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璐大笑,揪了团哥儿的脸蛋儿,爱怜地道:“小家伙,怎么调皮成这样呀?可了不得呢。”
夫妇俩逗着儿子,直到徐璐打了个哈欠,凌身这才想起,妻子今日可是遭了大罪的,赶紧抱过团哥儿说:“今儿也累惨了吧,早些歇了吧。”
徐璐又打了个哈欠,“没事,你还没告诉我,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办。”
凌峰让丫鬟把团哥儿带了下去,自己也歪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还能怎么办?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被王李氏拿捏到流产,如今在家休养。而我嘛,爱妻被人作贱,又痛失子嗣,自然是大发雷霆,并对外宣布,比今往后,凌家与王家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正大光明的交恶,而凌家还占了理。与凌家交好或是有求于凌家,甚至那些想讨好凌家的人,就会主动攻击王家。王梓明虽然是吏部侍郎,但在京城并无根基。不把王家瞧不进眼的人也大有人在。特别是那些想在军中得到提升的家族子弟,世家勋贵,这些人走武官路线,与王梓明倒是没什么交集,当然不必把王梓明供着。而凌家在文官集团或许没什么根基,但人脉深厚。在武官集团里,却是如鱼似水。
可以说,只要凌峰放出一声要收拾王家的话来,不必凌家动手,自有人帮着痛踩王家。
徐璐又问:“沈家呢?想必沈任行也不会放过王家吧?”
凌峰笑了起来:“所以我实在佩服,王李氏母女这样的德性,王梓明居然还能官至三品,实在让我纳闷。”
徐璐仔细想了想,也惊异起来:“对呀,王李氏母女那副德性,只有得罪人的份,少不得也会有政敌或敌人扯后腿才是,怎的还能混到如今的高位来着?”
观那日在张家王李氏母女的嚣张跋扈,不难看出,这对母女张狂的德性,肯定不是三两日就能够养成的,应该是长年累月方有此成果。但王梓明一无背景,二无势力,母亲妹子如此拖他后腿,不可能没有得罪人。徐璐进得京来,处处低调行事,与人为善,也还会偶尔遇上几只疯狗或莫名其妙的敌意呢。她实在难以置信,王李氏母女这样的德性,怎会没有仇家呢?
凌峰说:“早些年,王梓明还只是苑平县县令,只是任期满后,却因后台不够强硬,大好的肥差让别人捷足先登,以至于干坐冷板凳。眼看就要混不下去,让我给碰上了。我向来不喜锦上添花的交情,只喜欢雪中送炭式,后者用于收买人心,效果奇好。加上我本人对王梓明印像特别好。那时候的王梓明就算身处劣境,依然谦逊有礼,为人真诚,礼贤下士,宠辱不惊,觉得此人将来定有大造化,如今趁他落魄之际,助他一臂之力,将来必能得到数倍回报。于是就请方公格外关照他。”
“方公对此人也颇是看重,天启二十四年,就让他任保定知府,一直至宣德一年秋,又任何北布政使,宣德四年,又任四川巡抚,紧接着,又进吏部任实职。”
“这十年来,王梓明也算得是平步青云。无论是保定知府,还是一省布政使,还是巡抚,在地方上皆是一方独大。大概也就养成了王家人张狂不可一世的性子吧。”
徐璐笑了起来:“真可惜哟,收买不成,还养了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凌峰叹息而笑:“王梓明固然可恨,不过到底我也有错,真不该因为他有才华,就处处给他后门走。而当时我又太过于自负,以至于让他生出了骄横自满之心。”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的,徐璐歪着头看他:“什么意思?”她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凌峰讪讪地道:“升米恩,斗米仇。父亲一直教育我,助人也要有个底限。这些年来,我小心培养凌家势力,也一直谨记于心。没想到仍然培养出个白眼狼。”
人性就是如此复杂。
像王梓明这类人,再是位高权重,凌峰也只能舍弃了。
……
次日,是官员沐休之日。
徐璐自然在家中将养身子。
与凌家交好的,平时候认识不认识得的,都携大批补品前来看望徐璐。
但徐璐因伤心过度,概不见面。
也有凌峰的同僚前来看望凌峰。
凌峰伤心失去的无缘孩子,悲恸之下,亦概不见面。
王梓明也登门请罪,凌峰怒不可竭,提刀出门,气势汹汹地奔向王梓明。若非凌家护卫拼死拦着,王梓明怕已被砍伤。
王梓明赶紧逃了,回到家后,一肚子鸟气还来不及朝母亲妹子发火,王李氏又向王梓明告起刘氏的状来。
原来,王梓莉先前在御衣坊订制的衣裳送上门了,六套制作精美的夏衣,加上配套的头面首饰,一共三千四百两银子。王李氏让刘氏去结账,但刘氏却毫不理会,只说自己没银子。妹妹能订制这么好的衣饰,想来手头有钱的,要她自己支付。
王梓莉就大怒,指责道:“你怎会没银子?赶紧把银子拿出来。”
刘氏冷冷地道:“那是我的嫁妆。你一个小姑子,居然用起嫂子的嫁妆,羞也不羞。”昨日刘氏原本已收拾好了东西,王梓明回来后把王李氏母女骂了一通,刘氏这才又留了下来。却是坚决不容许再把银子花在这对母女身上。
王梓莉居然大言不惭地道:“你嫁到我王家,生是王家的人,死是王家的鬼。你的嫁妆自是王家的财产,我为何不能用?”
刘氏气极而笑:“听妹妹这么一说,我倒是羡慕起妹妹未来的婆家了。”
王梓莉恼羞成怒,当着御衣坊掌柜的面,让自己的嫂子落了面子,下不了台,就尖声道:“你到底给不给?”
刘氏毫不理会她。只让御衣坊的掌柜找王梓明要去,反正千万别来找自己。
王梓莉暴怒,就威胁刘氏要让兄长休了她。
刘氏冷冷地道:“随便你,反正我也受够了你们。”刘氏已带着破罐子摔碗的决心。
王李氏母女气得够惨,王梓明一回来,就抓着他告了刘氏的黑状。
王梓明大庭广众之下,先让凌峰抽了两鞭子,气忿之下,就去联合凌峰的政敌收拾凌峰,却接连吃了闭门羹,这才恍然明白,凌峰在京城的势力,并不是自己想像的简单。王梓明倒也能屈能伸,今日一大早就放下身段登门陪罪。可惜沈家凌家都不让进,沈任行派人泼了他一盆水,凌峰更甚,居然拿刀追杀自己,一口无名怒火烧得旺盛,回到家中也不得安宁,不由怒吼道:“看你们干的好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火都烧眉毛了,还有兴制衣裳。”看着桌上那精美中散发出华丽光茫的衣裳,刺得王梓明双眼生痛,忿忿地把衣裳全掀在地上,甚至还上前踩了两脚泄忿。
王梓莉尖叫一声,上前推开王梓明尖叫道:“明明就是刘氏惹出来的乱子,你冲我发什么火?”
王梓明甩了她一巴掌,骂她丧家精,他要早早把她嫁出去,免得继续祸害他。然后又说得罪了沈凌两家,将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王李氏也有些慌了,赶紧说:“我儿都亲自登门谢罪了,他们还待怎的?也太不给你面子了。”
王梓明一脸的疲惫,他强忍着火气道:“他们在咱们家吃了门闭羹,一个中暑晕厥,一个流产没了孩子,如何会善罢甘休?娘你也真是,我好不容易爬到现在的高位,但在沈凌两家面前,仍然不够瞧。你们还处处拖我的后腿。”王梓明越说越气,说到最后,又危言耸听,“怕是我这个位置也即将不保了。”
王李氏大惊,她一向视儿子为王家的支柱,她的骄傲,赶紧说:“怎会这样?要不,我去向他们磕头赔罪。”
王梓明冷笑道:“娘肯吗?”
王梓莉说:“凭什么给他们磕头赔罪?不就是妇道人家吗?为了个女人就与大哥弄成生死仇敌,这样的人家,又有多大出息?大不了大哥再给他们寻几个貌美的女子给他们送过去。美色当前,还怕他们不记起大哥你的好?”
王李氏说:“对对,你妹妹说得极是,那们那样的人家,不至于为了个女人就与我儿结仇吧?”
王梓明皱了皱眉。
王李氏又说:“当年在蜀地的时候,蜀王新纳的侧妃还有那个什么郡主,不也被你妹妹差点淹死在都江堰?你后来又送了两个美人过去,蜀王不也没再追究?”
王梓明心中一动,但嘴上仍是说:“那不同,侧妃再高贵,也就是个侧妃罢了,哪及得徐氏顾氏。”人家可是正妻的。
王梓莉不以为然道:“我打听过,那徐氏和顾氏,出身都只是普通,那样的人家,受了委屈又怎样?他们两家难道还会为两个女人,与大哥结仇不成?大哥,你也太妄自菲薄了。”
王梓明心情舒坦了不少,但仍是有些沉重,“可我听说,顾氏可是沈任行的心头宝。那徐氏也不遑多让。”
王梓莉撇唇:“那又如何?男人都喜新厌旧,只要咱们再送几个女人过去,美色在前,又年轻又鲜嫩,谁还记得她们?”当年她兄长不也一样么?已逝的郭氏,也是貌美如花的,只不过自从娘给了哥哥两个小妾后,就把郭氏抛诸脑后,最后郭氏也郁郁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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