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念心开门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两个小厮手里正端着一个小型浴桶,浴桶里装满了黑乎乎的汤药,正冒着热气,两个小厮把浴桶搁在屏风后面,就退出守在门外。
洛安认命一叹,任由念心抱着她去了浴桶边,脱去了衣服,然后用脚尖试了试水温,感觉正好才垮了进去,将自己的整个身子浸入汤药里,一股苦涩的药味扑面而来。
念心则坐在她的浴桶边,看到她皱着小脸,有些好笑,“丫头,都泡了几天了,还没习惯呢?”
“念师母,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要把我泡成药人了,能不能把这药味去去?”洛安闷闷道,她怀疑自己泡了这药汤一年以后,会不会变得一身苦涩的药味?连自己都想嫌弃自己了。
“这怎么可以?良药苦口利于病,更何况没让你喝下去已经不错了。”念心可不管那么多,在她眼里,药越苦就越有效,每次给洛安配的汤药都是她费尽心血提前熬制好的,然后再提炼,再熬制,反反复复,所以这汤药简直是世界上最苦的药,洛安也庆幸,这药不是用来喝的。
“丫头,接下来,我要考考你喽!”念心忽然抬了抬眉梢,虽是半百的人,却依旧精神抖擞,就像此时,脸上的皱纹都俏皮了起来,显得异常和蔼可亲。
“考吧。”洛安也自信满满,每天她泡在药汤里的一个时辰里,她也不会感到无聊,要么让白姐姐给她讲讲关于这个朝代的风俗故事,要么让念师母来教她一些医术上的知识或者测测她,了解她的学习情况,她可不怕念心的测试,毕竟这段时间的她相当于一个学霸级人物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嗯…说说黄连,黄柏,炒白术,焦三仙,鸡内金,大黄,当归,川穹,茯苓,黄芪,党参,甘草分别都有什么效用?”念心列举了一些常用的草药来考她。
“黄连:清热燥湿,泻火解毒。用于肠胃湿热所致的泻痢腹痛。脏腑火毒证。痈疽疔毒,皮肤湿疹、湿疮,耳道流脓。黄柏:清热燥湿,泻火除蒸,解毒疗疮。用于湿热所致的多种病证。阴虚发热,骨蒸盗……”洛安开始一一列举,不骄不躁,不急不缓,好似在演讲般,让一边听着的念心笑着连连点头。
待水凉了,念心会让门外的小厮再去端一桶热的汤药过来,让洛安换桶继续泡,而已凉的汤药则已经废了,如此反复,换了四桶汤药,才泡满一个时辰,念心将她从汤药里捞起来,帮她擦干已经泡得缩水的皮肤,有些心疼,轻手轻脚地把她放进被窝里,帮她盖好被子才悄悄离开,因为洛安早在泡汤药的时候就已经睡着了。
半个月后,宁玥仍未醒来,一大早宁邪去看他,却发现他的脸色不对劲,下意识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却吓得她当场呆滞,反应过来后用力摇了摇宁玥冰冷的身子,惊呼道:“玥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求求你快醒醒啊。”
“姑姑,怎么了?”闻声赶到的洛安急急询问道。她被念心抱在了怀里,旁边还站着江离,念心把她放在了江离身边,跑上前去为宁玥号了号脉,表情却在瞬间凝滞,语气很沉重,“玥公子…他死了。”
白莲以及墨宫里的其他人也都赶了过来,听到这个噩耗,有的叹气,有的落泪,都不敢相信风华绝代的玥公子都这样早早地香消玉殒了。
“不!这不可能!玥儿怎么可能会死?你不是说他还有两年时间吗?”宁邪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抓住念心的衣领就咆哮了起来。
“这…我也不知道,恐怕是气数已尽了。”念心也很纳闷,一脸为难。
“美人爹爹!”而洛安则迈着小腿飞奔了过来,扑到了床前,声泪俱下,好不可怜。
“要不是为了洛儿,我真想立马掐死你,让你去跟玥儿陪葬!”宁邪愤怒地嘶吼着,把念心甩在了地上,又转头跪在床边,握着宁玥的手,浑身颤抖,歇斯底里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哎呦!我的老腰!”摔在地上的念心扶着自己的腰部直喊疼,江离连忙跑过去扶她,小脸上也布满了泪水,“奶奶,我好怕。”
“别怕!有奶奶在。”念心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顾周围女人对她怨恨和鄙夷的神情,将江离护在了自己的身前,步履蹒跚地离开了宁玥的院子,回了自己的住处。
------题外话------
哦呵呵!猫崽子又挖了超级大坑,慢慢填。亲们!求收藏啊,求收藏!感激不尽!
☆、第三十九章 真正的演技
三天后,宁邪为宁玥举行了葬礼,规模浩大,几乎轰动了整个江湖。宁玥的棺材入土的时候,洛安还死死地抱住棺材,哭着喊着不让美人爹爹下葬,后被宁邪劝哄住了。其实,宁邪也好不到哪去,她三天三夜都跪在了灵堂里,滴水未进,一双深邃的凤眼已经红肿不堪,眼泪已经流干,一头乌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身上换了一身素衣,整个人显得憔悴苍白,墨宫里的门徒都有些担忧,害怕宫主因为玥公子的死从此就一蹶不振,而她们的担忧果然成了真。
之后的几天,宁邪就一直将自己关在了殿内,大门不出,只听到从里面传出一声声砸东西的声音,甚至还弥漫出浓烈的酒气,墨宫酒窖里的几百坛酒几乎都被她一扫而空。
然而,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一个小厮爆发出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声,“不好了!小主子被人劫走了!”
宁邪浑身酒气地飞了过来,一手就提起了他,“你有种再给我说一遍!小主子怎么会被人劫走?”那个小厮被她提得起双脚离地,两手乱挥,脸涨得通红,想说什么却卡在喉内什么也说不出来,宁邪将他扔在地上,他才哆嗦着身子跪趴在地上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我刚…刚刚看见一个黑影从…从小主子房的窗户出来,手上正抱…抱着还在熟睡的小主子,那…那个黑影好像看见我发…发现她了,立马飞…飞走了。”
“她飞往哪个方向?”
“好像是西南方向,那边。”那名小厮还指了指西南的方向。
“那还不都快去那边找人!”宁邪看着周围一众穿着亵衣的门徒仍呆立在原地,顿时又一声爆吼,待一众人都拿着火把四下散去搜查找人的时候,她无力地瘫软在了地上,烦躁地抓了抓凌乱的头发,脸上的表情显得痛苦而又狰狞。
而在漆黑的夜里,被那个黑衣人夹在咯吱窝下的洛安则睁开了一双水眸,没有一丝睡意,甜甜地声音响起,“白姐姐,你能换个姿势抱我吗?你这样抱我,我感觉胃里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了。”
而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白莲,听她这样说,忍俊不禁,“好,你想我怎样抱你就怎样抱。”说着便将洛安抱进了自己怀里,让她趴在自己肩膀上。
“快到了吧?”洛安舒服地将自己的头枕在了白莲肩上,思维却跳跃得厉害。
白莲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简短回道:“嗯,快到了。”抱紧了怀里的小人儿,她有些舍不得,“小主子,以后一定要保重。”质朴的话语,却满满真心。
“白姐姐,你也保重,以后…我们会见面的。”洛安在白莲的侧脸上亲了一下,千言万语都道不尽她现在的心情,她要离开墨宫了,短则几年,长则可能一辈子。这只是她漫漫长路上艰辛的一步,以后她要靠自己的能力了。她的美人爹爹并没有死,之前只是给他服了假死的药,做出他已经死亡的假象,后来他的身体被偷偷运走了,那躺在棺材里的是另一个已死之人,是姑姑找来的,身形与爹爹相似,并且给他易了容,与爹爹基本无异。之前姑姑、她、念师母和江离都只是在演戏,为了没有破绽,为了迷惑所有人包括敌人的眼睛,姑姑几乎将自己入了戏,也让她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演技,她真心佩服姑姑,也希望姑姑之后能够一切顺利。
“小主子,到了。”白莲抱着洛安抵达了东门,东门是墨宫的正门,也是刚刚白莲故意绕远路往西南方向飞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将所有人都引去西南方搜查,东门就成了被众人忽视的地方,东门的守卫也早已被宁邪悄悄调走。
“你们可来了。”来接应的正是秋药,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便衣,面容俏丽,显得娇俏可人,只见她利落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与白莲相互点头微笑示意,从白莲手上接过了洛安。
“秋姐姐长得越发标致了呢。”洛安纯真地看着秋药,由衷地赞美道。
“么!小主子的小嘴也越来越甜了!”秋药一脸欢喜地亲了亲洛安的小脸,“小主子,我们走吧。”
“嗯。”洛安呆在了秋药怀里乖顺地应了一声,又突然转头朝着身后的白莲挥了挥手,“白姐姐,后会有期。对了,一定要好好照顾姑姑。”
白莲无声点头,掩在面巾后的嘴角勾起了欣慰的弧度,看着马车渐渐隐入黑暗,她才转身回去。
秋药驾着马车,心里却有些郁闷。那天,她向凌雪和易霜发完消息,就出发去了沛城,在去沛城的路上,她又收到了宫主的紧急命令,命她马上回墨宫,于是她立马反转方向回去,到了墨宫,宫主就交给她一张纸,让她看完立马烧掉,纸上写着“宁玥下葬第七日戌时 用马车等于东门接走小主 地点沛城 至沛城与荷雪霜汇合 从此共主小主 务必保全”她记下后将纸烧毁,不明白,想问原因,宫主只说照做。她对宫主的命令虽是绝对服从的,可是她也很担心宫主,宫主应该是在策划着什么,这次如此小心谨慎,必是遇到了棘手的问题,真希望宫主能平安渡过这次的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