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说话。”李显瞻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云岫,未从她的神色中看出半点的欣喜,这让李显瞻有些微的不悦。
云岫这才起身来,让锦绣奉了茶上来,又让锦绣将香炉里的薄荷香点上,香不过才燃了半刻,便有种沁人心扉之感,绯色阁里又是置着冰块的,和着这薄荷香,给人一股自在的凉意,丝毫没有了酷暑的烦躁。
李显瞻见桌上一本书卷着放着,想必是方才云岫在看的,便拿起来看了一眼,竟是本警示语录,他便拿着继续往后看去,云岫在一边伺候着,丝毫不敢打扰。
看了会子书,李显瞻便觉困乏,撇了书,直接坐在椅上上浅浅的眯眼睡了过去,待醒来时已经过了申时了。只是到底在椅子上睡得久,手上略有些麻木,甩了甩手,向一直在旁边伺候着的云岫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云岫答:“快到酉时了,我原想着皇上不过小憩一会子,竟不想皇上睡了有一个多时辰。”
云岫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李显瞻接下小喝了一口,神色舒适,心情似乎不错,道:“你这绯色阁清凉舒适,屋子里燃的香极好,闻着便令人心旷神怡。”
云岫抿嘴笑道:“不过是普通的香,绯色阁后山有一处地生长了不少的薄荷,我闲暇无事便带着身边的人采了些回来,晒干后磨成粉和着香料里,这薄荷香闻着自有一股清凉之意。”
李显瞻点头,想了一会,道:“嫔以下的妃嫔份例里的冰块不多,常在是几乎没有,朕原想是带着后宫嫔妃去清凉山庄避暑,眼下政事繁多,此举只好作罢,你将这薄荷香赏些给没置上冰的几位常在,还有几位贵人那里也赏些,旁的人,若要,你也没吝啬。”
云岫笑着打趣了李显瞻一句:“皇上怪会心疼后宫里的妃嫔的!”
李显瞻皱着眉,未曾想便开口说:“她们都是朕的女人,朕自然心疼。”
云岫不再多言,嘴上只道:“薄荷香并不是什么名贵的香料,我这就让人给各宫都送些去。”心里却想着,眼下孙言心还未入宫,便想着后宫里的这些都是他的女人,他若真心疼后宫里的女人,又何必与她为谋,处心积虑的设计害死她们。
李显瞻像是看透云岫的心思,冷声道:“朕只是让你找出那些怀有不轨心思的人,你可别生了其他的心思!”
云岫心中明白后宫里的女人并非是天生心思歹毒,在后宫存活如同生于夹缝之中,用尽心思争**,又有谁只是单纯的为了那份虚无缥缈的帝王情爱,她们为了权力,为了生存,为了儿女,不得不去争去斗,皇后的位置只有一个,储君的生母也只有一个,谁不想成为其中之一二,更何况大周还有一条残忍的祖训:天子大行后,除却中宫皇后与继任新君生母,后宫其余嫔妃皆要殉葬。
“皇上放心,我知道自己的本分。”云岫回过神来坚定的表明自己的立场。
李显瞻看了云岫一眼,召了荣公公进来,说:“传旨下去,朕今儿便在绯色阁歇下了。”
荣公公应下出去传旨,玉宁吩咐着宫女整理**铺及洒扫之事。李显瞻在屋中走了几步,抬头看了眼院子里开得正好的扶桑花,似想起了一些往事,道:“当年太祖皇帝南巡时从民间带回一女子,封为俪妃,俪妃来自民间不懂宫中规矩,又生性冷傲不喜与人交谈,太祖皇帝便在此处修了绯色阁给俪妃居住。可惜,太祖皇帝的专**去让俪妃入宫不过半年便殁了,绯色阁自俪妃殁了之后便荒废了。”
云岫眉波暗转,巧笑道:“如此说来,我倒是住在了**妃的地方,难怪当初昭妃娘娘会将我安置在绯色阁中,昭妃娘娘确是慧眼之人。”
见李显瞻不说话,云岫又转而看向窗外开得正艳的扶桑花,问道:“想必当年的俪妃很是喜欢扶桑花,所以这院子里中满了扶桑花。”
“扶桑花虽妖且艳丽,却无香味,其身更是多有用处,四季岁月常年开放,俪妃恐怕也如这扶桑花一般,可惜没能有如扶桑花常年开放的福泽。”俪妃的事,倒也让云岫感慨,绯色阁自俪妃死后,也未曾有其他的嫔妃入住,想来太祖皇帝毕生也是对俪妃心心念念,不愿将此处让别的女人住。
“因此,朕不想言心重蹈俪妃的悲剧!”李显瞻叹了一声。
一阵风起,吹落了几朵快凋零的扶桑花,云岫不再去看院子里开得红艳的扶桑花,转而沏了一杯茶兀自的喝了。李显瞻也不再执着于俪俪妃的传言,似想起一事来,与云岫商议道:“朕打算晋一晋琪贵人的位分。”
云岫转而倒了一杯给李显瞻道:“皇上晋封哪位妃子的事情应当是去与皇后娘娘或是昭妃商议,我实在不敢多嘴。”
李显瞻接了茶,饮了一口,细想之下,道:“琪贵人不好风头太过,晋封她为嫔之事需得等到八月十五,在这之前,朕要先晋一晋你的位分。”
倏尔又说道:“绯色阁是当初太祖皇帝特意为俪妃所建,你既非俪妃,又非朕心中所**爱之人,朕便将此处改个名字。”
云岫对此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来,释然的道:“前尘往事不过虚幻而已,我也并非在意这种虚名之人,这里是绯色阁也好,还是其他的地方也罢,于我不过是个暂住的地方罢了。”
李显瞻赞赏的看了云岫一眼:“你倒是个聪慧心思广的人,又有胆识,敢在朕面前大胆坦白的说出这番话。要是换做后宫里其他嫔妃听到朕说出这番话来,指不定又是一番哀婉幽怨,以泪洗面。”
云岫不客气的道:“因为我从来都不是皇上的女人,不会日夜的等着皇上的**幸,我自入宫的那一日便明白,帝王的恩**不会只落在我一人的身上。后宫里那些女人你争我夺,不过是陷在其中看不穿罢了。”
李显瞻传了人来准备了笔墨纸砚,他执笔略想一下,从容的下笔写了四个大字:水云香榭。云岫在跟前看着那四个字,不明所以,只赞李显瞻字写得好,并未它问。
李显瞻道:“此处后山有一处水涧,山水与天一色,院中有扶桑花,扶桑虽无香,偏殿却有藏书,岫儿你亦是爱书之人,堪称得上书香满溢,此处唤作水云香榭最为合适。”
云岫心中略有动容,李显瞻于她虽无情,但也算是足够用心了,连忙行了一礼,说道:“谢皇上如此用心。”
李显瞻在绯色阁里宿下**不说,第二日一早便让司礼监的人着手备好了水云香榭的牌匾,又下旨赏了云岫好些好东西,将将绯色阁的牌匾取下换成了水云香榭。
水云香榭算是处于山上,并非是水上亭榭,李显瞻这一番赐名是用了心,在后宫嫔妃眼里,皇上亲自提笔赐名,可谓是天大的恩**,自然心里眼里对云岫又多了一层的羡慕与嫉妒。
☆、第20章 常在余氏
云岫正在屋中同玉宁学习刺绣女红,只是怎么也学不好,便赌气放下。郭海匆忙的掀开帘子,微弓着身子,还未开口说话,便看见他身后一脸焦急跑来的婉琪。
屋外又是大太阳,婉琪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云岫站起来问了一句:“婉琪妹妹是什么事这么急着跑来?也不顾外边那样大的太阳,身边伺候的宫女也没带一个。”
云岫的话才落下,婉琪已匆忙的跑到她跟前,喘着粗气,急着说道:“云姐姐,发生大事了!余常在在昭妃跟前告你的状,说是你送给她的那些薄荷香里有麝香呢!昭妃娘娘已经着人来水云香榭请你过去了,我步程快,便抢先一步来告知你,你好早点想个对策。”
云岫心中一惊,送去各宫的香她都亲自查看过,不可能会有麝香,这到底是余常在想咬她一口,还是有人栽赃嫁祸。
“你且慢慢说来,余常在如何察觉薄荷香里有麝香,昭妃娘娘又是如何信她的?”云岫不慌不乱的问道。
婉琪喝了口茶润了会嗓子,这才将事情的原委一一说来:“这两日皇上都是宿在余常在那儿,你送去的那些薄荷香也是好用,余常在便点了那薄荷香,今儿早上六尚的人收拾时,不小心碰倒了香炉,刚好有个宫女略懂一些药理,闻出那炉灰里有麝香的气味,便将这事告知了余常在,正好昭妃娘娘让皎月姑娘送赏赐到余常在那儿,皎月姑娘也便听了去,回去一禀告昭妃娘娘,昭妃娘娘遣了太医去看那香炉中的炉灰,炉灰里却是有少量的麝香。”
婉琪才说完,谢全和华良慌乱的跑进屋子里来,慌张的说:“主子,昭妃娘娘那边来人了……”
云岫定下心神,朝一屋子的宫女太监道:“无需心慌,昭妃娘娘是明事理的人,本宫没做过的事情,自然不会白冤枉了我。”
“是。”玉宁恭敬的开口应下,神色里隐隐有点担忧。
缈缈最为着急,迫切的看着云岫,说:“我陪着主子去永寿宫。”
云岫点了点头,皎月已经带着几个粗使宫女挑开帘子进来了,她先是朝云岫行礼,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婉琪,心下已经明白婉琪将事情都与云岫说了,便也不说它话,只道:“想必云嫔娘娘已经知晓发生什么事了,昭妃娘娘在永寿宫里等着您,您随我们去一趟永寿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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