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云拍了拍身旁的空处:“坐下。”
侍卫还杵在哪里,没有离开,何田田只得气鼓鼓地坐下了。
苏景云这才冲侍卫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何田田瞄准苏景云胳膊上的软肉,使劲地掐了一把:“我好歹是你的太子妃,你居然动用侍卫,让我这么没面子!”
苏景云一动不动,任由她掐:“你信不信,你若是再这么任性,本王会专门派几个侍卫跟着你。”
何田田突然有点气馁:“男人果然都是大骗子,当初还说要把我宠到无法无天呢。”
“你就当是本王错了,是本王低估了你无法无天的程度。”苏景云翻了一页兵书,表情平静,语气却不容置疑,“现在本王只要求你听话,只要你乖乖的,照样能无法无天。”
对她唯一的要求是听话?可她又不是狗!算了,把自己比成狗,也不是什么好话,何田田撅了撅嘴,没有说出口。
苏景云瞥了一眼她的腰,道:“把鞋脱了,躺到本王旁边来。”
她才不要陪他躺着!难不成这事儿他还能喊侍卫来?何田田正要抗命,突然想到她今天回府的正事儿,连忙把鞋子一蹬,干脆爽快地上了榻,挨紧了苏景云:“景云,我听话,从今往后,我一定听你的话,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指狗,我绝不打鸡。”
苏景云连眼皮都没抬:“闭嘴,少呱噪,本王要看兵书。”
她还没能把观言保下来呢,怎能闭嘴!何田田抱住他的胳膊,整个人贴到了他的身上去,又努力挤出了一点泪水,让她的眼睛看起来水汪汪的:“景云,你把观言发配到边疆,我家翠花多可怜哪,你不看僧面看佛面,给他换个轻点的处罚,让他留在京城,好不好?”
“何田田。”苏景云放下兵书,转过头来,表情甚是严肃,“虽然你是太子妃,但也没有权力,对本王的事指手画脚。别说本王这次处罚观言,是有理有据,就算本王只是凭着高兴,要了他的性命,也轮不到你来置喙。”
何田田张了张口,垂下头去,默然不语。
苏景云从墙边拿了个软枕,垫到了她腰后,以命令的口吻道:“躺好!”
何田田刚刚瘪了瘪嘴,苏景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许哭!”
她才不哭,她只想咬他一口,把他揍到半身不遂!何田田忿忿地朝软枕上一靠,把头一扭,不理他了。
苏景云沉着脸,继续看兵书。
何田田靠在软枕上,无所事事,摸摸肚子,孩子又还不会动,她数着手指头玩了一会儿,居然呵欠连天,眼皮发沉,睡着了。
苏景云放下兵书,想要唤侍女,又怕把她吵醒了,只得自己动身,从榻尾抱了锦被来,给她盖好了。
真是太不听话的小女人,必须给她立点规矩了,他哪怕为了瞒住病情,都舍不得她难过,不肯拿别的女人来刺激她,结果她倒好,直奔着竹山就去了,也不管他受不受得了。
他知道,她是为了救他,可难道他自己不会救吗?他在她眼里,就这么没能耐?
苏景云想着想着,气性儿又来了,伸出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头,使劲地捏了捏何田田的鼻子。
何田田感到不舒服,甩了甩头,把腿一蜷,朝他腿上一压,正好压在了他左边的膝盖上,疼得他眉头一跳。
苏景云连忙推她:“田田,把腿挪开!”
何田田拿他当人形抱枕的时候,向来睡得死沉,根本叫不醒,苏景云实在没办法,只好把她推开,但没过一会儿,她又缠了上来,好像不把他的膝盖压住,就睡不好觉似的。
“何田田,你不会是故意的罢?”苏景云无奈地揉了揉额角,把小河和小溪喊了进来,让她们用斗篷将她裹住,抱去了寝殿。
怀孕的人嗜睡,何田田直睡到太阳落山,方才醒来。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并非身处书房,而是在寝殿的紫檀床上,不禁有点伤感。原来在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想当初她怀着柔安和惠安时,苏景云不在身旁,她整宿整宿地睡不安稳,而怀着这胎的时候,她一个人照样可以睡到昏天黑地。
小河就在床边守着,见她睁开了眼睛,忙过来伺候:“太子妃,您要起来么?”
何田田问道:“翠花呢?”
☆、598.第598章 逼你就范
小河道:“观夫人听说您睡了,就先回去了,要属下派人去请她来吗?”
“不了。”何田田摇了摇头。她托付的事,她没能办成,把她喊来又能如何呢。
小河知道她没能求到情,心情不好,安慰她道:“太子妃,您别急,观言虽然已经被押离京城,但此去边疆甚远,您只要能哄得殿下开心,还是能半路上把他召回来的。”
何田田自己爬了起来,倚靠在床头,没有作声。
小河只好转了话题:“太子妃,属下让厨房做了您最爱吃的银鱼羹,您起来用晚膳罢?”
何田田摇了摇头:“我不想吃。”
小河正待要劝,门口传来侍女通报的声音:“太子妃,殿下来了!”
何田田哼了一声,把脸扭向了床里。
“太子妃,您哄着点殿下,才有解救观言的机会,如果老跟他这样杠着,观言岂不是得在边疆待一辈子了?”小河看着苏景云的身影,出现在寝殿门前,小声地劝何田田。
何田田没有作声。她跟了苏景云这几年,还是有点了解他的,如果他愿意放了观言,早在她第一次求情时,就已经放了,既然他刚才没松口,那么以后也不会松口了。
小河还想再劝,苏景云已至床前,她只好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苏景云长袍一撩,在床边坐下,将何田田的手拉过来,摸了一摸:“冷不冷?睡好了?起来,随本王去用晚膳。”
何田田使劲地把手缩回来,硬梆梆地道:“不吃!”
苏景云听她说不吃,马上站了起来:“既然不吃,那就回你的坤元殿去,非本王传召,不得再来嘉乐殿,也不许去甘泉殿。”
何田田猛地抬头,气道:“你让我再来嘉乐殿,我都不来,我才不稀罕!但你凭什么不许我去甘泉殿?女儿是我生的!”
“那又如何?”苏景云并没有生气,表情一派和煦,说话的调子,也是悠悠闲闲的,“本王是太子,想怎样,就怎样。”
“苏!景!云!”何田田咬牙切齿地喊着,把腰一直,就要起床。
苏景云手疾眼快,按住了她的肩:“慢些起身,当心你的肚子,不然本王会把你赶出太子府,让你永远见不到女儿。”
“你你你你你!”何田田摆脱不了他的手,又气又急,“苏景云,你倒学会威胁人了!”
“不不不,你误会了,本王可没有威胁你,本王只是在向你阐述,即将可能发生的事实。”苏景云说着,松开了她的肩膀,“你胆子不是很大么,大可以试试。”
他说完,不再理她,背着手,施施然走了。
何田田兀自生气,把被子全掀到了地上去。
小河跑进来,帮她穿鞋子,梳头发,道:“太子妃,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殿下也是为了您好,您去陪他用晚膳,不就行了?两位小郡主都在饭厅呢。”
“柔安和惠安在饭厅?”何田田一天一夜没见到女儿了,很是心动,但想想苏景云刚才的态度,还是气不打一处来,起身就走,“不去,就是不去,坤元殿又不是没有晚膳吃。等柔安和惠安用过晚膳,你再把她们接过来,让我看看。”
小河劝不动她,只得作罢,陪着她回坤元殿去了。
何田田虽然生气,胃口倒是挺好,晚上吃了不少,只是想到观言已然离京,翠花还不知伤心成什么样子,心里就闷得慌。
早知道苏景云这么不讲情面,她不该喊观言来过问病情的;但是,无论是她,还是观言,都是为了苏景云好,他这人怎么就这么冷血呢?
哦,不对,苏景云本来就是这么冷血,她怎么忘了呢?
果然,情浓时,看人都是盲目的,只有等一切归于平淡,才会露出真面目来。
类似的话,很久前兰陵就跟她说过,只可惜那时她一颗心都扑在苏景云身上,哪里听得进去。
许是孕妇不稳定的荷尔蒙作祟,何田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翻来翻去。
嘉乐殿饭厅里,苏景云坐在椅子上,看着柔安和惠安吃饭,自己面前的菜,却是一筷子都没动。
福公公愁得不行,又不敢明着劝,只得上前一步,道:“殿下,这一碗银鱼羹,还是小河特意交代厨房,给太子妃做的,这会儿太子妃没来,奴才给她送去?”
苏景云眼皮一抬,眸色骤沉:“什么叫这会儿太子妃没来?她擅自回坤元殿去了?”
哎哟喂,在太子妃的词典里,哪有“擅自”两个字!福公公陪着笑,愣是没敢作声。
苏景云面色沉郁,把象牙镶银的筷子朝桌上一拍:“传本王的话,从今天起,除非本王允许,太子妃不得自由出入嘉乐殿和甘泉殿!”
何田田这是要失宠的意思吗?!福公公吃了一惊,失声叫道:“殿下!”
苏景云没有理会他,但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有点纠结,他踌躇了半晌,抬起下巴,指了指餐桌:“把银鱼羹给太子妃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