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比爱人出现在你正好需要的时候更让人惊喜的呢?
两人踏上了去成都的路上。
起初华鸢还担心祁珩并没有多少时间陪她,毕竟他是真的忙,然而到了成都,当祁珩从一个神秘人物手里接过车钥匙,然后带着她熟门熟路地在成都市区逛了个遍吃了个遍之后,她终于落下了一颗心。
他是真的在陪她。
他们选了个大晴天奔往花蕊的出生地都江堰,玩了几天,此时的华鸢也无甚精力去欣赏这史上最宏大的水利工程——更何况08年的大地震给它造成了那么巨大的不可磨灭的损伤。祁珩看出她的倦怠,于是直接驱车去了青城山。在青城山上,他们看到了那幅被称为青城山镇山之宝的画像——张大千为花蕊夫人刻绘的画像。
他们并没有停留在青城山,这里花蕊的痕迹已经太浅太轻。祁珩查了下地图,带着华鸢从青城山直接转道古临邛,今邛崃,文君的出生地。
一晚上的休整后,翌日一早,他们在热心的酒店前台的推荐下,去吃了当地特色的餐点,打听到了相如文君当年取水酿酒的那口井所在的位置,便直奔而去。
小小的一口井后世起名为“文君井”,并在周围建起了一座休闲公园,名“文君公园”。华鸢初初听到这信息,对于当地政\府这种商业行为心里有些不舒服。而到了文君公园,眼前的景象并不如自己想象的般人潮涌动,热闹非凡,而是一派闲适宁静,为数不多的几个年岁大些的人悠闲地品茶听戏,她倒是稍稍落了颗心,似乎,打心眼里不愿意心中与文君有关的物件与想象沾染上世俗的喧嚣。
可公园的管理设计也是懂得噱头的。甫一进大门,巨石矗立,刻着那阕流传千古的《凤求凰》。
“君不见豪富王孙,货殖传中添得几行香史;停车弄故迹,问何处美人芳草,空留断井斜阳;天崖知已本难逢;最堪怜,绿绮传情,白头兴怨。我亦是倦游司马,临邛道上惹来多少闲愁;把酒倚栏杆,叹当年名士风流,消尽茂林秋雨;从古文章憎命达;再休说长门卖赋,封禅遗书。”
当华鸢看到这幅对联,文君与相如的那一幕幕涌入脑海,不禁想起这一首诗,却没想到身边的祁珩倒先吟了出来。
她抬头惊讶地望着祁珩,心底潮涌澎湃难抑,几番喉头发哽,却听得祁珩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当庐卓女艳如花,不记琴心未有涯。负却今宵花底约,卿须怜我尚无家。”
看似应景的一首诗藏了头露了尾,却恰恰被她牢牢地记住了头,她忍不住眼泛波光,鼻息哽咽,再顾不得羞涩,借着仍是望江亭中谭记儿回以白士中的一首诗,来诉说她对他也曾懵懂茫然,如今坚定不移的情意。
“愿把青春寄落花,随风冉冉到天涯。君能识得花底约,去妇当归卖酒家。”
当不负卿,真真是祁珩生生世世跨越时空的承诺;愿随君去,亦真真是华鸢最纯真美好的情愿。
文君井已干枯,井亦不深,华鸢蹲在井口旁,朝里望,井底除了枯叶,还有游客扔的垃圾与零碎的钱币,她却突然想起那口珍妃井,那年的珍妃含恨跳井,两千多年前,文君就是在这里凿井酿酒。
漆黑的井底如深渊漩涡,她感到一阵晕眩,身体在不由自主往下栽去,耳边似乎听见有人惊呼“有人掉井里了”的声音,接着感到有人跟着跳了下来,似乎是祁珩,来不及细想,便失去了意识。
☆、第五十七章 魂始情起之处
华鸢已经在这片林子里迷失几天了,她不知道这里是何处,与世隔绝,树木繁多且枝繁叶茂,鸟语花香,雾气于林间氤氲缭绕,俨然方外仙境。她猜想是系统君时光搞的鬼,可是千呼万唤它也不出来,她只能猜测是自己又掉到某个朝代了,只是这几天一个人都没见到,她也有些慌了。
她找了个不知如何形成的巨大树洞权作暂时的栖息之地,这棵巨树怕是得数十人手拉手才能合抱。林中的鸟儿小兽们似乎都颇通人性,每日竟都会主动给她送些水果花露果腹,每每如此,她都不禁怀疑这里究竟是不是人间,又觉得荒诞,但转念又想,既然连穿越到古代都成事实了,穿越到了非人间……应该……也是可能的吧。
山中岁月容易过,就在华鸢几乎快承受不住的时候,一日,朝阳升起,却是五光十色,艳照漫天,林中鸟兽躁动,纷纷往一个地方而去。这般奇特的景象,她突然想到一个词:百鸟朝凤。
她听到周围有陆陆续续大大小小的声音在说着什么,屏住呼吸,憋足了劲儿才分辨出那些声音。
“王和王后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
“……”
竟是周围的鸟兽在说话!而她居然听得懂!
这究竟是怎样的世界?尽管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可这般怪异的事发生在自己周围,她仍是止不住的心慌。
然后很快,她发现她猜的果然没错,百鸟朝的果然是凤凰二鸟,凤王,凰后。
当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远古生物被众多鸟兽簇拥着款款向你走来,在落地的一瞬间甚至幻化成人形,你会作何反应?
华鸢忍不住抬手挡去额前耀目的光,她甚至辨不出那是太阳的五彩光华,抑或根本是眼前那对耀眼的王与后身上的光华。
百鸟之王,原来是真的……存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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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凤王对华鸢尚有显然易见的警惕,而凰后却慈祥温柔,与她一见便觉有缘,便将她留了下来。之后,她被安顿在现在的住所。原来这片林子的深处是有着“人”家的,那些简单搭起的竹屋是那些已修得人形的精怪住的地方——虽然它们说,它们还是不太习惯把自己当人,但王与后希望他们能学学人类优雅的一面。更深处一座精致并不华美的竹院便是凤王凰后在这里的居所,华鸢便是被凰后安置在了这里。
华鸢带着好奇与紧张留了下来,慢慢地才知道这里是蓬莱的凤凰山,属仙界管辖,乃凤王封地。凤王平素治理辖地严厉,却与凰后情深。
从那只每日都来找她唠嗑的八卦小重明鸟口中,华鸢得知天上帝君赐给凤王凰后的府邸并不在此处,王后二人此番回来是因为凰后怀了孩子,快要生产了。有了小重明鸟,华鸢的日子也不是那般无聊,因为它的八卦,这林子里大到王后二人的情史,小到一朵未成精的喇叭花被谁看上了,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让她每每不禁要感叹,这小鸟不仅眼珠比别的鸟多,连嘴巴也多……
八卦唠嗑得多了,也挺无聊的,于是华鸢便自告奋勇照顾凰后,凰后亲切,待她如女儿般亲厚,她生平第一次体会到的母爱,居然是来自这虚幻的世界,夜深人静之时独自慨叹之余又不免埋怨起系统君太不靠谱,说好任务完成就完成她的心愿的,却不知又跑哪儿去了。
华鸢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刚定,一天醒来,却听得一道陌生的女童的声音,声音从院中传来,清脆的咯咯笑声,独属于孩童的天真。她推开竹窗,却发现院里凰后牵着一个小女娃,那只重明鸟嘴里叼着一只五彩斑斓的小蛇摇头晃脑,直把小蛇甩得晕头转向,女娃咯咯笑个不停,似是玩得很开心,而一旁牵着她的凰后眉眼温柔嘴角含笑。
看见熟悉的凰后和重明鸟,手底下扶着的是熟悉的窗棂,华鸢心下稍定,还好,还好没有又穿到奇怪的地方。下一秒,华鸢怔愣,那重明鸟……几时大到与一个两三岁的娃娃一般高了?
原来已是百年后。凤王凰后的女儿已经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女娃了。华鸢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凰后解释自己消失这么久的原因,谁知凰后根本没有问她,反而很信任地把孩子交给她来照看。
“‘鸳’?”当凰后把小女娃交到她手里时,也告诉了她女娃的名字,华鸢很惊讶地望着凰后,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凰后给自己的女儿起了个跟自己一样的名,可凰后的眼里除了温柔和蔼便是信任,华鸢心里一动,直觉自己不能辜负这样的信任,便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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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第一次一梦百年的经历,第二次遇到类似的情况时,华鸢已经可以很淡定了。她只是不太明白她在凤凰二人眼中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怎的她凭空消失了那么久,一回来他们居然都没问过任何话。
把小女孩带到人界年龄三岁时,华鸢再一次一觉醒来已是不知多少年以后了,而这一次,凰后的女儿鸢已是亭亭玉立的豆蔻少女。他们这些仙啊妖的成长完全不能用人类的成长发育来计算,所以华鸢猜测,这一次,起码已经是好几百年了。
华鸢突然出现的时候,凤王凰后奉命正准备带着女儿上天庭参加帝后寿宴。凰后仍然没有惊讶于她的突然出现也没有问任何话,只是微笑着十分自然地说了一句:“我怕鸳儿在寿宴上无聊,正好有你陪陪她。”熟稔自然得仿佛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华鸢心里暖流划过,眼里突然有些酸涩。
鸳睁着一双美眸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华鸢,便拉起华鸢的手:“鸳姐姐,鸳儿想你了,母亲说那天上的宴席吃的不错,那些人就不要理了,可鸳儿怕无聊,姐姐你陪我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