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铜门钉钉在恢弘的府门前,两个大石狮子怒目圆睁,雕刻地栩栩如生。门匾处那磅礴大气的“敕造摄政王府”几个大字金光闪闪,就连那守门的侍卫也是器宇轩昂,颇有精神。
自己将来真的要在这个地方生活吗?夏烨煊无意识地拿手扭着自己的衣摆,眼神飘忽。
正恍然间,手却被人握了住。夏烨煊抬头,便见诗青嘴角含笑看着他,眸里是能让人深陷下去的柔情。
“烨煊,到家了。”
“家?”
“嗯。”诗青回头望着这处自己住了十年的府邸,头一次心生了此番感慨:“家,我们将来的家。”
“公主!”
门口侍卫齐刷刷地敬了个礼,把夏扬虹吓了一大跳,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些女人们。诗青回了一礼,冷清道:“辛苦了。”侍卫们稳若泰山,并不再接话。
“公主万福!”
玉总管早早得了消息,急乎乎地跑过来,擦着额头上莫须有的汗,道:“小人来迟,公主还请恕罪!”
“这是玉总管,摄政王府里的内务都由她来统筹。”诗青向夏烨煊等人介绍,似是聊家常,却让玉总管心里一惊。
这仿若是在给她这个内务总管介绍未来男主人一般啊!
“玉总管。”夏烨煊浅浅点了个头微微笑了下,玉总管忙道:“公子安好。”
即使早被告知公主领会一个男人,也因为忆夏念秋等人受到的处罚而略微知道了夏家公子的存在,可真正见到了还是让玉总管感到有些突兀。
她守了那么多年的摄政王府啊!终于要迎来男主子了吗?她看护了那么多年的公主,也终于动心、动情了吗?这一刻即使被她盼了无数次,可这一刻真的到来了,她却觉得很像是在做梦。
“地方都收拾妥当了?”
“是!”玉总管的思绪被打断,立马甩开心里那点儿迷茫,沉稳地答道:“在公主您住的天渊阁西南处的浣溪院,小厮们已经将东西都收拾好了,只等公子入住了。”
“天气转冷,地龙那些现在都开着,暖炉也放好,别让人冷着了。”
“是!”
“皇上赐的那床软貂暖塌也搬到浣溪院去,闲暇时候可以让人坐坐。”
“是!”
“膳食之类的搭配也跟膳房的厨子打个招呼,忌油腥,偏好清淡养身的。”
“是,小人已经吩咐下去了。”玉总管这下真的是满头开始淌汗,亦步亦趋地跟随着诗青和夏烨煊并肩而行的步子,还时不时地回答诗青的问话,越听却越心惊。
公主不挂心某位公子少爷也就罢了,这一挂心,可真是宠得不行啊!
安顿好了夏家三人时已过了未时,下午诗青需要进宫一趟,严厉嘱咐了玉总管要她管好王府里的人,别让他们乱嚼舌根。见玉总管应了,诗青才放心地安抚了夏烨煊道:“我下午有事,忙完了回来陪你和魏叔扬虹吃饭。”
“不用,你忙就好。”夏烨煊如坐针毡地在极软的垫子上坐着,感觉这一切就跟梦境一样。
“明日得了空,我再带你看看摄政王府。”诗青笑着道:“背山处有处湖,你肯定喜欢。”
夏烨煊只得点头,让她放心。诗青这才出门,走到王府大门的前庭,却碰到正在打扫的忆夏,奇怪的是,竟然连腾亿王子也在,正挥着鞭子,得意洋洋地望着低头扫地的忆夏。
“哈哈,你活该,谁让你来捉我的,扫地婆子,哈哈哈!”?
☆、第039章 谈婚
? 诗青驻足了半晌,腾亿王子背对着她倒是没看见人,忆夏低头扫地也并不知道自家主子就在自己面前,犹自闷不吭声不理会男子的聒噪。
四周的奴仆都屏住声息不敢妄语,腾亿王子甩了甩手里的鞭子,“啪”地一声击打在地上,傲慢地道:“我母王给我捎信来了,你才不敢欺负我。”
忆夏装作没听见,腾亿王子又甩了一下鞭子。
他的鞭上功夫也的确是好,鞭子甩下去,和忆夏也就是近在咫尺。周围奴仆倒吸一口冷气,腾亿满意地扫视一周,余光处却瞥见自己背后似乎站了一个人。
“大、大荣摄、摄政王……”腾亿王子结结巴巴地胡乱行了个礼,手上的鞭子却是来不及收起来。他来自草原,虽然天生性格粗放豪迈,不拘小节,但却畏惧这大荣的摄政王,总觉得她一个眼神就能让自己立刻毙命。先前想方设法要缠着她不成功,现在更是怕他怕得要命。
“主子。”
忆夏呆了一下,才停下东西行了个礼。诗青沉着地点了点头,望向腾亿王子道:“鞭子,哪儿来的?”
“从、从家里……”
“投到火盆里,烧了。”
“啊?”腾亿王子瞬间睁大了眼,眸中写着无法置信:“凭什么呀!那是母王用专门从狼玉山里猎到的蛇给我做的,不能烧!”
“不烧,留着你拿着它耀武扬威?”诗青冷哼一声:“若是这蛇没死,看到自己的毛皮被这样的无知男儿糟蹋,不知道要多怄火。”
腾亿王子努力抑着自己眼里包裹的泪,别开眼不看诗青,却也握紧了鞭子手柄,一副“鞭在人在,鞭亡人亡”的架势。
忆夏见此副场景,出声轻唤了诗青一声,口气里略待说情的意味:“主子,他不过是个无知男子,别和他计较……”
诗青淡淡看了忆夏一眼,对匆忙中赶来的玉总管道:“既然来了大荣,可就要好好学学大荣的规矩。”
“是、是……”玉总管擦了擦额头的汗,待诗青走后安排了更多的人看着腾亿王子,免得他出差错。腾亿收了自己的鞭子捂着胸口:“吓死我了!她就没有过一张好脸!母王竟然还要我跟他相好。”
忆夏扫着地,听着前头男子懊恼的抱怨,嘴角止不住泛起一个笑来。
“诶,今天先谢谢你了。”腾亿虽说性格有些活泛,但是非曲直还是能分出来的,他听得懂忆夏是在给他求情,感谢的话也就没落下,态度还很是诚恳。
可是忆夏照常不理他,自顾自地扫地。
诗青到皇宫的时候正逢几位大臣从御书房出来,一个个脸色堪虞的样子,好像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一样,见到诗青来了,众人立马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给她行礼。
“皇上有旨,宣摄政王觐见——”
诗青淡淡地朝御书房看了一眼,道:“皇上唤本王进去,诸位,咱们改日再聊?”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众人随之而去,诗青皱了眉头,脑里盘旋着一个词——瘟疫。
那几位大臣多是户部大臣,掌管税收的官,虽然几方各自都在说着,但“瘟疫”这个词却很好辨认出来,十句话里有九句都有这个词的出现。
“摄政王请。”
诗青点了点头,跨进御书房。
“姨母!”
严浓云又长高了一些,脸也长开了,搁在现代来说,她的相貌颇像是个有英气的女孩子。诗青看着自己的侄女儿宠溺地一笑,骂道:“坐要有坐相,别这样腻腻歪歪的,让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严浓云立马端正坐姿,缩回打算蹦起来的脚,抿了抿嘴道:“姨母来了。”
“嗯。”诗青撩袍行了礼才起来,坐到了一边软榻上,问:“方才是何事让那么多大臣来御书房?哪儿闹瘟疫了?”
“是洛阳……”
严浓云身子微向前倾,姿态似是在寻求安慰:“她们说国库虚空,瘟疫蔓延迅速,让我将田税、地税都提一些……”
“不行!”诗青打断道:“贸然提税,百姓会有很大反弹,更何况是‘都提一些’,还让不让百姓活?”
严浓云很委屈:“我没答应,我说等姨母你来拿主意。”
“羊毛出在羊身上,国库怎么会虚空?”诗青冷笑一声:“有些人中饱私囊,暗中吞了百姓的血汗钱,左相倒了,可这些钱却找不回来。”
“那、那该怎么办?”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要敛财,就得从‘官’这一字身上出。”诗青敲了敲手边桌案沉吟道:“跟朝中官员和那些家产万贯的商人们借,皇家的信誉拿出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放长线钓大鱼,网罗住他们。”
“他们会同意吗?”严浓云颇为好奇:“再说,这‘借钱’总不好听的。”
诗青轻笑一声,怜爱地拍了拍严浓云的头:“你还有很多需要学啊!好了,这事儿就先不说了,交给姨母来解决,你在旁边多看多听多想,不懂的再问,知道了吗?”
“嗯。”严浓云点了点头,可怜兮兮地望着诗青:“还有……”
“还有什么事?”
“北狄兀术王写了信来,一定要姨母你娶她的儿子。”
严浓云也觉得自己的姨母是人中之龙的人物,娶一个外族男儿有点儿亏。可这兀术王坚持不懈的,她又有什么办法?皇帝可真不好当。
“回绝了,你修书回去,就说腾亿王子在大荣找到了称心如意的妻主,摄政王认腾亿王子为弟,与他嫁妆千乘,风光出嫁。”诗青似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闲闲地道:“至于这出嫁的对象,你无须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