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阿离两手左右开工啪啪啪照着王富贵的大脸呼下去,最后噘着小嘴亲上他的大鼻头。
“爹爹的乖女儿,爹爹的小心肝儿。”
看着这猪刚鬣似得两个油人,我有些受不了。赶紧将手洗干净,抱过阿离让下人为他洗手擦嘴。
一向爱干净的王富贵喜滋滋坐在铺着软垫的石凳上,双眼露出无尽慈爱之光,一直盯着油乎乎的阿离。
“阿离项上的金锁不错,谁送的?”
☆、64生个儿子
“是席北城。”
“哦,就是那个席北城呀。”
我听着王富贵这话别有深意,转头去看他时,他有些尴尬轻咳一声,继续说话逗弄阿离玩。
“后天我的宝贝女儿要过一岁生日,我已经请了镇上最好的厨子,咱们大摆筵席,邀请所有乡亲都来为我女儿庆生。”
王富贵将阿离抱在怀中,摇篮似的左摇右晃,阿离咯咯咯笑个不停,口水都流出来了。
阿离贪恋王富贵的怀抱,这一度让我吃味。后来娘说,我抱阿离像抱着个萝卜,王富贵真是像抱着个孩子,阿离不喜欢我抱全是我的错。
我沮丧了一段时间,还真真的去厨房捡了个大萝卜抱在怀里,貌似抱阿离时也采用这个姿势。好在王富贵是真心疼爱阿离,念着他的这点儿好,我就暂且不去计较了。
阿离生日那天全镇的人几乎都来了,上至老翁,下至孩童,都赶来将吃大户的传统美德发扬光大。我们沿街摆席,大家吃吃喝喝热热闹闹一直弄到晚上。看着猪羊是宰了一头又一头,瓜果蔬菜是挑来一担又一担,我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打个不停。在心中暗骂:好你个王富贵,白白花了我女儿的家产。
几个平日里在镇上还算有头有脸的,能与王富贵说上几句话的人,自认为关系近,借着酒胆,说话也开始放肆起来。
“我说王老爷,你年过半百才得阿离这一个女儿,得加把劲才行。”
“啊?加什么劲?”王富贵喝的满脸通红,一时反应不过来。
“加什么劲?在房里还能加什么劲?”
众人笑了起来,王富贵拎着酒壶自斟自饮,拍着桌子大笑。
“对对对,得加把劲。”
“我说王老爷呀,咱们男人须得有个儿子,不然这偌大的家业留给何人?”
一个糟老头子搂着王富贵说了这句话,一语点醒梦中人,之后的种种祸事,全部源于此处。
阿离的生日将王家在镇上的声望退至最高点,连女儿的生日都在这般铺张浪费,若是生个儿子那还了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人家只是说若生个儿子,偏偏王富贵这针眼一般大的心眼啊,打定主意真生个儿子给人家看,好似生不出来就对不起自己似的。
“你别忘了,你是真的生不出来。”
王富贵与我只是名义夫妻,这夜他第一次来我卧房,就是商量生孩子的事。我不是有意打击,很直白的提醒一下而已。
他长吁短叹,捶胸顿足,就差在我面前腆着老脸哭了。
“我与阿离已经帮你很大忙了,别得寸进尺啊。”我白他一眼,不愿他将主意打在我身上。
“你是没听到别人怎么议论我的,我这张老脸可往哪里搁?”
“不还搁你脸上吗?别听就行,听了烦心。”我上了撩开被角上了榻,示意他此事到此为止。
“瑟儿,你就再帮我一回吧,念在……”
“免谈!”
我躺进被我,背过身去不理他。还没完没了了是吧?救命之恩连着用两遍,世上哪有这种好事。被救的人都不用干别的了是吧,整天等着报恩好了。
王富贵瞧我态度坚决,唉声叹气离开。
☆、65说媒
这些天王富贵抽空就提生孩子的事情,我懒得理他,整天呆在墨宝轩里,也是天公作美,给席北城托的媒终于有了回音。
我坐在偏厅黄花梨木圈椅上,端着冰裂紫砂杯盏,饮着雀舌茶,看着口若莲花的席北城被媒婆逼的灰头土脑,心情顿时阴转晴,一下子明媚开来。
“席公子,来看看这个,是镇上茶楼的女儿,年芳十七,标准的美人胚子,还懂得茶艺,单凭一只鼻子轻轻一嗅就能分辨百十种茶。”媒婆拿着画像,说的唾沫星子乱飞。
“我要那么好的鼻子做什么,直接养条狗不是更好?”
“那再看看这个,镇上汇德大药堂的千金,自幼钻研医术,独立坐诊三年有余,医术高明的很。若娶了她,还愁有个头疼脑热吗?”媒婆献宝似的奉上画轴,被他一把挥开。
“我直接抱个药坛子睡得了。”
“那再这个呢?是全镇上手最巧的绣娘,这个是粮店老板的女儿,这个是……”
“快走快走,信不信我揍你?”席北城将媒婆推至门外,从地上呼啦抱起相亲对象的美画,扔了出去。
“哎哎哎,你个读书人,怎么开口闭口揍人,真是粗俗。”媒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决不轻饶的样子。
可席北城是何人,被王夫人看中的岂是等闲之辈?他漏齿一笑,顶天立地站于墨宝轩门口。
“我席北城现在不是读书人,众所周知我是墨宝轩的人,你可见识过我们老板娘的行事作风,那可真是我的楷模。”
媒婆哆嗦了下,王夫人带着家仆在镇上横行霸道,看谁不顺眼就打谁,席北城怕是也传染这种恶习。为了保命,她还是别意气用事的好。
“我保媒二十几年了,还没见过你这么难伺候的主儿。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说出来我好替你寻寻。”
“我要月宫的嫦娥。”
围观的人笑倒了一片,席北城一脸正经,不慌不忙回了偏厅。回来时,见我笑趴在黄花梨木茶几上。
“真有这么好笑?”
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为他高明的气人方法惊艳到了。“不是一般的好笑,我可是出重金才请到这个媒婆的,你却把人家气跑了,真是够败家的。”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有莫强求,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就好。”他起身从博古架上取下一只青花小罐,从里面取出两粒冰糖,放进我杯盏中。“你最近火气大,嘴唇都起泡了,冰糖能降火。”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许久之前也有个男子这般仔细待我,只是……
“少给我装糊涂,是不是嫌她们不够美?我再去差媒婆寻些美的给你。”
我起身往外跑,也不去理他唤我,果断将那无聊的感觉摒弃在身后。
我是西门瑟儿,已经不是之前被人当做棋子的阿瑟,我不再信世上还有真情真爱,亘古不变的只有钱财,能抓在手中的才最实在。
☆、66典当行金腰牌
邻镇的典当行支撑不下去,我用低价盘了过来,把席北城临时调过去做了大掌柜。
一切十分顺利,席北城这只貌似无害的老狐狸,将典当行中的“死物”就是过了期限没来赎走的物品,挑拣出来送到墨宝轩出售,货源更为丰富,两头生意越发好了起来。
两处离得不远,跟阿离玩闹了整个上午,用过午膳哄她入睡后,我过来典当行查账。席北城得了几件好东西,兴高采烈往墨宝轩送货物去了,此地只有我和前堂一个学徒。
“掌柜的,请问这个能值个什么价钱?”
冷不丁的被吓了一个机灵,我抬头透过小窗户往下看,一名身材精壮的男子,身着黑色劲装,一看就是个练家子。我庆幸典当行的柜台都很高,避免有不法之徒危害,若是遇到武功高强的,我还可以趁他翻上柜台的功夫溜之大吉。
我伸出长杆,杆上带个托盘,他将要典当的东西放到托盘上,我收回长杆拿至面前。
是块腰牌,龙纹缠绕,反面赫赫刻了个“胤”字。
我的心偷跳了一拍,脸上却波澜不惊。世上重名重姓的人多得是,不见得这个就是他。又是在睁眼说瞎话,世上还有谁能用的上龙纹,名字身份都一样,就算是他又怎样,我们全然没了关系。
在他要取我性命之时,在铁牛为我赔上性命之时,我与他只是仇敌。
“要当多少?”我冷冷答道。
“最多能给多少?”
他话语中透出渴求,很明显就是急等钱用,这种情况就算我只给一两银子,他最多嘀咕几句歼商后也就认了。
“这不是你的东西吧?”瞧着他心虚,这样一来我给的就更少了。
“管这么多做什么,你只管说能当多少就行。”
“有龙纹的东西,不像是民间之物,我可不想招来麻烦。”我作势要将此物退换,他慌忙开口说出实情。
“掌柜的莫要害怕,这件东西是我捡来的。我乃一名剑客,带着徒儿游历四方,谁知两天前徒儿身染重疾,大夫一个接一个的换,盘沉耗尽不说,病情毫无起色。我也是走投无路才将这不义之财拿来典当,还请掌柜的发发善心行个方便。”
发发善心?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心。
“一两银子。”
“这……这也太少了,这可是块金牌,单单金子也不止这个钱。”
“你可以去别处问问。”我将窗户一关,爱卖不卖。
下一刻,他将木窗敲得砰砰作响,我慢吞吞打开窗户,冷眼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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