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有道理。只是如今苍溟的局势十分稳固,大部分的势力都还是紧紧地攥在了皇上的手中,梅家就算是有别的想法,暂时也是不能动手的。更何况,在梅家看来,他们是不需要做什么威逼之事,只要总是让皇上想起,当初他是如何坐上那个位子的,也就成了。”
当年的从龙之功,梅家自然是功不可没!
只要皇后和安王不犯大错,那么,下一任的皇帝,十有*会是安王。
李倾月半阖着眼,声音有些飘渺,“我总觉得,皇上心中已有了属意的人选,而且那个人,一定不是安王。”
顾白浅笑,“这只是你的感觉。正所谓帝心难测,皇上越宠哪一个,哪一个未必就是真的进了皇上的心。皇上疏远哪一个,说不准,才是真正看重的那一个。所以,别想着你能窥透皇上的心思。”
“我从来没有想过,只要杀了光庆帝,我的大仇就能得仇。当年参与了宫变的那些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哪怕他们真是什么铮铮铁骨的忠臣,于我而言,他们就只是杀父仇人!”
李倾月的声音里募地多了几分的苍凉。
这样的李倾月,不仅不会让顾白觉得陌生和可怕,反倒是会有几分的心疼。
一个本该是与母亲相偎,说着一些体己话的妙龄女子,可是在她近十年的生涯中,却总是在勤学苦练,一心只想着早日报仇,让她远离那些梦魇。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立场。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你隐忍了十年,这一切,都不会白费的。”
李倾月低下头,对于顾白的安慰,她并非是一字也听不进去。
只是一想到了她的仇人是整个苍溟最有权势之人,心里头,难免又要生出几分的悲凉和无助。
这些年,如果不是有顾白在背后支持着她,只怕她早已顶不住,说不定,已是寻了一处高山断崖,一跃而下了。
锦衣玉食,于她而言却都是枷锁和累赘。
整日活在仇恨和愤怒之中,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面上还总要做出一副无所谓,甚至是十分消遥的样子。
李倾月是真的觉得有些累了。
“睡吧,等你睡醒了,总会再听到一些好消息的。这么多年,德安何曾让你失望过?”
李倾月点点头,他说的对,宫里头,还有德安在呢。
其实静下心来想一想,后宫越乱,于她而言,就越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这样想着,心里头便松快了不少,在顾白的按摩手法下,没一会儿,就真的进入了梦乡。
看到李倾月睡熟了,顾白轻手轻脚地为她除了鞋袜,再拿锦被给她盖好了。
看到她手上还拿着那支碧玉簪子,摇摇头,轻轻抽了出来,放在了一侧的高几上。
顾白到了香炉前,拿香勺又添了一些香料,这才将帷幄放好,到了外殿。
在门外守着的福一听到动静,立马就在外头问道,“公子,那燕窝可还要再端进来?”
“不必了,小姐睡着了,先搁着吧。”
“是,公子。”
福一应声后,一摆手,两名小童退下,福一小心地推门而入,从另一侧的内殿里取出了被褥,小心地在外殿的榻上摆好了。
“公子,您要为小姐守夜?”
顾白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她的精神有些不太好,最近太累了。让红梅过来候着,等到小姐醒了,让她帮着梳妆。”
“是,公子。”
听这意思,守夜的还得是红梅,便又将被褥挪了个地方,主子们睡的地儿,可不是底下人能随意沾的。特别还是自家主子,那可是有着严重的洁癖的。
福一看到公子去了西间儿,一挑眉,只好认命地去叫红梅。
福一不是内侍,如今东内殿里睡着小姐,他可没有那个胆子来主动要求守夜。
安顿好了红梅,福一正要退下,闻得公子唤他,便又轻手轻脚地靠了过去。
“我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福一怔了一下,看到主子射过来的极其凌厉的视线,立马就是一个激灵,“回公子,齐家公子不日即将抵京,而且看这意思,定然是要与小姐面谈的。”
“哼!”
福一没敢吱声,连头也没敢抬。
“找人盯着齐家在上京的产业,还有,齐玄墨一旦进京,立刻来回我。”
“是,公子。”
福一停了一会儿,见主子不再吩咐,可是也没有得到主子命他退下的命令,也不敢走,僵了僵,还是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见主子似乎是正在想什么想地出神,更不敢有半分的动作了。
“齐玄墨的事,宋子夜知道多少?”
“回公子,宋世子对于齐家的事情知道地不多,不过,对于梁家,宋世子显然要比小姐熟悉地多。”
“齐玄墨此人不简单,放眼整个苍溟,还能有本事让卿卿栽跟头的不多,而这齐玄墨,必然就是其中之一。”
福一一愣,“不能吧?小姐如此聪慧,而且武功也是日渐精进,还能在他的手上吃了亏?”
顾白没理他,有些事,不是能解释地清楚的。
若是李倾月不会看重齐玄墨,那么吃亏的概率自然是要低一些。
可若是李倾月对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顾白的眼睛暗了暗,一个女人一旦沉浸在了爱河之中,只怕,就再也没有什么理智可言了!
别说是聪慧,只怕连基本的一些常识都会忘得一干二净了!
当然,在顾白的意识里,只要有他在,就绝对不允许李倾月看上他以外的男人。
只是世事难料,特别是牵涉到了男欢女爱的话,只怕未必就是那么好控制的。
顾白想的有几分心烦,那个齐玄墨与他齐名,长相自然不会差了。
跟他比起来,自己最大的优势,便是认识李倾月的时间长,另外,就是李倾月对自己的那种极深的信任。
坦白来说,顾白是没打算将这个齐玄墨放在心上的。
可是一想到,这么多年来,这是唯一一个让李倾月违心露出了真容的,他这心里头就十分的不舒服。
再者,对方的身分,似乎是比自己这个国师要更为有利了。
顾白虽为国师,可是他的身后,却没有任何一个家族的倚仗和支撑。
他之所以能权倾朝野,一方面是因为皇上的信任,另一方面,便是苍溟数百年来的传承。
因为他国师的身分!
可是与此同时,顾白还不曾忘了,他与李倾月之间,还是有着一层师徒名分的。
自己不在乎这些,可是不代表了李倾月也不会在乎。
所以,总会有些麻烦的。
顾白原本是要睡下了,可是一想到了这些,未必就越想越心烦,越想越精神,哪里还有一丁点儿的困顿之意?
“北漠还没有消息传来?”
“回公子,湛王最近一直在北漠的盛京查处细作,想来,是因为上次小姐动用了人脉,将他诓回盛京之故。”
“嗯,只要他没有闲着就好。”
顾白可没忘了,那个湛王曾一度怀疑到了岳倾的身分。
纵然后来被德安给化解了,可是湛王那样一个难缠的人物,还是要少招惹为妙。
“告诉我们的人,对齐家,只是看着,什么也不要做。若齐玄墨是个识时务的,我自然不会难为他,若是他敢有异心,齐家虽然势大,可若是我出手来平了他一个齐家,也不是不可能的。”
“是,公子。”
福一一下子便打了个哆嗦,能让主子说出这种话来,这位齐公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之事?
主子是一国之国师,身分尊贵,便是苍溟的三公三师,见到他也要行礼问安,他又掌管着太史局,专门夜看天象,推算吉凶之兆。
主子想要难为谁,那还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当然,这只是福一单方面的想法,在顾白看来,齐玄墨可没那么简单。
齐玄墨表面上看着光鲜儒雅,言谈举止,甚是有礼,可是在另一种环境下,他就跟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顾白对齐玄墨的了解,要远远地高于李倾月。
这也是他为何在得知李倾月故意接近齐玄墨后,十分恼怒的主要原因。
“主子,您有何吩咐?”
静谧的内殿里,不知何时,竟是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抹黑影。
那黑影只有一双乌黑的眼睛露在外头,全身都包裹在了一种诡异且令人恐慌的黑色之中。
“去查一查齐天恒,记住,要所有的一切。”
“是,主子。”
黑影消失,就像是从来不曾来过这里一般。
门外的福一,也只是突然就打了个冷战,对于殿内的情形,丝毫都不知情。
次日,李倾月醒来时,太阳才刚刚升起,外头的天色,有一种泛红的暖意。
“起来了?”
顾白一贯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倒是令李倾月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揉揉眼,再看看端着铜盆进来的红梅,李倾月才用一种糥糥的声音道,“你吓了我一跳。”
顾白的唇角一扯,眸光中的宠溺毫不遮掩,“你的胆子,几时竟是这样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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