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芸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对轩哥儿说:“傻孩子,你本不愿给,为何最后又给了?”
轩哥儿一脸不服气:“是祖母非逼着我给的。还说,若是我不肯给,就不是好孩子,不孝顺祖母,忤逆祖母。又还说轩哥儿是好孩子,行事一向大方,表弟又不是外人,怎的连个玉佩都舍不得的。我说我不是舍不得玉佩,而是这玉佩是外祖父赏给我的,怎的平白给了表弟呢?祖母就说,外祖父赏我的自然就是我的东西了,由我自己作主就是了。然后姑姑身边那个讨厌的嬷嬷就强行把玉佩拿过去了。我原想想抢回来的,不过也知道事情不能闹起来,只好先忍气先吞声了。”
路玲玲笑道:“唉哟,我的小宝贝,小小年纪居然就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了,还知道忍气吞声,不简单呀。”
徐璐也笑着夸赞:“是呀,简直是孺子可教矣。”
凌芸摸了摸轩哥儿的头,笑着说:“你做得很好。那种情况下,你确实不该把事情闹出来。否则不管你有理没理,都是你不懂事了。你选择忍气吞生,日后徐图图之也是可以的。但我想,你应该还有更好的法子。”
轩哥儿睁着一双大眼:“娘亲,孩儿还能别的好办法不成?娘亲快教给孩儿吧。”
凌芸笑得温柔:“傻孩子,你应该知道,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你大表弟喜欢哭,你怎的不去哭呢?哭你祖母偏心不疼你。对上你祖母和姑姑那样的人,什么礼仪谦逊都是行不通的,你就要比他们更豁得出去才成。”
轩哥儿似懂非懂,最后似乎明白了什么了。
“我现在就去把玉佩要回来。”轩哥儿全身充满了斗志。
凌芸笑道:“你要怎么去要?明着要你大表弟肯定是不会给的。因为你已经送了他了,哪有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呢?”
轩哥儿大声说:“娘亲放心,我就算不能要回玉佩,也要姑姑身上一件好东西。”说着就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凌芸又好气又好笑,让身边的杨嬷嬷跟过去,并吩咐:“见机行事,若是轩哥儿占了上风,你就不必管。若是轩哥儿被拿捏住了,你就赶紧上去打圆场。”
杨嬷嬷匆匆离去。
凌芸转头对徐璐二人笑道:“让你们见笑了。”
路玲玲说:“我家大小姑子加起来都没你这个小姑子闹腾。”虽然不大待见大姑子,但小姑子们都还是不错的。
徐璐则笑着说:“这么说来,我是最幸运的。”
路玲玲瞪她:“果真是憨人有憨福呢。”
徐璐得意一笑,说:“你这个马屁倒是拍得不动声色。”
凌芸大笑。
路玲玲瞪了她一眼,看着凌芸:“这样的人,我不信你就当真忍得下。”
凌芸也乐呵呵地说:“纯当看笑话吧。这些年来,我一直随外子外放,她想占便宜怕也是没法子。这回嘛,也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说笑间,时光就悠悠而过。
而轩哥儿去找官令菲的事儿也有了初步眉目。
轩哥儿并未去找官令菲,居然跑去了外院,找姑父齐烨,要了一个比羊脂玉更加有价值的珊瑚石制的压袍玉佩。
还又把官令菲佩戴的一枚蓝田玉要了来。
轩哥儿洋洋得意地说起了他的辉煌战绩。
“……我去了外院找姑父。对姑父说,姑姑借祖母的手,把我外祖父送给我的羊脂玉佩要了去。我是表哥,给表弟见面礼也是应当的。可是,姑姑和姑爷还没给我见面礼呢,姑父是不是也该给我个见面礼?然后姑父就把他身上的这枚珊瑚玉佩给了我。”
徐璐把玩着通体火红的玉佩,确实是珊瑚制的,齐家果然是有底蕴的呢。
至于这个女性佩戴的比目玉石,颜色呈栗子黄。其色泽纯正,也能值不少的钱。
“……这块黄玉,是姑姑给我的。我直接对姑姑说:‘我都把外祖父赏的羊脂玉佩给了大表弟做见面礼,可姑姑是长辈,也该送我见面礼才是。姑姑,您给侄儿的见面礼呢?’祖母就斥责我,说我没大没小,怎能向长辈索要见面礼呢?太不懂事了,还说娘出自公卿之家,居然连小孩子都没教好。我就大声说:‘可是刚才姑姑不也向我索要见面礼了么?还要了我外祖父赏给我的羊脂玉。姑姑是长辈,长辈都可以向晚辈索要见面礼,为何晚辈不能?祖母,您说是不是?’然后祖母脸就板了起来,说孩儿反了天,敢顶撞起长辈了,要对孩儿施行家法。屋子里的客人就赶紧劝着祖母,说我说得很有道理,既然长辈都能向晚辈索要礼物,晚辈自然也是可以的。还要姑姑给我见面礼。姑姑全身搜了下,说暂且没有合适的礼物给我,下回补上。我就指着她身上的比目黄玉佩,说就要这个。姑姑舍不得,说这是祖母送给她的。不能随意送人的。我就大声说,我连外祖父送我八岁生日的贵重礼物都给了大表弟,姑姑居然连这么个见面礼都不肯给我,看来心里是没有轩哥儿。然后我就佯装哭泣。姑姑没法子,只好把玉佩给我了。孩儿拿着玉佩就赶紧跑了。”
徐璐和路玲玲同时爆笑出声,想不到,这轩哥儿居然还有如此腹黑的一面,真的太可爱了。他才八岁好不好,居然就能使出一箭双雕之计,实在是厉害。
凌芸又是好笑又是骄傲,摸着轩哥儿因跑动而汗渍的脸儿,说:“虽说你占了上风,可你姑姑必会对你怀恨在心,若是你姑姑再在你祖母面前说咱们的坏话,你祖母还道是我教你的呢。”
轩哥儿大声道:“娘不用担心,孩儿已经与祖母说了,说是路姨教我的呢。”
路玲玲愕然道:“什么,你居然,居然把我拉下水?”
这熊孩子。
轩哥儿笑嘻嘻道:“刚才轩哥儿瞧姑姑百般巴结着路姨,所以轩哥儿就灵光一闪,干脆来个狐假虎威。反正姑姑就算知道是路姨教唆的我,她也不敢找路姨麻烦的。路姨,您就可怜可怜轩哥儿吧?”
凌芸斥责了轩哥儿,又向路玲玲道歉。
而徐璐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对凌芸说:“这小混蛋,哪来这么多鬼主意。”
路玲玲也是哭笑不得,扭头对凌芸说:“你这小子可了不得,将来可出息呢,得好生教养。只是日后切莫再借我狐假虎威了。”
正说着,杨嬷嬷就进来凛报,刚才在老太太屋子里的客人要走了。并请示凌芸,需要出去相送么?
凌芸站起身:“来者是客,自然是要相送的。”于是就出去送客了。
客人很是怜惜地让凌芸不必相送,凌芸依然把她们送到了寿安堂外头,这才折了回来。
官家的客人几乎都走得差不多了,只除了外院还有两人还在吃酒行令。
官令菲还没走,坐在老太太的罗汉底下头,正垂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凌芸佯装没有瞧到,一进入屋来就高声道:“老太太,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那晚饭咱们就简单吃些可好?咱们家底薄,还是不要浪费了。”
官老太太面带怒色,剜着凌芸,可到底没法子发作,僵硬地点头:“你是当家主母,你安排便是。”
凌芸便出去了,高声吩咐着下人,在寿安堂摆膳。
这时候,路玲玲和徐璐也过来向老太太告辞。
老太太看着这二人,就气不打一处来,可自己女儿刚才到底做了丢人的事,也不好说什么,佯装挽留两句,便说着:“那路上小心些,老婆子就不相送了。”然后吩咐凌芸亲自送她们出去。
路玲玲和徐璐不约而同地看着把脸垂得低低的官令菲,和官令菲的小姑子,齐丽绮。
路玲玲看这对姑嫂非常不顺眼,就一边捋了耳边的鬓发,边走边对徐璐说:“前上十二卫统统李澄析家的六闺女,你可知道?”
徐璐笑道:“知道呢,在娘家时,见天的占嫂子的便宜。虽只见过一面,却是印像深刻呢。”
路玲玲就说:“这个李六在娘家仗着有母亲撑腰,可没少占几个嫂子的便宜。可惜嫁到衡国公府,顾家很快就败落下去,这下子可就神气不起来了。在顾家也无人把她放眼里,回娘家呢,如今娘家都是由嫂子当家,才不甩她呢,连门都不让进。可怜哟,自己作死,把自己的后路都给堵死了,活该。”
徐璐说:“所以说,每个媳妇心中都有一杆称。谁对谁不好,虽面上不说,可心里却是一直记着呢。李家那老太太长辈没个长辈样,那小姑子也没个小姑子样,难怪有今天的下场。”
二人声音渐行渐远。
官老太太脸色铁青。
官令菲脸色胀得通红,又气又难堪,却又委屈得厉害。她自己育有四个孩子,凌芸的每个孩子都有七八个下人服侍,就连那个非官家种的官诺,身边也有两名乳娘,数个小厮服侍。自己的孩子统共也才四个下人服侍。害得她每次出门,都弄得手忙脚乱的,根本不敢放开手脚玩耍。尤其见凌芸在官家发号施令,所有奴仆皆恭敬听命的气派,就又羡又妒。
她更讨厌那个徐氏。
自己好歹还是官家的姑奶奶,都不好指挥官家的奴仆,她倒是好,再是舅夫人,也不至于大赤赤地就把官家的奴才吩咐得团团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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