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得近,你一眼我一语的,三儿这才把吃了东西又拉着转了几圈消食的达春带回来。
兰英陪着禾青又一会儿,三儿一面抬杠,一面抱着达春把人送出门去。禾青侧头瞧着春夏,心中定然,等春夏有了喜事,她这院子又该挪动了。按着侧福晋的规制,她底下的奴才,至今都有些空缺。比不得四福晋,底下的奴才都拿捏的稳,嫁出去的,都是那些二等丫头。
禾青躺着暗自想着,那厢镜儿进了门,把手里捣了一半的胭脂一同放在一侧,兴冲冲的走在禾青跟前,“主子,奴才方才回来,见到钮钴禄庶福晋了。”
镜儿丢在一侧的,还有半篓子的花瓣,新鲜娇嫩的。禾青点了头,“然后呢?”
“奴才听得芳说,这半个月都见着钮钴禄庶福晋,在花园里。”镜儿暗自磨牙,眼里含着狠厉的精光。
禾青瞅着好笑,一手撑着下巴,“所以呢?”
“所以,所以,她不安好心!”镜儿见禾青这样不在意,急的不知说什么,憋着只能巴巴这么控诉的两句话。
禾青莞尔笑了,“她进门以来,总说自己脾性活泼,爱出去走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内。”
镜儿撇了撇嘴,“花园向来清净,就是李氏也没她走的勤快。她走就是了,一日日的总扎在那儿,还要拿什么篮子摘花篓子捕蝴蝶的,弄得闹哄哄,笑声都能传到这东院了。”
钮钴禄氏有野心,这是头一回见面就知道。只是,禾青也不介意,“她进门就是伺候四爷的,她现在一颗心扑上心,手段不高但台面干净。总好过脸上羞怯怯的,转头截胡了好。”
镜儿一怔,这模样的也就只有李氏做得出来。可是镜儿又扭了眉头,反正她就看不惯。宋氏不得宠就算了,这个钮钴禄氏进门不足一年,四爷冷清的人也让她鼓着劲儿,隐约还有压过耿氏一头的趋势。
贝勒府多年来,都是雨露均沾。当然,妙鹤堂的恩宠不算入内。但都是大家多少年持有下来的默契,就算闹那都顶多是私下里的,还真没有这样正大光明,一头跟人好,一头又抢着得宠出头的。若说这是个愚笨无心的,镜儿还真不信,“奴才也想的,那到底是主子辈的人,奴才自然不能胡沁嘴碎的。可如今耿庶福晋都连着半个月不曾见过四爷,这是要和,李氏争呢!”
镜儿一顿,觉得钮钴禄氏总不能争过禾青,落了一层说上了李氏。
四贝勒在京城的日子,还能半个月不见人,那不是被禁足就是失宠了。禾青见两位庶福晋的时候,分明看得上耿氏,钮钴禄氏分明是有大心之人。只知道往上面出头就是好的,说来,还是太年轻了。
这一事也算是提醒了自己,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禾青当下有了计量,点了点头,算是记下了。镜儿见自己着急的事让禾青记下,顿觉自己不算白走一趟,当下欣慰回身又开始倒胭脂。
☆、第149章 为南巡情理推辞
禾青到正院的时候,人已经齐全了。
“你来了正好,就差你了。”四福晋坐在石墩上,宋氏等随之坐下,只剩了身侧一个座位。禾青顺势坐下,“怎么了?这么多年能干的陪着,还值当等着我?”
四福晋莞尔,“看你说话,张嘴就冲得很。正是说起了皇上南巡的事呢,可不就是等着你了。”
禾青一怔,“南巡?”
真是想到什么,就来什么。禾青心头想着,四福晋却点了头,“这次南巡阅河,行程之间又是几个月。你向来得意,年轻也有这些精力,这回索性就让你去,免得挑拣着我都头疼。”
四福晋笑盈盈的说着,那副心胸开阔,丝毫没有吃醋的模样,当真引得世间女子为之榜样。好一个贤良淑德的嫡妻,真是让人心生佩服。
禾青有些为难,迟疑的看着四福晋,“这回是福晋说的?”
往年南巡若是她跟着走,四福晋总会在面上,作一副她选了禾青去的样子。但其实私底下,四贝勒得了空总会提前和禾青知会一声,跟四福晋还真没什么干系。这本来也该是四福晋来说的,因而那些小心思,禾青一贯是当做不见,随她去的心态。
只是这回,禾青可没打算去。
四福晋面色不变,眸子微眯,“我这才宫里回来,德妃也是这样说的。”
四福晋不紧不慢的说起了德妃,不过一句却容易让人斟酌。好歹李氏的脸,是变了。她在众人之中,自诩是德妃娘娘的拥趸,中坚之人。禾青只当没瞧见,反而笑着摇了头,“承蒙娘娘和福晋的美意,只是我也想过了。这几年都是我出去,算起来连福晋都少有出门,这实在是不该的。原来娘娘也说过我太年轻,不懂得照顾姐妹。现府里进了新人,总这样也不成体统。我年纪也不是最小的,不值当福晋还这样让着。”
禾青初时还好,提到德妃说她霸宠,四福晋的脸色便沉了下来。再说起来的新人,又打量着钮钴禄氏和耿氏,眼底满是晦涩。禾青也只当不知,反正她说的有情有理,难得她这样大方一回,四福晋还真能稀罕着就让她独宠不成?
“看钮钴禄庶福晋和耿庶福晋,两个都是水葱一样的人,就是四福晋不舍得离京,也还有她两个呢。”禾青指着低着头一副娇羞的两人。
自打她推辞开始,又提到了新人,钮钴禄氏的眼睛都快红了。她要是不提,只怕回头还要跟她走动说好话。
四福晋一怔,这几年她都习惯了压着心头的剧毒,总一副贤惠的样子。只要是四贝勒喜欢的,她都能大方的把那些东西,那些人往前面推,往怀里送。因为这个,她得了不少贤名,连皇上等提及她都要夸赞几句。只是到了八福晋那处,又是让她毫无脸面的奚落一顿。夜里的时候,也只是她一个人缩在被窝里,自己安慰。
让她顶了禾青去,她还真是没想过。心里有了这个念头,就好似干渴多年的白杨,即便能活但遇到了水却也是为之疯狂。可是禾青不去,也不代表着四贝勒就不宠爱,反而还有美名。四福晋的脸色有些古怪,“难得你这样想,倒是我一时想差了。”
禾青含唇一笑,显得格外的内秀。
这个话题,多少有些意外。四福晋一时没忖度好,该让谁去。毕竟这回,四贝勒还没来得及回府和她商量。禾青见此,又陪了一会儿,只说有些受寒,又回去了。
次日镜儿通传钮钴禄氏来拜访,禾青笑了笑,推说身子不适,不宜见客。
钮钴禄氏又殷切的送了一些补品过来,让禾青好好歇息。三儿雄赳赳的接过所谓的补品,在那里认真的瞧着,春夏见此睨了一眼,“瞧了半日,可是多了朵花出来?”
“你懂什么?她这样的人,谁晓得这东西干不干净?”三儿不客气的反而白了春夏一眼。若是用不着的东西,禾青都是让三儿把东西收起来。可要是不干净的,放在一起,岂不会坏了禾青收起来的药?
禾青听着两人嘀咕,摇了摇头。三儿要忙活,就忙活吧。钮钴禄氏之心,路人皆知。要是里头不干净,可不是自找麻烦。自然,这东西也是难说的。听闻宋氏昨日还罚了院子里的一个奴才,禾青听了些风言风语,勾着唇笑了笑,不做她想。
四贝勒回府的时候,直到禾青不去,特意过来问了一声,“这回连出去玩都懒了?”
禾青挪着身子,让四贝勒坐在跟前来,“这年初娘娘又说了我一顿女训,我脸皮厚就算了,也不能让自家孩子让人说闲话。反正南巡我也去过了,听闻还是走曹大人那一遭,我再走也没个意思。你瞧福晋辛苦这么些年,也难得有闲下来的时候,我这也是应该的啊!”
四贝勒冷笑一声,这么一回不去,才一副挺为人着想的乖巧模样了。想此,伸手捏着禾青的鼻尖,狠狠地,“你这些话,一听就是肚子里相好的,少糊弄人。”
“真的!”禾青扭紧眉头,四贝勒的手腹满是茧子,粗粗的,捏的鼻子生疼。勾得眼睛一酸,鼻水都要流出来,禾青狠狠地一手打过去,“疼!”
“活该!”四贝勒没好气的瞪着眼,起身拍拍衣裳,“福晋这回不去。”
禾青也不意外,无所谓的一耸肩,“反正我不去。”
四贝勒见禾青这态度,怒极反笑,负手走了两步,“那你说谁去?”
“这个我又管不着。左右谁去,也是一两日都不定见四爷一面的,只要苏谙达能照顾号四爷,那就好了。”禾青笑嘻嘻的说着,她跟着走了两趟,算是看清楚了。皇上出门是偷懒的,回回捡着四贝勒出门,就是要这个听话又务实的儿子,好好地帮他跑腿。
这正经事情一忙活,那就是昏天暗地,比皇上还要来去无踪。常常半夜里回来一趟,偶尔那几回空闲了一天陪她,也真是万幸之事。但禾青也知道,闲下来的时候,四贝勒反而喜欢静静的歇着,若不然就是逮着人说,恶趣味让禾青讨厌得很。
这回谁想去,谁去。
禾青傲娇的想着,下巴微扬,很是娇气。四贝勒瞧禾青那模样,也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哭笑不得,终是点了头,“这回也就三个月左右,你留下来正好看着孩子,帮福晋打理府中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