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小时候还是臭美地买过点子缅甸玉悉做充数。
左看看右看看,赵步光挺满意简单这个简单的发饰,最满意的当然是没给她挽个妇人发髻。
“嗯,梳得很好。”赵步光称赞道。
“谢公主。”
赵步光摆了摆手:“谢啥,不用谢。”
见公主丝毫没有领会到自己的意思大摇大摆走出去,梳头娘子顿时有点欲哭无泪。
这合该有的“赏”呢?
一辈子未见得能给公主梳上一次头,说好的赏赐呢!
此时赵步光回头过来,梳头娘子赶紧收拾起苦脸,微笑弯着腰一礼。
“桌上那对耳环我很喜欢,能带走吗?”
梳头娘子嘴角抽了抽:“那是不值钱的珊瑚珠子……”
赵步光眉心一皱。
梳头娘子赶紧双手奉上珊瑚耳环一对:“奴婢孝敬公主的,万望公主笑纳。”
当然笑纳,赵步光满面喜色地交给朝月去收拾了,便神清气爽地出门找人问早膳去。毕竟回宫是场硬仗,她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赵步光不知道的是,凭着她破绽百出的演技,若是让赵乾永那个人精看过眼下这些,早就看穿她不是那个娇滴滴时时想着爬上龙床背地里却还勾搭着个御前侍卫的宫女忍冬。
回宫之前,赵步光身边丢了个宫女,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且丢的还是个和赵步光不对付的宫女,因此当右胸伤口未愈的虎门将军朱羽听人来报完,神色立时变得很是古怪——
“你说公主命人找出这个宫女,否则她就不回宫?”
报话的小兵不太明白他们将军为何好像听见天大的笑话。
继而又听见将军将信将疑的猜测声——
“也许她想带回宫再好好教训?”
对于一个一心攀高枝想嫁去北狄的丫鬟而言,比起带回去打罚,还不如赶出宫了……
朱羽摇摇头,又想到,兴许是不敢回宫,毕竟她的身份很敏感,敏感到脑袋就似只连着一层皮挂在脖子上,轻轻一提就能要命。
“一定是这样。”
小兵不敢多问,把头垂得很低,又道:“我们大人让小的来请示,是否照办?”
朱羽因为激动,伤口有点撕裂的刺痛,嘴角抽了抽:“人照找,公主先送回宫,皇上可着急着见她。”
当赵步光被送出小宅子带上车,未见得她多说几句什么,心底里却有了计较。
朝月也梳洗过了,安安静静地跪在褥上,拿着把小银勺,从一只宝蓝色上描金色雀鸟的小银瓶里勺茶叶。
赵步光这一路没说话,直至此时方开口问——
“那个朱羽,送亲之前,见过你们公主……”
她轻轻咳嗽一声,掩饰地冷淡挪开眼朝窗外瞧去。朱羽的身体不是一般的好,才伤了几天,就敢骑马,想是要在皇帝面前挣表现:下官保住了皇上唯一的妹妹,看,下官受了伤的胸膛!这都是勇士的证明!
赵步光收回自己的随身脑洞,又咳嗽两声才道:“送亲之前,朱将军可见过本宫?”
“这个……奴婢不太清楚。”
赵步光点了点头,想是这妹子不方便说,理解道:“这不过是本宫与朱将军二人之间的事,但你也该知道,本宫成天要见的人太多,不记得那么一个两个很正常。只怕与朱将军本认识,却因为这点小事疏怠了他……”
小炉上温开的水冲入茶叶中,一小撮茶叶登时丢盔弃甲,连带着赵步光也差点在朝月接下来的话里崩溃——
“朱将军从前见未见过公主奴婢不知,奴婢只知……”
赵步光竖起了耳朵。
“奴婢与公主,是在送亲当日五更时分,才第一次见到公主。”
赵步光难掩目中微诧。公主要远嫁,皇帝弄个一天都没伺候过公主的婢女来陪嫁,还当真是“疼爱”这妹妹啊。等到了塞外,身边连个顺手的下人都没,还得伺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
她喝了点茶,打算稳定一下情绪,但又不甘心地问了句:“从前在宫里,你也一次都没见过本宫?”
朝月很是仔细地思索一番,小脑袋摇了摇。
“先帝对公主很是疼爱,自幼养在长乐宫中,免一切缛节,不止用不着向太后晨昏定省,连着大小宫宴都免了。早年宫中还有议论说先帝对公主这样也不知道到底是宠,还是……”朝月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赵步光。
赵步光正听得津津有味,“还是啥?”
“还是……不上心……”
确实,免掉晨昏定省还好说,连宫宴也不让露面,倒像是把这个女儿当成空气一般。
赵步光放下杯子,抓住朝月话中的重点发问——
“早年这么说,那现在呢?”
“先帝走时,将长乐宫独赐给了公主,许她一生居住,遗诏中还说……”朝月有点吞吞吐吐,目光闪烁,有一下没一下地朝外瞟。
赵步光干脆把身挪过去,俯首帖耳:“你小声说。”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朝月吓了一跳,有点面红耳赤地后退开些,但又不好违抗主子的命令,终于贴过去悄声道:“遗诏说公主可以嫁娶自由,连皇上也不得下旨干涉。”
赵步光神色古怪地咽了口口水。
“你是想说,本宫是自愿嫁给北狄那个垂垂老暮的什么王的?”
“荣膺王……”
“管他什么鹰……”赵步光收敛了下表情,让自己看上去没有任何情绪地端着,压低声道,“本宫向你问的事情,你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包括你的情郎。”
“奴婢还小……”朝月才十三,情郎还不知道在哪儿,听得就有点脸红。
被赵步光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朝月收着下巴微点了下头。紧接着就被一巴掌揽过肩头,赵步光的声音令她心里头生出不少古怪,“放心,本宫要是发达了,不会亏待你的。”
经过这一路从边塞奔波回来,赵步光已不是送出去和亲的赵步光,谭小真也不是刚发现穿越时候的谭小真。她觉着,自己起码要活到在这个世界里找出个靠谱的,能确保把她送回自己身体上的角色来,才能义无反顾舍身取义。否则她这么草率地就把脖子送出去,万一没能回去,她的小丸子怎么办。
小丸子是谭小真一岁半的儿子。
马车回宫走的不是正门,而是皇宫侧门。
此时是腊月间,先时在车内赵步光不觉得冷,一下车就赶紧让朝月把大氅披在身上,依然有点哆嗦,直到手里被塞进个手炉,总算缓过来些。
朱羽送她至此,赵步光不经意一个回眸,正巧,朱羽也在看她。
她都看见了,那将军还假模假式把目光挪开,赵步光心头好笑,也不说穿,呼出一口白气,摆了摆手朝朱羽道,“朱将军可要陪本宫进去?”
“该当是要进去的。”朱羽低着头回话。
此时一顶落满雪的小轿由得四个小太监抬到偏门来,请赵步光上轿。
本着入乡随俗的原则,赵步光想了想,在怀袖中使劲摸来摸去,摸到空荡荡的手腕,不由得一愣。
公主出嫁,本是有一身的金镯金钏神马的,但她不想招摇过市引人注意,公主吉服里三层外三层十分繁复,加上缀满夜明珠的头冠,这不是在脑袋上标个牌子告诉别人:来杀我呀!本宫在此!
因而换衣服的时候,她把身上戴的东西一并换了……这会儿想打赏点子东西都拿不出来。
“朝月。”
朝月候命。
“今儿本宫得的好东西,拿过来。”
朝月很是疑惑,对上赵步光闪了又闪的目光示意,恍然大悟,拿出个攒珠的首饰盒子。
赵步光优雅万端地抬起下巴,似乎想用下巴告诉朱羽,这是本宫赏的,今后念着点本宫的好。她本就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到了这地面上不得不收敛,只好文绉绉道,“这一路亏将军周全,否则本宫早已命丧黄泉,区区薄礼,收着赏家里侍妾吧。”
赵步光素来不拘礼,从前也最烦给人挑礼物,挑得不合心意吧,还不如不送。最好的闺蜜结婚,她也就是包了个厚点的红包。所以这事在赵步光看来,她简直做得棒!
当日下午朱羽回了府,拿出来一看,不值钱的珊瑚珠子,别说赏给侍妾……就是赏给丫鬟他都有点不好意思……登时便觉得顶替赵步光这宫女心胸太也狭隘,怪不得女子与小人难养。
作者有话要说: 改几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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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身脑洞
朱羽:没处赏这东西留着干哈,丢了!
作者:浪费!你可以自己戴!
朱羽:本将军戴在哪儿?
作者:耳环你说戴在哪儿?
朱羽:……【默默把盒子收好了
作者:啧啧,这么便宜的东西也仔细收着,放心,没人偷
朱羽:……喝喝,我找对象从来不管对象有没有钱,反正没有我有钱。
☆、不为奴
四人抬的轿子走得很是平稳,赵步光在轿中昏昏欲睡。
轿子忽然停了下来,外头传来个桀骜的男声——
“哟,这是谁的轿子?不知道舜天门专供正四品以上官员走马?”声音听着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