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云蘸了一下墨,道:“本王三岁启蒙,五岁开始练字。”
何田田拿眼瞪他,朝他嘴里,塞了个大大的鱼丸子:“五岁开始练,那是几年?我又不知道你今年多大!”
“你这还是本王的爱宠呢,连本王的年龄都不知道?”苏景云又不想作声了。
何田田不服气,翻了个白眼:“你也不知道我多大啊!”
“今年夏天,刚过完十六岁生辰。”苏景云却是很快就回答了她。
何田田不好意思了,夹起一块排骨,到他眼前晃:“你到底几岁啊,告诉我嘛。”
苏景云推开她碍事的手,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了她。
何田田把玉佩翻过来,背后刻着一行小字,天佑六年,正月初一。
天佑六年,那是什么时候?现在的年号是永光啊?何田田穿越来大吴,总共还不到两年呢,望着玉佩,怎么也弄不明白,最后只好跑到书架前,去找历书了。
她在书架前,翻了足有半刻钟,终于弄清了大吴的几个年号,飞奔回书案旁,兴奋地道:“原来你今年十九啊?看起来还挺年轻的,就是脾气坏一点。”
苏景云摇了摇头,重新拿了一卷公文。
何田田坐回原位,继续你一口,我一口,絮絮叨叨:“你是大年初一生的啊?那你的小名,是不是叫初一啊?有个姑娘,也是大年初一生的哦,她的名字叫元春……”
苏景云被她吵到头疼,拿笔杆子敲了敲攒盒:“何田田!”
何田田的声音戛然而止,骤然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她放下筷子,声音里有了一点哽咽:“对不起……苏景云,对不起……”
苏景云侧首看她,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就是誊公文么,也值得你这样?没事的,去睡罢。”
何田田点点头,把吃剩的攒盒送出去,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新的陈妈妈,爬到碧纱橱里的软榻上睡了。
翌日天色大亮,她方才醒来,身上盖着暖暖的锦被,书案前却没了苏景云的身影。
书房的侍女很机灵,伺候她穿衣时,没等她问,就主动告诉她:“何良媛,殿下一早就进宫上朝去了。”
何田田看着空空的书案,问道:“他昨天睡了吗?”
“没呢。”侍女答道,“殿下写到五更天,直接去了宫里,听说上了马车后,还在写呢。”
何田田不作声了,呆呆地歪在软榻上,任由侍女帮她梳头发,洗脸。
她在嘉乐殿吃了早饭,不知怎地,总觉得心头不安,便没回坤元殿去,只在苏景云的书房里待着。
中午时分,苏景云尚未回来,观言先出现在书房,急冲冲地叫她:“何良媛!何良媛!殿下受了伤,只怕要缝你的那个针,你快些把东西准备好!”
缝针?!这么严重?!何田田猛地站了起来:“他不是进宫去了么?怎么受的伤?!”
观言道:“殿下重新誊写了公文,被皇上发现了,皇上命晋王追问缘由,晋王却拿着鸡毛当令箭,以剑相逼;殿下为了平息这件事,硬生生地受了晋王一剑,这才受了伤……”
“他,他怎么这么傻啊……他怎么不把我供出来啊……”何田田怔怔地说着,挥手让侍女去取医箱。
观言拍着剑柄道:“何良媛,这不是闹着玩的,虽然你是女人,皇上不太可能砍你的脑袋,但却是会给你一纸休书,让你离开楚王府的!”
☆、167.第167章 柔软而温暖的唇
“休书?!皇上可能给我休书?!啊——”何田田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何良媛,您这是怎么啦?”观言莫名其妙。
“没事,赶紧去接殿下回来吧。”何田田强撑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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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过后,苏景云慢慢走进了书房,面容疲惫,步履略显蹒跚。
何田田哭丧着脸,上前扶他,小声嘀咕:“干嘛不把我供出来啊,我可不感激你……”
苏景云垂头看她,音调低冷:“你说什么?”
“啊,我问你伤哪儿了,我好心疼!”何田田加快脚步,把他扶上软榻,扒光了他上身的衣服。
他的身上,光洁无比,唯有旧时伤痕,留有浅浅印记。何田田一愣:“观言不是说你受伤了,要缝针么,伤口在哪儿呢?”
苏景云微微闭上眼睛,声音低沉:“下面。”
“下面?”以剑相逼,还能逼到下面去?好不符合常理!何田田疑惑着,扒下他的裤子,眼睛顿时瞪得有铜铃大,“不是吧?!怎么伤到这儿了?!晋王这是想让你断子绝孙的节奏啊?!”
苏景云的伤,竟是在大腿根的地方,紧靠着腹股沟,只要再朝旁边偏上几分,他这会儿应该就已经是苏公公了。
苏景云一夜未眠,又受了剑伤,疲惫不堪,没有回答她的话。
何田田取了酒精出来,给他消毒,絮絮叨叨:“晋王这明显是公报私仇啊?他是恨你抢了欧阳诚吧?你别急哈,我待会儿就给你把欧阳诚找来,让他感动到肝脑涂地,以身相许……”
苏景云眸色幽冷,表情却是平静,开口时,声音里透出浓浓的倦意来:“何田田,你一定要这样没心没肺么?”
何田田拿着酒精棉球的手一顿:“我,我给涂点草乌散。”
苏景云鼻音浓重地吐出一口气:“哪儿都不许去。”
“哦。”何田田低低地应着,朝他的伤口上,薄薄地抹上了一层草乌散。
草乌散虽然有止痛的功效,但却并非透明,所以她不敢抹多,唯恐遮住了视线,影响缝针。
苏景云此处的伤口,虽然不大,但却很深,缝到里层时,草乌散的药效明显抵达不到,他的额角,密密地沁出了冷汗来。
何田田俯下身,用嘴叼了块帕子丢给他,骂道:“充什么好汉啊,晋王拿剑逼你的时候,你就不能把我供出来么!”
“观言告诉你了?把你供出来,好让皇上给你一纸休书?”苏景云冷声说着,忽然发现,何田田虽然骂得凶巴巴,但眼中却有隐隐水光,他的语气,顿时就缓了下去,伸手勾了勾她肉乎乎的下巴,“本王这不是想让你感动一下么。”
“少动手动脚!戳歪了针,我可不管!”何田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鬼才会感动!我不领情!不领情!”
苏景云微微翘着唇角,仰首看她闹脾气,目光柔和平静,似藏着潺潺春水。
何田田低着头,给他里外缝了三针,贴上了纱布。
她收好医箱,望着苏景云的伤口发呆:“我是不是个灾星啊,自从碰见你,你就在不停地受伤,胸口,肩膀,pp,现在是大腿。”
“灾星?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苏景云说着,把她拽到自己身旁,按到了胸口上,“陪着我,我睡会儿。”
“嗯。”何田田侧身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到了他的胸膛上。
睡梦中,苏景云摸索着,攥住了她的手,她下意识地想挣开,想了想,还是随他去了。
书房内,一派宁静,只闻苏景云平缓绵长的呼吸声。何田田才起床不久的人,睡不着,只好揪着他领口的翡翠纽扣玩。
突然,从青玉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来,却是拎着个大盒子的欧阳诚。
何田田冲他摆手,示意他放轻脚步,小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你是小景儿的爱宠,难道我不是?我为什么不能来?”欧阳诚伸手就去扒苏景云的裤子,“小景儿受伤了?让我瞧瞧。”
何田田一把拍开了他的手:“走开,跟你没关系!”
“哟,这就护食了?”欧阳诚狭促地冲她眨眨眼。
“护你个头!”何田田白他一眼,“他现在是我的病人!”
“得,得,病人。”欧阳诚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她,“我听说你给他缝了针,也不知你需要什么药,就随手拿了几样,你自己看着办罢。”
何田田打开盒子一看,里头有各类头孢,止痛药,凝血剂,消毒剂,等等等等。这可真是西医宝盒啊!她合上盖子,由衷地向欧阳诚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欧阳诚摆摆手,道:“少整这些虚的,你把小景儿让给我一晚。”
“他又不是我的,怎么让?”何田田断然拒绝。
“哟,和以前不一样了呵,上次我叫你让一晚,你答应的多爽快!”欧阳诚望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朝苏景云的脸上一摸,转身走了。
不一样了吗?何田田愣了愣,看向苏景云略显苍白的唇,不知怎地,突然就想起了以前的事来,轻轻地吻了上去。
那会儿她多傻啊,苏景云让她亲一个,她却捂住了他的口鼻,惹得他大发一通脾气……
虽然脑子里缺一根筋,但终究还是慢慢地明白了呢……
要是苏景云不是楚王,没有这么多姬姬妾妾,该有多好……她也就不至于矛盾到痛恨自己了……
何田田一点一点地想着,流连在苏景云柔软而温暖的嘴唇上,久久不舍离去。
不知什么时候,苏景云悄悄地睁开了眼睛,幽深的眸子,亮得犹如上好的黑曜石。
何田田正吻得忘神,不经意瞥见,呆楞三秒过后,猛地一声尖叫,跳着一个翻身,把红烫的脸,深深地埋进了枕头里,怎么也不肯抬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