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叶公子还是贺家,只要他们一句话,别说从山匪手里拿回一个人了,就是逼着山匪去给他找人,山匪也得乖乖去找。
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叶公子,你身上有银子吗?先借我点,这剑怎么说也一千两金子呢……”
就当找零行吗?
沈幼芙接受了一场目光的洗礼,自从她开口问那叶公子要银子,周围的人都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
她如何不知,作为一个闺秀,即便是小家碧玉也不该如此作为。
可眼下不是已经走投无路了吗?这个时候死要面子,根本不是她沈幼芙的生存之道啊!
于是……沈幼芙和露儿是被贺家赶出来的,而且不是别人动手,就是那位最初对她和颜悦色的敬亭公子。
沈幼芙被他撵着,不得不往外疾走。但回头看看,远远还看见敬亭公子玉雕一般的容颜,已经扭曲暴躁的不成样子。
沈幼芙不懂,男人有这么小气?不就是东西给了别人。
可那不是你自己先说不要的嘛?
“小姐,我们一文钱都没有,现在去哪?”露儿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问。
“去客栈。”现在回府是找死。
“可是我们没有钱。”
“闭嘴,再啰嗦卖了你。”
不是说跟着小姐就不用怕吗?怕得都要哭出来了啊!
————
“哦哈哈,叶公子可真会开玩笑啊!”贺老爷多想叫一声贤侄,可惜他不敢。
有了贺老爷这一声笑声,花厅里的气氛稍微好一点点了。但是也没好到哪里去。比如说贺敬亭,此时他的鼻尖就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茅草与泥土气味。这味道都是那女人身上的……他现在只想回房沐浴更衣。
叶公子看看魂不守舍的敬亭公子,又抬头看看贺老爷。
他脸上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纯良:“晚辈没开玩笑,贺大人,请借晚辈兵丁一用,晚辈要去剿匪。”
“什,什么?”贺老爷双手扶着椅子扶手,尽量让自己别滑下去。
谁敢让这位祖宗带兵去剿匪!
他第一次使劲瞪了儿子一眼,这下惹了大麻烦了。
贺敬亭恨死那个女人了,要是别人在这里都没什么紧要,偏偏是让叶伦看了笑话。
从前在京城,只因被汪御史家那个胖小姐送了丝帕,就被叶伦嘲笑了好几年。
现在他亲眼看见这情况,以后不知又要花多少银子去堵他的嘴!
“叶兄,剿匪一事甚是辛苦,再说了,刚才那女人的话是真是假还有待细查……”贺敬亭道。
“敬亭兄放心,那女子既然能进得贺府,想必定是敬亭兄的至交好友。我又怎会信不过?”
叶伦扬扬手中的剑,我就是信你才收下的。
贺敬亭心力交瘁,不管他曾经看见的沈幼芙是多么可人,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说明他被骗了。他甚至多疑地看向叶伦——这人不会是您请来坑我的吧?
“剿匪一事,还是由父亲指派人手吧,叶兄若执意要做剿匪英雄,跟着旁观看看,也就是了。”贺敬亭道。
“恩,这样也不算食言。”叶伦歪着脑袋认真细想了一刻,“就随你们安排好了。”
吁,贺老爷松了一口气,重新坐稳在椅子上。叶公子难得无事上门探访,好好的一聚,差点就被毁了。
好在现在这莫名其妙的事情已经过去,大家都当没发生吧。
贺老爷与敬亭公子心有戚戚,不过厅中也有那高兴的人。
沈幼芙被撵出去后。贺祺儿与柳梅珊算是彻底放心了。
原本总担心二位公子对那个沈家女有什么不同,现在看来,就算有什么不同,也不用怕。
不用她们做恶人,那女子自己就有本事让别人对她产生厌恶吧。
二女交换一个眼神,巧笑嫣然,将话题转向别处。
叶公子知书懂理,笑眯眯地接上话题,一时间花厅又恢复了方才的和乐
————
拜别之后,贺府外,叶伦的小厮掰着手指算着。
“公子,咱们今日不是来借银子的吗?先是买下了翠悲山,又精修了刹多罗,咱们的银子可都花光了。”
“你懂什么,咱们不已经借到了吗?”叶公子笑看小厮怀中的长剑。
小厮立刻抱紧了一些——老太妃都说过,天下的狐狸都不如公子精……公子从不做赔本买卖的!他亮着眼睛道:“难道是贺家有眼不识金镶玉,此剑败絮其外,其实是不可多得的传家宝贝?”
他刚说完,脑壳上就迎来一记爆栗。
“你还总说敬亭兄身边跟着的那人是个傻的。依我看,你更傻些。”
“不是传家宝剑?”小厮双臂一松,沮丧的恨不得将剑扔了,“那公子,咱们的银子到底从何而来啊!?”
“不是要剿匪吗?山匪在北,咱们翠悲山也在北。剿出来的钱财该归咱们才是……你放心,有我在,知州大人剿出多少银子,他们也运不回来的。”
叶伦一路向前走,小厮已经呆愣在了当地。
公子修刹多罗哪里是要拜佛参禅啊,这,这是要当山大王了吧?
眼看公子走远,小厮脑子里一团乱,紧跑了两步跟上。
“公子,那这剑到底?”
叶公子心满意足,笑意盈盈上了马车。
车中传来他带笑的声音:“你可别跟敬亭兄学那些谋来算去的本事。要知道,凡事只需听凭内心。败絮就是败絮,再瞎琢磨他也不会变成金玉。不过,这‘败絮剑’先给我收着。以后有空就用这个笑话他去。自然又是一笔用之不尽的横财!”
原来真是一把破剑啊!
小厮不耐烦地将长剑扔进车夫的凳箱里面,不过随即他又得意起来——有公子在,就算用一把破剑,也能逼得贺家送银子来!
第059章 既然有前科
高高的账本摞在大房大老爷的桌案上。
二弟下落不明。母亲一急之下病倒,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富管家也顾不上米铺的生意,去外头寻名医去了。
现在沈家正是危难之际,该轮到他这个长子当家做主了。
大老爷从账册里随意抽出一本,翻开,用手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字迹。
墨香从他的指尖蔓延到他的鼻尖,他将这香味深深地吸进心肺之中。
与以往不同,这一次用力的吸气并没有引起他的咳嗽。
也是,这么好闻的味道,只会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吧!
记得小时候,母亲手把手教他看账,那时他就爱上了这个味道,二弟却总说不喜欢呢!
挥开往事,大老爷凝了神思,开始仔翻阅账册。
手指熟练地划过一行行字迹。就是这里,从上个月时,账册上的数额就开始暴增。
原本只是听说,现在亲眼看见,这才知道那个主意果真厉害。难怪,没有这样的重利,族里那些人又怎么会上赶子管沈家的闲事儿?
沈家兴旺,是父亲的遗愿,更是母亲穷极一生做梦都在想着的事。
居然这么快就要实现了,而且还是在那不爱看账的二弟手上?
这怎么行?
不过还好,还来得及——现在不是在自己手上了吗?
大老爷似乎自知身子不好,所以从不过渡忧思。无论多大的难事,他都自有一番安慰自己的道理。也是因为如此,这些年来,他的气质越发中庸起来。就连下人们都当他是最好说话的主子。
“大老爷,大事不好了。”
一个仆役的声音由远至近,一路呼号着跑进院子。
看看这些人的规矩,果真是他太好说话了。
仆役呼号的声音引得整院落的人都朝这边看,大夫人刘氏更是连忙从屋里赶过来,跟着仆役一同挤进书房,口中连连催问道:“什么事?快说,究竟出了什么事?”
大老爷刚要张口询问,就被刘氏枪了话。但他似乎没什么不悦,只恋恋不舍地从账册上挪开目光,抬头和和气气地看着刘春与仆役。
那二人也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仆役甚至没看他一眼,转而对问话的大夫人道:“方才去小佛堂查探的嬷嬷回来,说是七小姐跑了!”
“跑,跑了?”刘氏疑惑道。
“对!是跑了!”仆役粗声大气,“小佛堂的锁子被人打开,里头的人没影了,几个嬷嬷把府上都找遍了也没有,定是怕被罚,趁夜跑出去了!”
“你说什么?跑出去!?”
大老爷低声的怒喝,就像是野兽发出的警告,嘶哑难听。
刘氏和仆役都住嘴扭过头来看着他,似乎他这举动,比沈幼芙跑了更让人惊讶。
“她能跑到哪里去?”大老爷烦躁地问,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始咳嗽。
刘氏连忙上前给他递水顺气,
大老爷将她的手推开,继续对仆役说:“去找,多带些人手。”
被吩咐的仆役有些懵懂,“哎”的答应一声,正要转身离去。
大老爷又叫住他,“还是少带些人手……母亲病着,别惊动富管家了和母亲。”
“是,奴才遵命。”仆役还是不大习惯听从听大老爷吩咐,别别扭扭地又看了大夫人一眼,这才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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