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终于回过神来,在夏青青他们惊讶的目光下,脚步僵硬地走到掌柜面前,颤抖着问:“这位掌柜,请问……这个谜语是你们老板出的?”
掌柜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那是自然,小老儿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你们老板可在,能否……能否让我见一见?”顾水璃更加激动,身子忍不住颤抖着。夏青青他们虽然疑惑不解,但都跟随了过来,紧紧站在她的身侧。
“这个嘛……”掌柜皱了皱眉头,“我家主人可不是想见就可以见的。”
“那你家主人有没有说过,万一有人猜出这个灯谜,一定要让他见一见?”
掌柜惊讶地看着她,奇道:“确有此事。你怎么会知道?”
顾水璃心中越发笃定,心底涌出了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一直以来的孤独感和惶恐感霎时消散了许多,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惊喜和感慨升上心头,而且,这样的“故知”,比常规意义上的更要珍贵和难得,更加令人不可思议。她挺直了身子,高声道:“我不但知道,我还知道这个谜底。”
“哦,真的?”掌柜一脸的不可置信,“小公子,这个灯谜挂了十几年都没有人猜对,你可不要乱打诳语。”
夏青青也惊讶地问道:“顾……顾兄,你真的猜出了迷底吗?”
顾水璃点了点头,高声道:“请问掌柜的,迷底是不是……飞机?”
“飞机?飞机是什么东西?”围观的众人又炸开了锅,纷纷疑惑的问着。
掌柜更加激动,“是,是!公子你猜对了!虽然我不知道飞机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当年我家主人就是这样告诉我的。想不到,想不到真的有人可以猜对迷底……”他眼里居然泛起了水光,在璀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可惜,可惜……”他摇了摇头,嘴里喃喃念着,激动之后,又是一副遗憾懊恼的模样。
“掌柜的,不知我能否见见你的主人?”顾水璃急切地问着。
“这个嘛……”掌柜似乎还没有从方才的震惊和激动中缓解过来,愣了会儿才回过神,匆匆道了一句,“容小老儿上楼禀告一声。”便转身进了店铺。
掌柜走后,顾水璃成了众矢之的,好奇的人们纷纷围着她问是怎么样猜出来的,“飞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顾水璃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激动地抬头望着宝昌隆的二楼,那里灯火通明,透过雕花木窗,似乎还可以看到里面影影绰绰有几个人影。她激动地想着,上面有和自己一样的穿越者吗?一定应该是的,不论是里面摆设得如同超市一样的柜台,还是迷底为飞机的灯谜,都表明了这家店的主人也是一位穿越者。而且,他应该已经来了十几年了,算是自己的前辈。他一定也和自己一样的孤独,所以才会用灯谜这种方式来寻找和他一样的穿越者……
她恍惚了片刻,掌柜出来了,满脸堆笑着道:“这位公子,实在是不巧,我家主人刚刚有事出门去了。不如您在小店休息一会儿,等我家主人回来?或者,你们出去逛一逛再来也行,本店今晚不打烊。”
顾水璃愣了下,失望之余,突然又生出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这种突然的情况下,她对见另一个穿越者也是又期盼又有些害怕。方才等待的时间里,她脑中思量了许多,虽然同是穿越者,但是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尚不得而知,这样的情况下,暴露自己的身份会不会有些不妥当。此时听到店主人不在,她更多的是感到一阵轻松,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们逛一会儿再来吧。”心中却想,最好还是托人先打听清楚这个宝昌隆老板的具体情况,再决定见面的事情吧。
掌柜也甚是激动,顾不得多想便连连点头称是,又吩咐伙计取下了那盏琉璃走马灯,毕恭毕敬地递给了顾水璃,“公子,这是您的奖品。”他感慨地说着,“十几年了,终于有人猜出了这个谜语啊!”一边居然老泪纵横,不顾形象地擦起了眼泪。
☆、灯火阑珊处(下)
提了琉璃走马灯,顾水璃不耐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追问,便拉着夏青青转身离开。可是一路上,夏青青也是好奇地问个不停,“顾姐姐,你真厉害,这个十几年都没有人能够猜中的谜语居然被你猜到了!”她敬佩之情溢于言表,双目闪着光,又问:“不过,那个什么飞机到底是什么东西,什么‘似鸟不是鸟,展翅上青天’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啊。顾姐姐,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东西的?”
顾水璃内心正澎湃不已,思绪纷杂,兀自低着头快步走着,只觉得平时活波可爱的夏青青此时是这般的聒噪。见实在回避不了,她想了想,便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我……我也没有见过,只是以前……在一本志怪小说上看过到。本来是随意猜的,没想到居然猜对了。”
“什么小说?”夏青青仍是不依不饶,“什么时候找出来让我也看看。”
顾水璃一阵头疼,“很早以前看的,忘了什么书了……以后记起来了再告诉你。”
“顾姐姐,你真是博览群书,太厉害了!”夏青青由衷地赞着。顾水璃不禁又有些羞赧和歉疚,正想笑着谦虚几句,突然听到前方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夏青青闻声已经看向前方,立即双眼晶亮,圆润的小脸都在发光,激动地拉着顾水璃的手,欢快地叫道:“顾姐姐,快看,舞火龙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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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火龙的表演在宽敞的安王府门口。安王府的门口搭了高台,高台上垂着层层帐幔和薄纱,里面看得见影影绰绰的身影,应该是安王府里的家眷。高台前,则围着一群高度魁梧的持刀侍卫,一个个严正以待,如临大敌。
高台的前方,则是一年一度、最精彩、最扣人心弦的舞火龙表演了。围观的人们早已经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六人虽着男装,但毕竟仍是女流之辈,顾水璃他们三个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又顾及到手里拎着的花灯,也不敢贸然往人群里挤。正好安王府斜对面的一家商铺,想出新招挣钱,他们在门口搭了一处高台,专供不想往人群中挤的游人看舞火龙表演,只是价钱叫的高,五百文只能上去一个人。大多数人都心疼银子,宁愿在下面挤着,因此此时台上还有空余。夏青青便和掌柜的讲了价,花了二两银子,六个人都登上了高台。
这个地方视角正好,站得高、看得远,越过黑压压的人头,看到安王府前的舞火龙表演端的是精彩热闹、高.潮迭出、惊险壮观。几十个赤膊上阵的壮年男子将一条长达十几米的火龙舞得翻转腾挪,火龙身上插满了正在燃放的烟花、炮竹等火药,活灵活现地翻转飞舞着,身上散发着绚烂的烟火。
旁边围观的人们一边高声叫好,一边将手里的烟火、鞭炮点燃,纷纷抛向火龙身上,为舞龙者助兴。飞舞的火光随着火龙的翻腾划破了漆黑的夜,在空中蜿蜒着、闪烁着,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夏青青虽然每年都看熟了这种表演,此刻也是兴奋得小脸发光,欢呼不已。顾水璃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表演,更是震惊不已,只觉得这样靠纯粹人力、天然淳朴的表演比她以前看过的任何凭借高科技的炫技表演要精彩真实得多,也惊险得多。她忍不住屏住呼吸,为笼罩在火光之中的舞龙者们捏了一把汗。
这边的火龙舞得正精彩,那边打铁花的表演也开始了。几个工匠将铁融化成铁水,有的凭借木板等工具,有的干脆空着一双肉掌,将滚烫的铁水迅速洒向空中。绚烂的铁水瞬间裂成无数个细小的颗粒,化成灿烂的金光银光四处飞溅,如天女散花一般,在夜空中绽放出耀眼的光彩,又像泼金撒银一样,壮观地撒落在地上。
围观的人员纷纷后退,让出场地,让打铁花的队伍和舞火龙的队伍一起竞相表演。舞火龙的大汉们舞得更起劲,甚至将火龙舞进了飞溅着的火花之下,形成了“龙穿花”的壮观。一时间火龙飞舞、铁水流星,飞舞的火光相映成辉,好一幅恢弘壮观、气势磅礴,又喜庆吉祥的绚丽场面。在他们的周围,锣鼓声、叫喊声、欢笑声响彻天际,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表演正酣之时,安王府门侧的高台上下来了一个人,对守在下面的侍卫们交代了几句,一会儿,一位管事模样的人端着一个托盘走到门口,高声喊道:“安王爷赏银二百两!”
表演的人们僵了片刻,爆发出一阵欢呼,齐声高喊,“谢安王爷赏!”随后更加卖力地舞着火龙,打着铁水,夜空中布满了闪亮的火光,飞散着四溅开来,铁水打得更密集、更高,照得黑夜亮如白昼,火龙在火光中飞快地翻转穿梭,将表演掀到了最高.潮。观看的人们看得更加兴奋,纷纷大声叫着好。
随着火光四溅范围的扩大,人们纷纷往后退着,顾水璃所出的高台下已经挤满了人。这座台子本是临时搭建,不是很牢固,此刻上面站满了人已超出了它的承载力,下面的人群又挤着支撑着高台的柱子,高台开始发生了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