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苏越立马来了兴趣,竖起耳朵,屏住呼吸趴在桥上听。
只听那中年男人说:“只是玉引还颜丹所取药材实在稀缺可贵,相爷上月给奴才的一小瓶已经所剩无几,而上头要的量愈发大了,这该如何应付?”
青年低低笑了几声,打开扇子,说道:“要的就是这幅效果,他越是渴求,就说明病得越深,药材虽然难得,但比起大计,散尽千金又有何妨?此事你无须忧心,我自会安排妥当,你先将这瓶炼好的药拿去,剩下的我让福贵派人送去。”
“既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相爷果真雄才大略,实乃我朝栋梁之才!”
“大人过奖,宫里的事还有劳大人费心,有大人助我一臂之力,大计指日可待。”青年拍了拍那人的肩,中年人也大笑,含着掩不住的喜色和快意。
“嗬,大计该不会是……这个傅承钧,狗胆包天了啊……”苏越听得一阵心惊,掩唇道。却不料偷听墙角太过投入,不知不觉竟然移到了桥边头,自言自语被人听去。
“谁?!”
“何人在此!”那两人俱是大惊,齐齐朝苏越的方向走来,脚步轻盈,像是要突袭猎物的捕猎手。糟糕,被发现了!
这还得了,苏越来不及多思量,翻身跌到桥底下,屏住呼吸缓缓滑入水中,即使尽力把声响压倒最低,可还是依稀听出异样来,被抓或是憋死,还是选择……想到电视剧上被抓到的人都是经过严刑逼供最后吐出真相,还被人灭口后,苏越缩缩脖子,果断捏住口鼻使出憋气*。
唔,好难受。鼻子嘴巴都不通气,水中模糊一片,加上天气转凉,呆在水里撑个小半柱香的功夫就不得了,也不知岸上寻来的两人走了没有,再不走她就要憋死在水里了!不行,得缓口气。苏越撑不住,将脸小心翼翼贴到水面上,露出鼻子呼进一口气,不期然发出一声咕噜声,她强忍住要咳嗽打喷嚏的强烈冲动,结果还是被岸上两人发觉不对。
“这里有人。”中年人沉声道,掀起衣襟就要拨开树枝下水,却被傅承钧挡住。
“切勿打草惊蛇,门口有福贵把守,别说常人难以混进来,就算混入也难逃我们的手掌心,藏或不藏,又有何区别。你说呢,不请自来的客人?”傅承钧言语带着轻笑,不疾不徐地打开玉骨折扇,明明温雅如玉,却恁是含着一股慑人的寒意。
苏越打了一个寒噤,背上起了一层热汗,混在冰凉的水中,很快被冲散。肌骨冰凉,呼吸困难,她仿佛看到头戴花环的小天使坐在满天璀璨的星星中间,朝她挥手。
“姐姐,快过来。”从身侧传来一道熟悉的少年声,苏越眼冒金星,艰难地扭头,却发现是陈显。
“……”她说不出话,捏住鼻子,脸皮涨得通红,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费力得摇摇头。
少年先是一怔,忽然恍然大悟,好似明白了什么,展颜一笑,勾手不费吹灰之力把她拉入自己的胸前,二话不说,张口就含住她的……她的嘴巴!!
“唔……呃……”苏越吸足了气,使劲推他,不断摇头示意足够,但少年却眨着眼,懵懂无知地抓住她不放,一口气又一口气帮她完成替换。这让几近晕厥又勉力回生却被这傻孩子的举动再次吓晕的苏越无力感慨,交换过足够的气息,她猛地推开臂力过人的少年,飞快往相反的方向游动。
这不免激起更多的水花和动静,岸上那个中年人已经一脚踩进水里,要不是夜晚可视度不够高,他一准把苏越这条滑不溜揪的小鱼抓个正着,哪里还容得下她在此倒腾。
“姐姐快来,狗蛋保护你!”少年亮晶晶的眼在水中发出异常夺目的光芒,虽然这句诚挚无比的话让苏越感动流涕了一秒,也仅仅只限于那一秒而已,听到岸上不同寻常的安静,她立马反应出不对味的地方。
“……”苏越朝他比划了一个手势,陈显歪头表示不解,她急了又重新比划了一遍,结果这货还是没看懂。眼见着岸上的人就要摸到他们这里,苏越急火攻心,凑上前去在他脸上啃了一口,又打了一拳,他才懵懵懂懂晃了几下头,哔哩一声变成了一条大白狗。
见刚变完身的狗蛋少年还在晕乎状态,她连忙推了一把,找准方向后朝他比了一个冲的手势,附赠一个难看无比的微笑,少年这才心满意足点了下头。
大白狗摇了几下尾巴,便奋力往中年人下水的地方游去,所到之处,故意激起一片巨大的水花,引起对方的注意,让苏越更容易逃脱。
果然方法奏效,不一会儿,桥头就传来人上岸的响动。
“原来是只狗,怎么游进院子了?”
“汪!”
“这狗,相爷可眼熟?”
“是有些眼熟,好似在哪见过。”
“去年春日,相爷带着朗夫人一起游湖,夫人心善,施舍了些粮食给这狗,还许诺要将其接回府里住下,相爷莫不是……”说到一半,中年人发觉不对,连忙跪地请罪:“奴才该死,奴才不该说这些胡话,请相爷责罚!”
上首的那人沉默了一阵,就在他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却缓缓开口:“你没说错,是有这么回事,没想到时隔一年,我们竟还有如此缘分牵连,当真……”
“朗夫人在天之灵,想必能够明白相爷的苦衷。相爷无须太过挂怀,以免劳神伤身。”
“你是来寻恩人的,可惜,到底晚了一步。她不在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去你该去的地方。”傅承钧俯□,拍拍大白狗湿漉漉的的头,笑容温和却压抑。
“汪!”
再看苏越,趁着狗蛋少年引开傅承钧的档口,直直冲出重围,一路泅水终于游到离水榭歌台稍近的地方。台上歌舞正酣,表演的曲目恰是霁月楼歌舞坊的招牌歌舞,美若天仙轻盈灵动的妙龄少女围绕一个中心莲步轻移,翩翩起舞,中间穿着粉色水袖长裙的柳儿恰是万绿从中一点红。而消失未得的淑儿此时也回到舞台,坐在最偏角的乐器坊中弹奏,台上歌舞齐现,台下宾主尽欢,好不热闹。
为了不引起怀疑和不必要的麻烦,苏越就近爬上案,蹑手蹑脚偷偷摸摸绕道宾客席位的最后面,想神不知鬼不觉溜走,可天不与人愿,还没走几步她就给人逮了正着。
不远处的管家一眼瞅到她猫着腰鬼鬼祟祟走,带上家仆立马往这里围过来,苏越见势不妙,折回去要跑,结果慌乱之中脚下打滑,一不留神又摔进水里。这一次,水花溅得更大,除了她自己,还有个坐在水岸边的无辜小姐被她一起拖下水中。
“救命啊,快救人,我家小姐落水了,快来人啊!”
“怎么了,谁落水了,哪家的小姐,在哪……”
“快,一个个愣着做什么,都下去救人!”
岸上立马乱成一片,原本逮人的管家忙不得其他,也催着小厮跳水救人。被苏越拉下水的无辜小姐在水里扑腾几下后气息渐弱,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幸好有人动作快,赶在小厮之前游到这里,把那小姐一把抱住游上岸,顺道还不忘抓住苏越一起上去。
“咳咳。”躺在地上的小姐终于悠悠转醒,咳出几口水,脸色苍白无比,叫苏越看得更加心虚,自觉躲到围观人群的最后面去。
“小姐终于醒了,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您可千万不能出事。”小姐身边的红衣夫人扶起她,对天祷告,紧张的神色渐渐平稳。
“奶娘,我没事,不用担心。”虽然脸色苍白得叫人心疼,但她依旧在奶娘的扶持下站了起来,透过朦胧的灯火,苏越隐隐约约看到她穿着一件湖蓝色绸衫,长发及腰,珠钗素淡,却端的一副秀气灵动的气质。
这样的女子,想必心地善良,不会为难于我……吧。
在她忐忑不安时,傅承钧也带人赶来,管家动作麻利,把愣神中的苏越五花大绑押到前方,开始逼供:“相爷,就是这个人,鬼鬼祟祟,见了奴才就要跑,却不想把孙小姐带入水中,实在罪不可赦!”
“你是什么人?”傅承钧开口。
“奴婢……是,是霁月楼的小角,今日跟着班子来相爷府中效劳,方才奴婢内、内急,一时找不到回去的路,是以乱了分寸,让总管大人误会。奴婢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望相爷责罚!”苏越低眉顺眼跪下认罪,只祈求这场风波早点结束。
“你家主子呢?霁月楼的大管事现在何处,既然你说你是她的人,今日险些伤了孙小姐,还不叫你家主子出来赔罪!”管家恶声恶气追问。
“大管事方才去如、如厕了,奴婢也不知她现在何处。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求相爷大人有大量,不要牵累管事才好。”
“你这丫头,倒有几分意思,抬起头来,我不罚你便是。”傅承钧收起扇子,温言抬臂。
苏越摇摇头,婉言谢绝,若是起身让他察觉自己的存在,那今晚混入相府的周折,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我瞧这姑娘有几分眼熟……藏着掖着做什么,相爷让你抬头就抬头!”不知何时,从人群里走出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妇,在丫头的簇拥下打着团扇朝苏越走来,端的一副主人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