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敬?
禾青抿着唇,眼见错不开了,也大方的让人把手里的东西收了,带着园子里的奴才退下,自己反而上前去,“阿玛安,佟世伯安。”
武国柱看着禾青俏生生的站在跟前,默默地侧过身子,“你怎么来这儿转悠了?”
“女儿瞧着天气似乎要转了,才仔细奴才记得进些花来打点这后院,也好装住这满园秋色。”禾青浅颦轻笑,只是看着武国柱侧过身而露出来一位与自己年岁大同的少年,心里一惊,面上却无甚表露的低了头。待到话语完后,对着那厢福了福身。
虽说是旧故,可是武国柱的姿态,更让禾青心中凛然的敬待这父子。
武国柱点头,旁的佟世伯一笑,“鼎臣啊,你这闺女怕是跟着你,也学了几袋子书罢。”
“儒宗说的过了,不过是女儿家,学点字养性子罢了。”武国柱很是谦虚的回道。
儒宗?这个字真是奇怪。禾青想这佟氏族人怕也是书生文人,想到这里,禾青瞥了那少年一眼。只见他站在那里,一手背在身后,身板挺直与其阿玛有些相似。面白脸瘦,清秀长眉衬着着一双丹凤眼清亮秀气。感觉到禾青的打量,他也看了过来,眼里黑黝黝的看不出什么来,偏偏那张嘴嘴角上扬着,似笑非笑让禾青很不自在。
禾青没忍住,皱着眉头一回神才发现佟儒宗竟然在问自己学了什么,连忙敛去脸上的不妥,“只学了《内训》,《女论语》一概,只比胸无点墨的多学了两个字而已。”
“哈哈,你这姑娘竟也性子好。”佟儒宗看着禾青谦虚又打趣自己,张着嘴就笑了起来。眉间舒展开,才让人发觉原来此人今日兴致不过尔尔。如今禾青无意插科打诨的,仔细端了武国柱脸上的神情,禾青这厢才放下心来,脸上也跟着笑了起来。
佟儒宗似乎闲着无事,拉着禾青又说道两句。禾青也奉陪着,到了要用膳的时候张氏那里来人提醒,这才反应过来。佟儒宗显然对禾青有几分喜爱,禾青来不及去看武国柱脸上的异样,乖乖的跟着佟儒宗的脚步,甚至走在了武国柱的前头一路到了正房。
“世伯若真的喜爱这偏地,待过后让大哥二哥领着您出去顽,保管您喜欢。”佟儒宗似乎从未来过此地,问了两回,禾青想到了总往外跑的两个哥哥,只当佟儒宗见惯了京城繁华,如今看着山阳一时新鲜,遂自然推荐了出去。
禾青一说,竟无人说话了。
园子里静悄悄的,禾青感觉吓人的后背竟然发凉了。好在这般情形不长,佟儒宗挑眉,武国柱见此,很是醒目道,“鼎臣身下有两子,只是性子顽劣,这几日总跑出去了。若说起山阳此地,胡同小巷,犬子很是熟络。”
“若是这般,届时领着佟禛去吧。”佟儒宗点头,回头看了少年一眼,“年青人常出去顽一回,免得性子憋闷。”
“阿玛说的是。”
佟禛回话,一板一眼的。
用膳的时候,佟氏父子吃食似乎大有规矩,更与武府不同。禾青坐在下方,乖巧的吃着饭,不去看武国柱一顿饭下来忐忑的样子。
这两人到底什么来头?
禾青用过饭后,松了一口气。回到房里,自己心里不断的琢磨推敲,又发现都不大可能,心里更是扶起一丝燥意,“你说佟世伯可是嫡支人?”
“格格的意思,这……怕也是有可能的。”坠儿惊疑,又觉得应该。
佟氏那可是皇上嫡亲生母的族人,若是依着武国柱那般小心,佟氏父子那般大气势又隐约透着对汉学欣赏的姿态,估计着是佟氏嫡支,也是情有可原。
那么这个佟氏来到这里,是真的路过,还是为了皇上?
禾青就这么坐着,神色迷糊的,似乎是脑子里混沌沌的想着什么。这般出神,湘儿看着忍不住提醒,“格格,你想着再多也不济事。”
“也是,想了又与我何干?”禾青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可又觉得心里头跳的慌,无从下手。
不过是痴想一眨眼的功夫,禾青又被俗事困住了,至于让两位爷带着人出去转悠的事情,禾青打心眼里灵敏的没有多操心。只让奴才去说了一声,便放下了。
直到后日禾青一大早的起来,打听着武国柱丑时就出门去迎接圣驾了。
禾青这才反应过来,在屋里自己早早用了早膳,让坠儿等呆在园子里,自己先去瞻月楼看了一眼。看着楼下行人繁多,人潮拥挤的挤在路两旁你一言我一语的,十分热闹。只是远远地看着,却有些站的过高了。
时辰还早,外头却突地来了几道急速的马蹄声。
马蹄高扬,几个府衙里的衙役正骑着马开道叫喊着,一路还有衙役紧随着把老百姓禁在路边以外,“皇上即刻经此,速速清道。”
“快后退后退!”
衙役应和那几句,刀枪相抵,把百姓隔挡在身后。
禾青看了一会儿,最终下去。领着坠儿等人到侧边的院子,那处僻静少人,更主要的是那厢离着外头走道近,隔着墙上的窗头,都能看到外头。
“皇上什么时候才来啊?”禾青不免心急了,站在木梯子上,抓着窗口的柱子微蹲。
“听说皇上仪仗很是讲究,为了安全,怕还要一些时候。”坠儿在下面帮忙稳住木梯子,一面回话。
禾青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么站着有些累罢了。禾青突地抬脚,抓着木梯边,上去两阶后转过头,对着院子后方左右张望。
“格格,怎么了?”湘儿有些惊奇。
跟着回头看,却偏偏什么都看不到,禾青嘴角似哭似笑的勾了勾,最后叹了口气的摇头“是我错觉了。”
再看外头依旧那般没有多的动静,禾青站了一会又嫌蹲着太累,索性下来坐在了石墩子上,湘儿在旁带着伞。
禾青拿着巾帕摸了额上的细汗,抬头看着湘儿手里的伞,“这是哪儿进的?”
“是后街那家雨淩轩进的。”
“什么料子?”
“丝质的。”
“扬州传来的新鲜玩意儿?”
“正是呢,这样丝质的平纹阳伞向来得意。”
禾青蹙眉,“那要多少银子啊?”
湘儿一怔,看着禾青显然有些始料未及这一问题,更不明白自家格格怎么突然关怀这些黄白之物了?
湘儿哑口无言,这本就不是她御下的事。禾青打前也不关心这个,两人相对而视的瞪眼呆住了。一旁的坠儿见此,扑哧一下子笑了出来,“格格可是为难奴才们了,这样的事儿若是有秀儿姐姐在,大约才知道呢。”
禾青恍然,“是我魔怔了,这几日总有秀儿拿着账本跟着我,如今看了什么我都想着银子。昨儿夜里话本儿都看不下,梦里头都是算盘拨着脆生生的响。”
坠儿湘儿两人无奈摇头,又好笑。
如此一打发时间,外头又传了一阵喧哗,过了一阵喊道的,竟远远地传来了锣声,一道一道的,仪仗威武,似乎已经走到了跟前。
禾青很是欢喜,赶紧起身,当即就在方才坐的石墩子上站了上去。窗口有些高,禾青一手撑着坠儿肩头,踮着脚眺望出去。又怕外头人看见了,只瞥了一眼又赶忙低下头避开一会儿。
锣镲声声响起,百姓纷纷跪下。
“皇上驾到!”
“锵!”
“皇上驾到!”
“锵!”
近了近了,禾青站着挺直,腿脚有些发软。双眼蹬的大大的,心里头跳的就和外头锣镲声一般,就要耳鸣般的发嗡。好一会儿只闻声不见人,禾青望眼欲穿的巴巴盯着外头,额头沁着细汗。手指紧着袖口,颤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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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和散禾青被罚
外头锣鼓喧天,禾青的心却不由得凉了一下。禾青捂着胸口,显然吓了一跳,转过身去,脸色还有些白。
只看着一位朗朗少年,佟禛轻步缓缓踏来,声色沉着,紧皱眉头,“你在做什么?”
佟禛再次问了一遍,不重不快的,却敲着禾青心里头莫名的虚了一下,“正在,看上头的花儿。”
园子清净,看着枝桠上头,瞧着更清晰的景色,禾青随手一指,自觉为自己寻了一个妥当借口。
佟禛却是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禾青。
禾青抿唇,略有些不自在,腿一弯下了石墩。如此,禾青才仔细看了佟禛一眼。
凤眼轻勾,眼神有些慑人。年青做派却有了不怒自威的姿态,挺直腰板站在跟前,威风凛凛的,禾青这才发觉,这个佟禛的似笑非笑,却是天生面貌之象,却偏生让人不喜。
禾青这么想着,竟有些出神。
佟禛手指弯着,摸着自己身后的长辫子,看着跟前这个秀气的姑娘,心里越发的烦躁,“什么花儿,长在了外头的街上,让格格这般为难?”至于在府里缩着看,还大不敬。
禾青一怔,佟禛这话很不客气。禾青自觉自己并非碍着此人了,但想这佟禛若真的是佟氏嫡支。紧张皇上的事儿,也是情有可原。想此,禾青自觉理亏,干脆软语伏低,“佟爷说的是,这厢是我的错。虽并非有意冒犯,也实在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