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回到繁华的闹市,岑光也不知自己飘去了多远的地方,他第一个动作是买了一份军事报纸,翻到前些日子日期的那些之后,终于看到了那则新闻。
海上事故。三名战士牺牲。疑犯在逃。
岑光心下受到重创,脸色苍白地放下报纸,浑身颤了许久,最终决定要回去。
只有他知道当时是发生了什么事,哪怕并不全部是他的错但有他的责任,而其他人都还不知道呢,牺牲的那三个战友的家人,有权利知道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岑光搭了深夜的火车,一路去了京都。
疑犯的身份到底还没有确定,不能通缉,他深夜下车,站在偌大的京都火车站台上,犹豫着,他想,还是要回一趟家。
部队里的规则他清楚,凡事讲究证据,他并没有证据来证明自己见证的那些事,就有可能被当做罪犯来处理和对待……他想得到这些,就应该知道自己可能洗脱不了罪名就再也回不去了,在这之前……他还想要见一见自己的家人,跟他们好好告个别。
于是一个多月后,眼睛都快哭瞎了的秦素容,终于见到了自己死里逃生的儿子。
岑永良倒没有多惊喜,反而后怕着,岑光这一回来会不会拖累他们这一家,要不就赶紧出国送走吧,千万别让人知道了!!
岑光轻轻抱着秦素容,说明了来意,他——吃完这一顿早餐就走。
秦素容崩溃了,她浑身一颤,泪眼模糊地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疼到大,寄予疼爱和期望最重的孩子,他都已经长到十九岁了,他此刻竟然要毫无犹豫地把他自己交出去。
岑光没有继承她的半点自我,他却继承了方之然所有的坦然与正直。
那一日,秦素容收起悲痛,抹干净了眼泪,起来给他好好做了一顿早饭,在打听清楚海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手剧烈一颤,手骨都瞬间僵硬到都疼了起来。
“好,好……没事,你吃……”她哑声说着,目光幽幽,继续轻轻摸着他的头。
从那一刻起,秦素容死死压藏着自己所有的情绪,眼睁睁盯着他吃饭,吃饭,一直吃完……一直到他抚着额头说觉得没力气很困,然后倒了下去。
岑永良大惊,问她到底想做什么?!
秦素容继续手抚着他的头,眼眶通红,哑声轻飘飘地说:“这是我儿子……他没有错,我不会允许他去坐牢的……我死都不会允许,来,没有人知道他回来了,我们把他藏起来,谁都不让看见。”
岑永良觉得她简直疯了,但除却这么做没有任何别的办法,海上那件事,牺牲战士家属闹得正凶呢,军委也查得正严!他只好从了秦素容,由得她这样胡闹去了!
岑光说,那一日海上他们接到的任务是,阻拦入侵海船,弄清楚他们的目的并押送离海。
那一日,风往东吹,船只必须时刻有人守着,避免驶入风暴时常发生的“神秘三角区”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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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海船上,人影渐渐能看清了。
岑光看见了那些人捕杀海鱼“儒艮”的工具,带着粼粼刀片的捕杀网,和非法枪支,岑光刚刚接到了强制鸣枪警告的命令,就看到了船头上的那个人。
那竟是。方之然。
有那么一瞬岑光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哪怕相隔那么多年,方之然瘸腿走路的样子他最熟悉,秦桑榆拿给他看的一些照片里,方之然就穿那件破旧的绿军装上衣,她说最近他来京都了,在四处找事做,凑看她一眼回去的路费。
岑光那一刻的心,被高高地吊起来,他对父亲的爱与挂念骤然被激起放大,战友要鸣枪警示时他猛然扑过去吼叫着阻止,枪声却还是响了,震醒了那边正在捕杀中的明显不是本土领地的几个异国人,他们猛地凶恶转身,捞起土枪就朝这边开火了起来。
方之然并不懂得“儒艮”对于国家来讲的保护意义,他就只是听说带这些人过来这片海域能挣钱才会来,他水性和方向感极好,能当半个活导航,此刻,却竟被那些人揪着到了船头,当人肉靶子一样挡着他战友们端起的枪口!!
岑光那一瞬觉得自己疯了,失去了理智,他吼叫恳求着推开了第一个朝自己父亲开枪的战友,对方的土炮却已经投掷了过来,将他们的船头炸开了一个窟窿。
航线突然就被强制调转,海潮涨起,连方向都不可把控了,迅速随着海水涌去的急速驶去!
子弹擦着方之然本就残疾的小腿打过去,他嘶哑地痛叫了一声,想软倒却还被人揪着挡在身前,对正在倾倒并滑向“神秘三角区”海域的船只进行疯狂扫射。
岑光不记得自己拼死阻拦了几次,那个时候,所有人的理智都跟不上反应的速度,直到他看到战友胸前猩红色的血液炸了自己一身,土炮将军船彻底炸开一个洞,海水如海啸也从船底炸了上来!!
一切都不再可控制。
岑光嘴唇苍白,慢慢地对秦素容回忆着,不回避自己的错误,不回避自己的懦弱,也不回避……他这些年来对方之然压制在自己从不曾毁灭的深爱。
谁也不知道那一日的风暴就恰好那时候来袭,战友们是有受伤但不致命,一切情况不在预料,他们若想回去,还是能坐救生艇逃生的。
风暴来的时候,海水变成了恶魔,吞噬着一切生还的可能。那个地带的恐惧传闻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摆在了他们面前,昏天黑地,像被孙悟空瞬间施了法术一样,短短的十几分钟就夺走了人生还的希望。
岑光死死抓住了最后一片木板,却再没能抓住战友泡在水里冰凉脱力的手。
另一辆海船在几海里之外的地方,已迅速开走了。
岑光在咸腥冰凉的海水中沉沉浮浮,记忆力满是撕裂般的痛楚与血腥,险些痛到让他丧失了抓住木板的力气。
他醒来的时候,目光触到了家里面装潢精致的天花板吊顶,身下是温暖的棉被,他起来,慢慢回忆起了所有事,想出去,却发现门被上了三道锁。
他被禁锢了。
这样的三道锁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不难打开,不难冲破,可他却瞬间明白了秦素容的意思,她的意思是,让他离开。让他躲。
岑光从容不迫地撞开了那三道锁的门,扔下那坏掉的门锁,走出去,找到她。
秦素容安安静静幽幽冷冷地坐在那里,好像就知道他会那么做,见他出来,她哑声说:“我不让你去,是因为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父亲就是我这一辈子的倒霉星,你甚至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的,那就让他去承担去死,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岑光,我不会让你去。”
☆、174 如果将来再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不会再放弃你(3000)
岑光身体微颤地在原地站了许久。
他以为秦素容只是不舍,只是一时难以接受,抚着她的肩安慰开解了她许久,就要离开。
秦素容也不阻拦坼。
只是快要跨出门的时候她猛然站了起来,藏在身后的手掏出了一把锋利泛着寒光的水果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幽幽地说:“岑光,你犯这种错误的原因不过是你不想看着方之然死,那么现在,你想不想看着我死?缤”
岑光清眸瞪圆,那一瞬仿佛整颗心脏都被撕裂开来,痛得一个字一点声音都发布出来。他跟桑榆此生最渴望的不过是家庭健全,家人平安,这个愿望实现不了了,难道让他们好好活着这点心愿都不能成全吗?
秦素容不是威胁也不是闹着玩,岑光五秒之内没有后悔走回来,她就将刀割了下去,墨红色的血液顺着冰冷的刀锋急剧涌出来,银色刀锋没入血肉中……
岑光崩溃地嘶吼着上来巧夺她的刀,将刀脱离掉她的手,紧紧抱住了她要倒下去了的身体……
岑永良彻底吓呆了,赶紧跑上来,跟他一起救她。
岑光的心在那一瞬彻底痛到无力……他什么都不能做啊,连忏悔和告罪都不能,他总不能做到把心里最温暖最不舍的东西都到残酷命运的手中去撕扯,他做不到的!!那时同样也才不过十九岁的他,跪在地上揪着头发痛哭到声嘶力竭,却都想不出一个能万全的办法!!
秦素容最终没有出事,只是失血过多,要卧床静躺。
岑光因伤口发炎昏厥过去了一次,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岑家老宅底下光线昏暗带锁的地下室里。
秦素容觉得以她生命作为威胁还不够,她必须要更加确保他不出事才行。
岑光已经毫无争辩和反抗的力气了,只问她,“您到底想做什么?”
秦素容站在门外,裹着刺眼的白色纱布,看他的眼神像看此生都要守护的宝贝一样,颤声说:“你不要管……我会救你的,岑光,你好好呆在这里……”
直到后来岑光才知道,秦素容当时去找的人是谁。彼时桑榆才刚刚到京都半年多之久,刚刚踏进特种大队的门槛前途一片大好,岑光眼睛被逼到通红,妄图阻止她跟桑榆联系,将他的妹妹也一起拖下水,却已经来不及,来不及。
整整大半年的时间她没有提到过桑榆一次,没有过问过她一次,没有把她当过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次,却就在这样危险急迫的关头,她想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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