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香笑道:“我替好几个人梳过头了,就您的头发最好黑亮又柔顺,原来还有这些讲究。”
梨香以前在大户人家里做过丫鬟。帮太太小姐梳妆,所以手艺很不错。如今回家嫁了人,哪家要嫁女儿总会请她。原本梨香也不是槐树村的人,是罗氏帮忙从别处找来的。
梨香说富贵人家的太太都喜欢梳牡丹头,像云珠这样头发好的梳牡丹头肯定也好看。于是她几乎用出自己所有的本事来,替云珠打理着头发。
妆台上的铜镜是罗氏将自己用的拿了来,肯定不如水银镜子那般清晰连脸上的唇毛都看得见。但这铜镜也能照出大概的样子。至少脸上的黑痣是能瞧见的。
梨香替云珠梳好了头,开了脸。抹了脂粉,涂了口朱。接着由全福人曾氏帮云珠换上了大红的喜服。插了簪钗。
巧玉在门口笑道:“哎呀,宋姐姐这么一打扮可真是好看。”
黎小娇也笑道:“当真每个新娘子都漂漂亮亮的。”
巧玉立马就反驳:“可不一定黄家的那个就不好看。”
“人家腿瘸,脸上还有麻子,想好看也难。”
冯白氏走了来说:“你们议论别家的腿做什么。小姑娘家家的,一边玩去。”
冯白氏见全福人、媒人都陪在这边。又仔仔细细的将云珠端详了一番。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笑着和云珠低语道:“平安卯足劲要娶你,我可是知道原因了。”
云珠红了脸,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不说话。
要坐的驮轿也妆饰好了。正停在院子里。等到吉时到时,云珠朝着两张空位置拜了几拜,。媒人便替她蒙上了盖头。王青山背了她上轿。冯平安则也装束一新骑上了马,一路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
全村都知道冯家办喜事。娶的是隔壁那个来历不明的弃妇。纷纷出门要来看热闹,有真心祝愿的,也有纯粹是跟着瞎起哄,更有那些爱闲扯淡的,就是当成一场笑话来看。还有暗自神伤的,例如已经成为人妇的孙桃花,还有守着医馆的袁慕华。众人又见冯家的这场迎亲排场不小,有些人就笑冯家傻,娶这么一个女人还讲究这些,又不是娶黄花大闺女,哪里用得着这么费事。
冯平安骑马的技术还不大娴熟,虽然之前已经训练过了,但握着缰绳的手还是有些颤抖。不过这是他生平最畅快幸福的一天。他看了眼后面的驮轿,脸上露出的幸福的微笑。
从村头村尾绕了一个大圈,鞭炮声、喜乐声很是热闹。坐在轿子里的云珠心中却难掩有些忐忑。
在略显得有些紧张的情绪中,渐渐的轿子迎门了。她感觉到有人替她打了轿帘,伸手扶了她一把。罗氏小声的在云珠耳边提醒着:“迈一大步,当心脚下的火盆。”
云珠迈过了火盆,全福人就说了一句:“从今往后日子越过越红火。”
冯老娘是个经年的寡妇,遇着儿子成亲,她也没大出面,只忙着招呼客人,却并不来受新人的礼。
云珠感觉到有人给她手里塞了一段布,那一头是平安牵着她。
跟着司仪的唱和,她与平安一道拜了天地。完成了人生的一道重要的过程。
走完了所有的仪式,云珠最终在罗氏的搀扶下进入了洞房,坐在了新床上。她蒙着头巾,虽然无法看清这屋里的陈设,不过她知道平安就坐在她身旁。突然,头上的帕子就被人给挑了去。
云珠愕然的看着眼前的冯平安,从他的脸上看见了惊艳的意味。在平安看她的时候,她也端详着平安。和她一道穿了身簇新的大红衣裳,竟然衬得他英气勃勃的。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瞧着平安也格外的精神,她觉得他长得一点也不可怕,此刻笑吟吟的脸,眼中用充满了无限的柔情,暖到了她的心窝。
冯白氏端来了一盘,里面放着两盅酒,杯子拿细细的红绳系着,她和蔼的笑道:“来,喝交杯酒了,从此后和和美美。”
平安端起了一盅,有些不知所措,还是冯白氏帮忙指点才两人交了腕,两人都只小小的抿了一口。
接着又上了长寿面、子孙饺。
门口、窗外都爬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平安看着垂头端坐一身艳服的宋云珠很是满意,他附在云珠耳边悄声说道:“听说新人不能出这间房,你好好的在这里呆着等我。”
云珠红着脸点头:“知道了,别喝太多的酒。”
平安笑嘻嘻的回答道:“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他拉了拉云珠的手,吩咐了一声便起身出去了。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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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 花烛夜
云珠瞧着平安出去了,又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很是热闹。她没有忘记平安走的时候告诉她不能离开这间屋子。她只能呆呆的坐在这里等到平安回来,也不知他几时能回来。
云珠打量起这间屋子来,这间是年初新修的,是间大瓦房,虽然是坐南向北,和堂屋形成了对势,但墙壁上挖了一块窗户出来,也还算明亮。
窗户上也学那些有钱人家糊了纸,贴着醒目的大红喜字。
另一面靠墙的位置上摆放着一小桌,铺着大红的桌布,上面一对犹如酒杯粗细的龙凤喜烛,供奉着和合二仙。还有四个果碟子,分别是花生、莲米、桂圆、核桃,寓意着早生贵子。
桌子旁还摆着四把新做的椅子,也是漆成了大红色。另一面靠墙的位置立着一个柜子,一个妆台。下面一排的小抽屉,看样子是放首饰脂粉的。云珠想,她也没那么多的首饰来放。
再看坐着的这张床,虽然是乡下最常见的架子床,一个空空的架子,然后铺上床箅子,再铺上稻草、垫上席子、铺上褥子,床单子。帐子应该是新坐的,不是大红自然也不是雪白,而是微微的泛着米黄,顶上是床帘,绣着花鸟鱼虫。这是香梅的手艺。
满屋子的红色看着云珠觉得有些眼晕,天不亮就起床折腾,一天下来着实有些累了,所以感觉有些犯困,想倒在床上好好的睡上一觉。
云珠觉得困极了,肚子又饿,斜倚在床头想好好的睡上一觉,还没闭上眼睛。就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云珠想肯定是平安回来了。忙睁大了眼,坐正了身子,却见是巧玉和香梅俩出现在门口。
“宋姐姐,恭喜恭喜。我们来看看你。”巧玉今天穿了身桃红色的衣裳,看上去也很喜庆,加上梳着乡下姑娘不常见的鬟髻。更显得有几分俏丽。
而香梅今天则是一身粉红色的花袄。配着柳绿色的棉裙,裙上穿花蝴蝶很是热闹。梳着寻常的辫子,辫子上戴了一朵大红的月季花。俏生生的喊着:“宋姐姐,我哥说你肯定饿了,让我来给你送点吃的。”
香梅和巧玉已经进来了,两人手里都端着碗盘。云珠听说有吃的。立马精神就来了。
香梅她们把带来的饭菜摆在小桌上。
云珠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妆容了,填饱肚子要紧。她向梅子和巧玉道着谢。见跟前有一碗稠粥,端了起来就大大的喝了两口,又兼几种别致小菜,每样都吃了一些。很是尽兴。
巧玉在旁边和香梅说:“梅子,你怎么也跟着我叫宋姐姐,还不快改口。”
香梅吐了下舌头道:“都是我平时叫惯了。该打,该打。”说着真的掌了自己的嘴。云珠诧异的扭过头去说:“哎,和以前一样不好么。快住手!”
巧玉晃了下云珠的胳膊,香梅笑盈盈,脆生生的喊了句:“大嫂!”
云珠还真觉得有些膈应了。
香梅道:“外面那些大菜不好拿,所以能带的我每样挑了一些来。今天请的是张顺来帮忙做的厨,这味道肯定不能和大嫂您做的相比。您暂且将就一下吧。”
云珠笑道:“这个时候有吃的就不错了,我计较这些干嘛。多谢你想着。”想着不能白跑一趟。她的箱笼都堆在一角,她忙走了过去,掏了一阵,拿出两串红绳串的钱来,作为封红给了她俩。
两人欢欢喜喜的道了谢。
云珠吃完了饭,过了会儿香梅来帮忙收了碗筷。
云珠怕自己再打瞌睡便留了香梅说话。
“今天外面热闹吧?可惜我不能去看看。”
香梅点头说:“是挺热闹的,我长这么大,家里还是第一回这样呢。不过前来赴宴的大舅妈和素芳表姐看上去好像不是那么的欢喜。哎,你瞧我这嘴什么都说,嫂子,你不要放在心上啊。”
云珠抿嘴笑道:“只要他们吃好喝好就行了,别的我也看不见。”
香梅低声和云珠道:“刚才素芳表姐还在您窗户外张望呢,我怕她进来,嫂子您看着不喜欢,所以想个主意把她给骗走了。”
云珠不免要取笑她:“你这个小滑头,要是你表姐回头知道了,肯定要和你抱怨。”
香梅坚定的说道:“我也不怕!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幸好当初没有让她做我嫂子,不然的话,我肯定会和处不好。”
云珠见香梅如此维护她,心想她以后肯定不会遇上姑嫂难处的事。她和香梅俩熬就亲密得似姐妹一般,自然是不会见外的。
后来香梅被人给叫走了。屋里剩下了云珠一个。她望着那对大红喜烛,也不知平安几时能回来,顿时觉得有些孤零零的。眼皮子实在有些撑不住了,便倚在柱子边想小憩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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