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来了。”苏念收回视线,转过身,跟着裴子墨一起往外走。
“裴子墨。”苏念微微侧头,“我怎么感觉离琴的情绪不太对啊。”
裴子墨微微敛眉,淡淡道:“所以呢。”
跟她有关系吗。
“……”苏念瞪了裴子墨一眼,“当我没说。”
“嗯,你没说。”裴子墨声音淡淡,他本来就想恍若未闻的,她没说,他没听,嗯,正好。
“……”苏念只有一个感受,人和狐狸果然不能沟通。
苏念和裴子墨走的并不是很远,竹屋外碎碎嚷嚷的声音传进离琴耳中,离琴只是微微蹙起他秀气好看的眉,目光透过窗外,看向那一片青竹。
刚才,苏念和裴子墨的对话,他都一字不落地听进耳里了。
他从没想过,裴子墨那般处于云层中纤尘不染,不埃世事的人,会突然坠落尘埃,变得有血有肉。变得让别人能轻易捕捉到他的情绪。
也没有想过,那时初见的淡然如苏念,会有不耐烦的时候,会有情绪暴乱的时候。
而这一切,都好像,与情有关。
裴子墨变得如此,是因苏念,如若也是因为裴子墨,那么,他们之间的关联,会是情吗。
离琴不禁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伸手微微轻轻地敲打了一下世人眼里瘫痪多年应是不知疼痛的双腿。眼里划过一抹阴霾。
心里什么在滋长,总有一天,会变成参天大树。
离琴回想着刚才的画面,如果,自己可以自由行走,坐在床沿上的人是自己,那苏念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也会是他而不是裴子墨。
如果,他可以站起来,那么刚才裴子墨拉住她的手让她跟他走的时候,他也可以站起来,加以阻拦。
可都是如果,他站不起来,这些如果都不存在。
离琴微微低眉,看着自己的双腿,琥珀色的眸中不知是何情绪,双手微微抓紧蓝色衣摆,目光清浅。可那清浅眸光中,是隐匿的,挥不去的阴暗,索眉沉思。
河伯从外面回来看到的就是离琴这副模样,不禁放下手中离琴让他去准备的药材,走到离琴身边,“公子,你这是……”
离琴沉默不语,忽而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着河伯,微微抬手,示意河伯附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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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奇特脂粉,禽兽咬我
河伯见状,微微迈着步子,俯下身,将耳朵凑到离琴唇旁,听着离琴轻轻启唇,说着一些让他叹为观止的话。
河伯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离琴,“公子,你……”
离琴也微微抬眸,目光深远而带着点点不易察觉的忧愁。“怎么。”
河伯目光带有质疑,带有不敢相信,也带着对离琴这个决定给以后带来的麻烦和困苦的担忧。“公子,为什么,值得吗。”
“我不知道。”离琴微微垂目,清澈澄明的眸中染上复杂,好似洁白无瑕的美玉玷了污尘。“我此生生无可恋、死无所依,经商不过兴趣尔尔,掌政不过闲着无聊,钱财于我可有可无,权势于我不过玩乐,看似每日都忙忙碌碌,有事可做,实则每日将自己埋于忙碌之中,根本就不知生活意义所在。”
“如今,我好似难得有了一点追求,你可是要拦我?”
离琴冷冷的声音传来,河伯微微心惊,他能说什么。虽然常伴离琴左右,可主就是主,奴终究是奴。离琴是主子,他只是个奴。“老奴不敢。”
离琴闻言不再作声,看向窗外那片葱葱青竹,他一生没什么所求,经商只是用来支撑他复仇的手段,可有可无。
遇见那个淡然女子,他忽而便觉得,这个世界,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人心险恶。初见,她便能静静听完他一曲离殇,看他掌心有伤便为他改造坐椅,那双水眸清冷而淡然,正是他此生唯一所见。
他第一次,感觉到心在跳。
尤其是,那日东曜皇宫宫宴,他以为她此生并无所求,和他一般看淡一切。看到她眼中显露的点点微光,他竟就心甘情愿输给她。
更没想到,她别的不求,只求与亲生父亲断绝恩义,从此生死各不相干。
他未经世事,也不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那个初见让他印入心间的她,那个宫宴让他惊觉才艳的她,那个今日让他不免心忧的她。
自那一抹白衣拓落眼底,便再也不能遗忘的冲动。
离琴微微闭眸,也许,他也该有血有肉一次。
而这边,裴子墨和苏念回到南宫家的院落之中。
一路上,裴子墨都脸色沉沉,不发一言,即便是苏念开口,他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甚至不理的样子。让苏念好几次都自觉没趣,还有感觉到他此时此刻,并不开心,甚至是微微怒然。
苏念想,兴许是看到自己又和离琴有了交集,裴子墨才这个样子,可是,这怪她吗……如果没有离琴出手,也许她已经淹死在鱼塘里了。
一进院落的门,就见青玉大老远地从她厢房门前极速冲过来,搂住苏念,哭声连连地道:“小姐,你去哪了,急死我了!那个南宫飞雪没把你怎么样吧?要是她欺负小姐,我马上去把她吊起来打!”
苏念闻言不禁无奈一笑,“你这丫头,这可是他们南宫家的地盘,你还真有胆,把人家的大小姐吊起来打。”
青玉微微放开苏念,挠挠头,“那我出了南宫家,再把她偷偷藏起来,吊着打!”
“还愣着,不让她进房休息吗。”裴子墨冷冷的声音响起,无疑是给这恰合的重聚气愤盖上一层冰膜。
青玉闻言连忙点点头,拉着苏念的手,就抬步往厢房里跑,无奈得苏念也得跟着青玉跑起来,雪白的衣衫飘飘扬扬,在空中只掠下残影。
回到房中,青玉正欲关上门,发现裴子墨竟然已飘至门前,青玉不由得瞪大眼睛,“裴世子你……”走路居然比我们跑得还快?
青玉没有说出下文,这句不完整的话听到裴子墨耳里,裴子墨就以为青玉不让他进去,不由得神色微冷,“怎么,我不能进去。”
青玉使劲摇头,“裴世子请进。”
裴子墨微微敛眉,随即抬步走进厢房,青玉奇怪地看了感觉情绪不太对的裴子墨一眼,转眸对着门外守着的墨寒轻声道:“嘿!哎!”
墨寒微微转身,不禁额冒三根黑线,“我有名字。”
只见青玉点点头,随即朝他吐了吐舌头,“有名字的,你可看好了门,别让那个什么南宫飞雪进来啊。”
“……”墨寒微微点头,这个时间段,南宫飞雪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傻到这个时候又来找苏念麻烦吧。
青玉满意地勾起唇角,露出大大的笑容,在这天色将晚的夕阳下,格外耀眼。可惜再抬眸望去,眼前便只余一扇木门了。
墨寒微微收回视线,默了默额头,自己刚刚看到青玉的笑脸又不是第一次见,怎么会晃了神。
而房内,苏念坐在床沿上,裴子墨则是坐在床边的木凳上,锦色袍摆被他轻轻撩起,搭在膝盖上,方便坐的端正。青玉关上门后也跑过来,看了看裴子墨,见裴子墨神色淡淡,不辨喜怒,心里虽疑惑,可此时她更关心的是苏念。
“小姐,你去哪了?那个南宫飞雪把你带走了,你不知道我们多着急!”青玉一屁股坐在苏念身旁,搂着苏念的胳膊,有些撒娇道。
苏念抬起手,摸摸青玉柔软的发,“放心,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落了个水还能回来,确实是极好的。”裴子墨在一旁冷冷道。
“……”
苏念倒是无言以对,感觉裴子墨就是一个火枪口,谁撞谁倒霉。偏偏还真有人那么傻。
苏念微微扶额,眼带悲悯地看着青玉一脸不知所云地看向裴子墨,担忧问道:“裴世子,什么落水?小姐怎么会落水。”
裴子墨淡淡看着苏念,微微勾唇冷笑,“你怎么不问苏念。”
青玉顿了顿,转而又满眼疑惑地看着苏念,“小姐,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落水,是不是南宫飞雪那个贱女人害的!”
“青玉,你先冷静。”苏念摇摇头,淡淡道,“我真的没事,这些事就不提了。”
裴子墨看了看苏念,薄唇轻启。“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为什么在自己身体还未复原不得动用武力这般危险的情况下还贸然跟着可能会害你的南宫飞雪出去。”
苏念微微一愣,“这……”
这丢死人的中了迷幻米分这破事……
她想过凤女命格之人百毒不侵,却独独没料到那迷药……
“嗯?”裴子墨眼睛半眯,看着苏念,语气带着危险的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苏念微微蹙眉,“可以不说吗。”
“你说呢。”裴子墨神色淡淡,可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明显写着“不可以”的意味。
苏念微微抚额,好吧,反正在裴子墨面前多大的人她都丢过了,至于青玉,相处七年,关系早已亲密无间,何惧这一点伤面子的言谈之论。
苏念眸眼微闪,想了想,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才缓缓说道:“当时我确实打算休息,可身上都是汗,睡着也不舒服,就等着青玉送水进来我好沐浴,可青玉没等来,却看到南宫飞雪浑若无人地推开我厢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