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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在锦衣卫 (庄生公子)


  这还……真他妈疯狂!
  她心塞的咬紧牙,抬手捏住胸脯,五指似乎都要嵌进肉里。幽黑的眼仁混沌一霎,继而渲染上了月色的清冷光华。
  卫夕尝过爱情的滋味,当最初的动人心魄拭去后,可以接受平淡转换的都修成正果了;不能接受的,就在一次次争吵和磨合中灰飞烟灭。
  她的男朋友,都是这么黄的。
  可那是现代,怎么说也是1v1的情感,即便离开了也会觉得双方已经尽力了。可是目前她身在一个叫做大华的古代,最为奢侈的东西不是功名利禄,而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信念。
  卫夕深知自己的脾性,感情这方面稍稍有些洁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未来的丈夫是谁她不知道,但一想到他跟别的女人亲厚,她的心就会疼的发抽。
  不能接受的,即便是委屈她自己改变,最终也会集体爆发,撞得双方头破血流。当牧容的外姬只是为了苟活,她不能再这条脱轨的路上狂奔太远……
  反复鼓励着自己,卫夕终于下定了决心,长长吁了口气,仰眸望天,将唇角的弧度努力扩大到极点。
  她不认为自己是个有能力的女人,可以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阿谀奉承对她来说,也有一个不可碰触的底线。一旦爱了,她说出的话只会是真心实意。
  若是成了,那倒是无妨;若是两人没有在一起,对她卫夕来说,绝对做不成朋友。
  然而牧容是她的树,是她的湾。她身为孱弱的藤蔓,风中摇曳的小船,绝对没有道理去摧毁保护她的坚硬壁垒。
  对她来说,只有共生关系才是永久互利的。
  思及此,她眉宇坚定的捏紧拳头,小声嗡哝道:“好,就这么办。”
  “嗯?你说什么?”
  几乎是前脚搭后脚的功夫,身后便响起了一个清朗的声音。
  卫夕太过专注,此时被吓得一颤,蓦然踅身。看清那道欣长的身影时,眸中的警惕才全数褪去,如负释重的叹了气,嗔他一眼道:“小橙子,你真是吓死人不偿命,走路不能带点动静吗?”
  会轻功就这点儿不好,走路不扬微尘,不带动静,像个游魂似得神出鬼没。
  “对不住,吓到你了。”君澄略带歉意的笑笑,走上前将皂色披风罩在她身上,手指一勾,利落的将描金系带绑好,这才问道:“你方才自个儿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她尴尬的挠挠头,搪塞道:“我正打算给大人熬药去呢。”
  因为撒谎的关系,她的眼神一直在地上飘来飘去,额前变长的头帘遮住了她眸中的张惶,唯有一张丰泽的小嘴微微抿起,徒然生出一丝娇憨美态来。
  这小家碧玉的神色看在君澄眼中,多了点羞赧的意味。心头茫茫微酸,他挑了下眉毛,按捺住这种不合时宜的情绪。
  他喜欢看她笑,而大人醒过来她自然会开心,对他这个局外人来说,于公于私,都是件可喜可贺的事。
  “不必去熬药了,大人方才吩咐了,外头夜深露重的,让你好生休息,当心招了风寒。”
  他眯眼浅笑,面容氤氲在柔和的月色里,却像极了阳光般和煦的大男孩。
  有那么一瞬,卫夕看的有些发痴。牧容的笑容没有这么纯澈,内里总包含着不少乾坤似得。说白了,笑是他的习惯,让她分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
  池塘里的小鱼从破冰的地方调皮跃起,噗通一声又栽回水里。
  卫夕遽然清醒过来,回想了一遍君澄说的话。
  这扫把星叮嘱她不要感冒,还算他有点良心。心里暗忖着,她撇撇嘴,这才搓搓发冷的鼻尖,不以为意道:“大人还真知道心疼咱们这些做属下的,真不容易。”
  指挥使的所作所为君澄全眼中,她的优等待遇已经是普通锦衣卫不可企及的了。
  “指挥使怎会不心疼呢。”他轻描淡写的把这个话题掀过去,“方才他交待了,这几日你不必过去伺候了,熬药的事交给我吧。”
  “……what?”话没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在对方蹙眉表示困惑时,她坦然的单刀直入:“为什么不让我去照顾他了?”
  “大人没说。”君澄摇摇头,复而笑道:“许是想让你多休息吧,毕竟这几日你也太过劳累了。”
  卫夕闻言,并未没说话,只是出神的凝视着他。那两道视线太过灼热,烫的他有些不知所措。
  属于夜色的静谧再度席卷而来,卫夕被淹没在里头,鼻尖的氧气渐渐被抽离。明明方才已经劝说自己想开了,这会子的心境还是说不出的促狭。想怒吼,想咆哮,想找他……厉声质问。
  无意间,她那张精致的面皮流露出凄切的情绪。
  君澄见她神色不对,剑眉一拧,关切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没,我很好。”卫夕登时回过神来,眉舒目展地笑起来,“我知道了,烦请你替我谢过大人。时辰不早了,我先去歇息了,大人就交给你了。”
  君澄明知她有心事隐瞒,却也只能颔首道了个“好”。
  卫夕摆出一副公式化的笑脸,踅身后面上笑意尽散,水汪汪的眼瞳中黑暗欲浓。
  或许真的如同君澄所言,牧容是为了让她多休息。可她就是莫名烦躁,像更年期的妇女一样,听啥都不对心。
  不让她去照顾正好,卫夕忿忿不平的嘬着牙花子,谁他妈稀罕!连个谢谢都不会说,果真是个卸磨杀驴臭的昏官!
  就这样,她在心里痛骂着牧容冷血冷心臭不要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了徐员外为她安排的厢房里。
  虽然她一直泡在牧容的房里,可徐员外也不敢怠慢,不管房里有没有人,炭火都烧的很旺。
  温暖将她包裹起来,卫夕褪掉锦袍,连洗漱都忘了,带着气钻进了被窝。半个头被她闷在里头,唯有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着外头。
  雅致的房间,轻柔的烛光,舒服的床褥,怎么看都是暖心的。
  眼皮渐而变得酸涩,她阖上眼,婴儿似得蜷缩起身体来,重重吁出一口浊气。
  这些时日她都是趴在牧容床边和衣小憩,如今总算有了柔软腹香的锦被,她却感觉格外的冷。
  #
  许是昏睡了太久,直到三更天,牧容还没有丝毫睡意。身上的皮肉伤在隐隐作痛,他睁眼凝着月纱床幔,想念的滋味逐渐吞噬着他心头的火气。
  头脑清醒过来后,他懊丧地叹气。方才不该跟卫夕那么怄气,瞧她眼睑下的黑晕,应该是好些时日没有睡好。
  不由开始心疼起她来,猜思好一会子,牧容扶着雕镂床围慢慢下了地。穿好皂靴,他拿起披风罩在身上,复又看了一眼软榻上和衣熟睡的君澄,这才蹑手蹑脚的出了屋门。
  这会子他闷过歪儿来了——
  吃醋就吃醋,堂堂七尺男儿,承认又何妨?
  按照君澄方才的说法,他停在了左手边第四间厢房门前。凝着里头的盈盈烛火,他的心窝开始疯狂擂动起来,血液簌簌上顶,让他的头又开始闷疼。
  牧容吸了口凉风,笃定地叩下了手指。然而刚刚触及到,那木门便推开了一条小缝。
  原是没有锁,他略微蹙眉,心道卫夕太过大意了,咽了咽喉,这才悄无声息的踏进了她的厢房。
  毕竟不是显贵之家,厢房都不算太大。他的视线在屋里寻睃一圈,很容易就在东侧找到了拔步床。
  凝神望了会,他抬手掩住唇,无声的扬起唇角。脚步轻抬,皂靴踏在地上没有丝毫响动,走到床边,眸光绻缱的睇着她。
  卫夕翻身朝里,大半边身子漏在外头,像只树袋熊似得抱着锦被。单看呼吸来说,似乎睡熟了。
  这样的睡姿牧容并不陌生,往日在指挥使府,每每当他醒过来,腰间总要扛着她的一只腿。
  他没奈何的叹了口气,微微勾起的唇畔却挂着会心的笑意。突然间不忍心吵醒酣睡的她,牧容怕她着凉,探身上前拽了拽被角。
  察觉到了异动,卫夕吱哼一声,挥手在空中闪了闪。
  牧容心头一凛,连忙直起身子,不敢再轻举妄动。等了一会,或许是她最近太累,并没有被他惊醒。他这才长吁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将锦被抽出来,将她的身子盖好。
  “夕儿,这些时日辛苦你了。”他浅浅低吟,将她面上洒落的乌发拨开,“还好……我没死。”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这么怕死,回想起那天的境遇来,他现在都觉得后怕。
  青丝散落在枕边,有些发痒,卫夕抬手挠了挠耳朵。
  牧容一惊,又被吓得一阵心慌意乱。见她咂咂嘴又睡下了,这才如负释重的吁了口气,也不知道他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他挑挑眉梢,没奈何的坐在床边。柔艳的烛光下,她的唇瓣因为呼吸而微微翕动,丰泽的粉色带着些许诱人的气息。
  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他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只想噙一噙那抹引诱他的粉泽。
  然而近在咫尺时,他却停住了动作。斜斜一缕视线落在她白皙的腕子上,那串红珊瑚的手链格外惹眼,这便是君澄为她求来的平安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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