的,只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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