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茜应下,福身自去暖阁里寻了针匣子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舒茜捧了一个黑漆描金的小盒子来,将上面的铜扣打开,就瞧见内里放着一根纤细的银针。
舒茜半跪在皇上身边,将手中的小盒子高高举起,皇上凝眉将银针取出,迟疑了片刻,终是扎了自己的指尖,只是那银针太细,一下下去,竟是没有见了血迹,皇上再瞧茶盏里的那滴血,狠了心,又扎了一下,那血迹便直接顺着银针滴落下来,落入了茶盏中……
许久,两滴血都没有相溶……
皇上颓然的坐在圈椅上,半晌缓不过神来……
太后始终端坐在上首,此刻瞧见皇上的神情,便已经知道了结果,轻轻的叹息一声说道:“舒茜,将皇上手里的银针收了,别再伤了皇上的龙体。”
舒茜恭声应诺,捧着小盒子。放到了皇上身侧,皇上无精打采的将手中的银针放在了大红的锦缎上,微微闭上了双眼。
舒茜却是直接捧了小匣子,往暖阁里头去了。只进了暖阁,见左右无人,便将小盒子里的银针取出来,直接丢到了火盆中去,又从腰间半月水波纹腰封中。取出一根相似的银针出来,放在了小盒子里,重新放到多宝阁上。
皇上怎么也想不到,整个事情会出在一根银针上。
太后慢慢的品着茶,喝了小半盏,皇上依旧保持着那样的姿势,曹立仁站在皇上身侧,也有些呆愣了,皇上这些年对明王付出了多少心血,旁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
太后撂下茶盏,抚着手腕上的鎏金海水蓝刚玉镯,低声问道:“皇上准备怎么办?皇上如今该明白,哀家这些年有多难熬了吧?苏氏是皇上的心头肉,可苏氏又让哀家保密,不想要毁了在皇上心中的形象,哀家左右为难,才会一直排斥苏氏的事情,如今说开了,哀家这心里。总算好受些许,余下的事情,皇上自有论断,哀家也不多言。只端看皇上如何处置,只是哀家有句话,还是要说,苏氏的心里,只有皇上一个人,不拘皇上是如何想的。苏氏始终都对皇上情深一片,这样的事情,她也没有想到,苏氏做任何事情,都是将皇上放在头里的,皇上要想明白才是。”
皇上只要想到当年的端王,就觉得自己心里的火,怎么也憋不住,猛然站起身来,刚要说些什么话,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曹立仁连手里的茶盏都顾不得了,随便的放在了一旁的桌几上,急急的去扶了皇上:“皇上……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太后也从罗汉榻上猛然站了起来,却觉得头有些眩晕,又重新坐了下去,口中喊道:“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紧着宣太医?”
舒茜从暖阁出来,就瞧见这样的情形,不敢有任何耽搁的喊道:“快宣太医!”
——
等皇上幽幽转醒的时候,太后正坐在一旁,捋着身上水墨色葫芦双喜纹凤仙裙,眼中带着淡淡的哀愁,皇上见此情形,有些悲从中来,轻唤了一声:“母后。”
“醒来了?你可吓坏了哀家了。”太后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你这气性怎么还这样大?早知道,哀家就该将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一辈子都不说出来,也免得皇上你……”
皇上张口便道:“朕要将端王挫骨扬灰,如此也不能平息了朕的怒气。”
太后轻手轻脚的给皇上掖了掖被角说道:“哀家已经吩咐人去做了,这样的事情,皇上如何方便出面?哀家对外说,哀家梦到了先帝爷,梦到了端王的生母李贵妃,没有人会说皇上什么,只当是哀家善妒好了。”
“母后,儿子这些年对不住您,若不是您,朕要犯多大的过错……”皇上几乎都不敢想象,他险些将端王的儿子,册立为太子……
“这怪不得皇上,是端王那厮实在太过可恨,当年李贵妃事事与哀家争,争不过哀家,便让端王事事与皇上争,若是哀家当年心狠一些,在端王年幼的时候就出手,皇上也不至于会这样过了半辈子……都是哀家的不是……”太后用古香缎帕子,轻轻的擦拭着眼泪,格外的惹人怜惜。
皇上咬牙切齿的说道:“跟母后无关,是端王,端王知道朕对诗文的情意,一心要诗文成为皇后,所以才会……若不是朕在大婚之前,就与诗文行了周公之礼,端王也不会趁虚而入,是儿子的不是……”
太后见皇上自责的锤着床榻,急急拦了说道:“皇上切勿自责,如今将事情说开了,皇上还有机会扭转局面,一切都不算太晚,苏氏虽没了,但宛如还在,皇上瞧着宛如,不就如同瞧见当年的苏氏吗?”
皇上想到宛如,神色缓和了一些,但想到明王,却又愤恨的快要气炸了!他的诗文,竟是没有留下他的孩子,一对是端王的,一个是永乐侯的,实在是……
“曹立仁,去天牢传旨,明王毒害太子,罪不可恕,判绞杀!”皇上厉声吩咐道。(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站队
太后温和的笑容,几不可见的消逝了片刻,旋即又重新挂到了唇边,只眼睛望着脚下的猩红地毯,只觉得那地毯瞬间便成了大片大片的血水,快要将其淹没。
“明王也就罢了,忠国公夫人就放过她吧,到底是个女儿家,她纵有那人的血脉,却也是苏氏的女儿,明王陷害宛如,宛如心里恨着他,可宛如与忠国公夫人凌婉婷,却是姐妹情深的,皇上可别因为一时气恼,伤了所有人的情份。”太后说着,站起身来,飘然离开了那猩红的地毯。
太后行到香案前,在观音面前点了一炷香,双手微合,说道:“皇上到了这个年纪,该知道积福了。”
皇上想到宛如,后面本要处置凌婉婷的话,却是咽了下去,微闭双眸,没有在说些什么。
皇上在太后的慈宁宫又一道用了晚膳,才从慈宁宫离开,皇上走后,太后的心情很好,她已经很多年不曾与皇上说过这么多的话,这样共同用膳了。
舒茜捧了消食的酸梅汁来,水晶琉璃莲花盏中,酸梅汁如一汪琥珀一般:“太后……那……到底是皇上亲子,绞杀亲子,违背天道,皇上怕是会……”
到底天打雷劈那四个字,舒茜没有说出口,纵是舒茜再怎么没分寸,也知道,在太后身边,不该说了那些话,只不过,觉得此事实在是太过……
太后深吸一口气,缓慢从罗汉榻上撑起上身来,侧身对着舒茜,目光却透过雕花窗棂看向慈宁宫外头,大红色雕廊画栋的抄手游廊,处处都显得大气端方:“哀家入宫一年后,时常看着这宫里的大红色在想,为什么皇宫要弄成大红色?是不是看多了这样的大红色,再瞧见血的时候,就不那么惧怕了?”
舒茜是与太后一路走过来的。太后入宫之初,并没有如今这样的心狠手辣,只是入宫一年后的那天,太后亲手算计了自己宫里的一个宫女。那个想要爬上皇上龙榻的宫女,那是太后第一次害死了人,那天,太后彻夜不眠。
可真等到过了那一日,慢慢的一年一年的走过来。当算计成为了日常,当盘算成为了家常,太后慢慢的就心冷了,她也跟着心冷了。
舒茜见太后始终侧身对着自己,瞧着窗外,便低声安抚道:“太后也不必往心里去,正如太后所言,宫里宫外的,这样的事情还少吗?实在是太多了些,多的数不胜数的。明王害死了太子,论理,太子还是明王的亲弟弟,可是明王下起手来,却是毫不留情的,善恶有报,说不得这就是明王的因果,怪不得旁人。”
太后仍旧没有出声,只是一手抚上自己的面颊,自己保养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呢?太后动作微顿,思及往事,却是淡然一笑道:“李贵妃当年总踩在哀家的头上,端王比皇上更适合那个皇位。哀家心里也清楚,可是只要有哀家在,李贵妃就别想要越过哀家去,如今如何呢?端王被挫骨扬灰,她也没有什么好下场,跟哀家斗。呵!”
舒茜明白太后心里的恨,李贵妃,是太后这辈子唯一遇到的对手,直到先帝驾崩,李贵妃自知太后不会饶了她,才会在先帝灵前自裁而死,不过是逼着太后给她一个身后名罢了,说实在的,李贵妃是先朝后宫里,唯一一个聪慧的人,后来留下来的妃嫔,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舒茜不敢再提这个话茬,拿了美人锤跪在脚踏上,给太后捶腿,片刻太后方才缓缓说道:“不过是绞杀罢了,就算哀家留着他的性命,他那样自负,最后也不过是被二皇子或是四皇子赐死罢了,倒不如这样,还走的干净些。”
这话,倒是为先前的事情自说自话了,舒茜微微抬眸,看了一眼太后,却不能看到太后的面庞,只能看到太后的指尖,上面染着玫瑰红的颜色,嫣红如血,到底太后也是吃心的,不然又怎么会为忠国公夫人求情呢。
明王被绞杀的消息,传到含清斋的时候,宛如只是说了声:“知道了。”
风雨欲来,一个明王,只是个开始罢了。
“忠国公府没有任何消息吗?”宛如清冽的声调中,难得透出几分关心来。
史嬷嬷摇头回道:“忠国公府没有任何消息,皇上也只是下令了明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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