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也看到了,后来我不喜欢你,喜欢上了闻人皎,闻人皎娶了妻,我也一样可以拔除和他的那点感情。我不是个多情的人,也不喜欢三妻四妾的男人,我想要的东西太简单,简单到除了你大哥,没有人能给我。”
赵乾永的神情从难过到愤怒,他捏紧了拳头,感觉不到伤口疼痛。
“大哥一样娶了别人!”
好像彻底击中了赵步光,她从死绷着冷漠应对赵乾永,浑身竖起倒刺,到赵乾永说出这话时脸色一白,之后张了张口,却是哑口无言,让赵乾永后悔起自己的口无遮拦。
赵乾永拉了拉赵步光的手,她甚至都忘了要摔开他,赵乾永小心翼翼握着她的手,那手掌冰凉得让他皱眉,忙让人取手炉来。
“你让顾安之传话,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赵乾永语气缓和,将赵步光冰冷的手拢在手掌中,认真凝视着她,“现在我来了,你可以说了。”
“朝月已经回来了,我要说的你不会答应,所以我无话可说。”赵步光使劲抽出手。
王祥福捧着手炉过来,却见赵步光大步向内殿走去,赵乾永仍然呆坐在玉矶池边,他向王祥福伸出手,手炉到了他的手里,隔着布袋,温度刚好。
赵乾永深吸一口气,长吁一口气,茫然地望着水里的月亮。
晚风徐徐吹拂湖面,月亮皎洁明亮的光在水中碎成一片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哦凑,很快包子爹就要出来了,估计我就不会卡文了【
☆、一四二
尽管赵步光对赵乾永没有半点好脸色,他仍然每天傍晚到长乐宫用膳,有时宿在长乐宫,忙时直接睡在承元殿。
无论人事变幻,四季依旧不动声色,眨眼已入四月,赵步光依旧没有得到可以自由走动的特许。
白天都翠陪着赵步光一早一晚在玉矶池边散步,顾安之让她多运动。赵步光关上了所有触角,赵乾永不让她离开皇宫,派羽林卫把守长乐宫,她就真的没有再想办法出去。
一日,薛太后来了长乐宫,赵步光肚子已有些显怀,在自己宫殿里,出也出不去,也没人能进来,赵步光也不再亏待孩子,没有束腹。
薛太后只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显然,她不是要和赵步光谈孩子的事,直喝完半杯茶,薛太后才开口:“澹台是东夷皇族,你皇兄一直关着她,把玉阳宫变成冷宫,实在不妥。要是惹恼了东夷,两国开战,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想起顾安之说的,澹台素挖去了一双眼珠,而且那对眼珠子不知所踪,赵步光仍旧觉得心底发凉。
“母后说得是,可皇兄不允许我出去,现在我要见他一面,也一样只能等他来。”
“皇上每日都来长乐宫,宫里已经人尽皆知,再这样下去,后宫必将大乱。”第一次薛太后露出了担忧,这个比谁都强势的女人,对儿子的选择也十分无奈。
薛太后目光逐渐坚定起来,她做出了决定。
“是本宫授意贵妃带你离开皇宫,你的心不在这里,本宫知道。”
赵步光醒悟过来,怪不得澹台素态度转变如此大,如果有薛太后撑腰,她才会毫无顾虑送她出宫。
“本宫已将此事都告诉了皇帝,可皇帝,早已经不是追着本宫问怎么办的小儿了。他有自己的主意,如今他非你不可,想必会听你的话。贵妃虽傲慢,却是东夷贵族,东夷与我大秦相隔虽远,但澹台素的亲舅舅,一直暗中运送东夷士兵伪装成商人混在大秦。一来人数不众,二来只要澹台素一天得宠,她舅舅就不会对大秦如何。所以她进府时本宫就告诉过皇帝,对她的恩宠要有别于其他姬妾。皇帝一直很有分寸。” 薛太后缓慢地说,有意看着赵步光。
那目光无疑是责备,赵步光对澹台素有同情,但对薛太后的态度却不以为然。
“皇兄有自己的主意,他要是肯听我的,我就不会困在长乐宫里寸步难行了。母后高估了我。”实在赵步光已拿定主意要劝说赵乾永释放澹台素,却不想给薛太后这个脸。一肚子唯物论的赵步光从来不认为赵乾永迟到的叛逆期是为了自己,只不过内因决定,他长大了,有了一帮为自己所用的朝臣,权力让他渐渐不再受制于人。
这足以让他摆脱旁人约束的权力,是薛太后为他谋划的,而不是任何其他人。
薛太后沉默了一瞬,看向赵步光微微凸起的肚子,初夏时节衣衫单薄,赵步光歪在躺椅上,见薛太后看她,自己也低下头,轻轻抚摸腹部,每当这种时刻,她内心的躁动都会平复下来。生命总让赵步光感受到说不清的神奇,人从生到死,本来无一物,其中玄妙无法细说。
“都道皇帝因为你私自逃出宫将你幽禁长乐宫作为惩处,本宫看来,他在保护你。”薛太后板正的脸松弛下来,即使保养良好,眉梢嘴角依然被时光镀染上了痕迹。在薛太后示意下,宫人都退出了寝殿。
薛太后身体前倾,手搭在赵步光手背上,见她没有挣脱,放柔了语气,“要是你说的话,皇帝会听。本宫让贵妃送你走,并不是为了任何其他人,只不过是为了你。”
赵步光不吭声。
“本宫亏欠静儿的,能还一点是一点,她认可了你,本宫自然也认可你。”太后撩起赵步光的袖子,看她还戴着那只镯子,欣慰道:“你果然是有了端王的孩子,静儿很喜欢小孩,她知道一定会很高兴。”
薛太后竟像是不知道静贵妃已离开了中安。赵步光垂眸掩饰诧异,轻轻放下袖子,低着头说:“我只想这个孩子平安出生,健康长大,宫里有太多危险。但如今也没有办法了,皇帝要我留,我只能留。与其与他作对硬碰硬,长乐宫反而很安全。”重兵守住了她没办法离开,也守住了没有人能轻易害她的孩子。
“你在皇帝身边,他愿意听你的,本宫只求你记住一句话,”薛太后认真看她,清晰地说,“只有大秦的江山太平了,才有每一个人的平安。”薛太后拍拍赵步光的手背,不再多说,起身离去。
晚风送爽,在玉矶池边做了一套没有广播的云浮广播体操,赵步光一手支撑住发酸的腰,满头大汗地挺起身。都翠忙跑过来给她擦汗,搀扶她在湖边缓慢走了两圈,才进入内殿。
晚膳按照顾安之的方子,这几日都吃的药膳,赵乾永也已经有几天没有来过了。
用完饭,赵步光找来都翠,朝月为二人捧上茶,赵步光目光在朝月缺了的小指上流连片刻。
她近来一直是懒懒的样子,赵步光不说话时,都翠也乖巧地坐着,她很擅长自己打发时间,从不打扰赵步光休息。苏烟的教导令她越来越像个大家闺秀,除了偶尔实在憋不住眼珠瞪得圆溜溜的。
有她陪着,哪怕不说话,只是呆在一个空间里,赵步光也觉得稍微好受一些。
宫侍禀报赵乾永来时,都翠就要起身告辞,赵步光没有拦她,走到门口,都翠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
苏烟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离开。
赵乾永照例先问过赵步光的起居,也对她不说话只点头摇头的不敬举动很纵容,似乎他一直就是这么依着她,顺着她,而她成日里只顾无理取闹。
就在二人无话可说之际,赵步光开口道:“明日我想去玉阳宫小坐。”
赵乾永叫王祥福进来,吩咐带哪些人跟着,王祥福领命出去吩咐人,赵乾永对赵步光说:“澹台心情不好,脾气暴躁一些,你多注意安全。”
赵步光本准备了一些理由去说服他,赵乾永这么容易答应了却是好事。听他这样说,赵步光冷刺道:“你冤枉了她,她那样的性子,自然不会像只沉默的羔羊,忍气吞声下去。”
赵乾永已很久没听过赵步光说这么长的话,屏息等了等,她却好像不想再骂他,自斟自饮起来。
“她调唆你出宫,朕不可能不处罚。”
“那你最该处罚的是薛太后,太后让澹台素私放我出宫,”赵乾永面上没有意外,显然他也知道这事了,“真正着手操作,真正想要出宫也真的跑出去的人是我,你既没有胆量责备太后,也包庇容忍了我,却让澹台素丢掉了一双眼睛。”
“不止放你出宫这一桩,你根本不知道,她勾结皇后身边的宫人,害死了朕的儿子,这笔账朕不跟他算,该和谁去算?”
霎时间,赵步光避开了赵乾永的眼光。
赵乾永明白过来,难以置信地微蹙眉头,“你知道?”
赵步光不说话。
赵乾永抬起她的头,迫使她看住他的眼睛,而赵步光一脸倔强,没有发出一点声息。
半晌,赵乾永冷笑出声,松开赵步光的下巴,“朕以为后宫中至少还有你是可以相信的,原来你也……”
“你怨责后宫的妃嫔,难道没有想过她们为什么争风吃醋怨念横生?”赵步光嘴角流露出冷意,“闵妹茗死时,是你一手捏碎了后宫女人们的梦,她们甚至连怀孕都不敢,因为有孕或许是一条死路,被皇帝一个看不顺眼就捏死了亲生骨肉怎么办?你怀疑刺客是澹台素派出,将澹台素幽禁,那日在望月楼,你看清了刺客的模样,却立刻杀死凶手,甚至毁尸灭迹,你有因为此事审问过皇后吗?同样是从你少年时跟着你的女人,你都处置不公,何况是其他妃子。要是有一个稳固的依靠,哪个女人不想去依靠?在后宫,你没有人可以相信,是因为你也不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