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ng小东西眼眶热了一下,对他说。
“我知道……”他低喃。
两个人都说得那么直白了,挖心掏肺的,从来没这样过。
“……这样的我难道不吓人么?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
他缓过那股劲儿来了,指腹指背轻轻摩挲着她的小脸,淡淡问道。
小东西紧绷的神情也松懈下来,那是一段有一点点痛苦的回忆。
“其实回京都前我就觉得不对劲了,遇到曲蔚蓝,听她说完我才知道年末你在麦城出了什么事……以前我从不在乎别人的感受的,那时,设身处地地替你想了那么一下,我就突然痛到受不了了……不是因为那件事本身有多可怕,是因为我知道,原来那些是压在你身上……”
“我头一次,关注一个人多过关注自己的感受,那种感觉就像,你整个人,你所有的感官,情绪,都在我脑子里和耳边,突然放大了一样……无限大……”
“你一直觉得让我跟你在一起是勉强,连我自己都那么觉得,可出了这件事以后,你走了,第一次找到你,见你,你眼睛里对我连半点期待都没有了,你说,让我回家吧,别再跟着你东奔西跑了,我心里突然就疼得好像要喘不过气来,你对我失望了,让我觉得比什么都可怕……”
“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很早了很早了,我自己却都不知道……”
小东西蹙眉很紧,眼眶热热的,抬起头小声乞求:“……我能不回忆了吗?好在一切都是来得及的……好在你没走……”
莫怀远心疼地轻轻搂住她,亲着她热起来了的眼睛。
“现在不担心了。什么都不要担心。”
大掌覆上她的小脸,唇辗转着往她的嫣红处亲吻而去,黯哑低喃,“我什么都原谅你……什么都原谅了……”
爱本就是一件毫无原则的事情。
谁叫我觉得……你爱我,就是最最难得珍贵的事。
************
元月刚过,又一场雪。
雪不大,在午后的道路上凝成了薄薄的一层冰霜,化开,又落,交错的车辙里满是泥水。
人有时候,总是说一套,做一套。
无论莫怀远嘴里心里说得有多恨,车开进大院的时候,看到那颗冒雪站立着的大枣树,回忆还是如雪片般铺面而来,安然也勾勾他的手指,说:“你看!阿呆。”
阿呆就是那颗枣树。
发芽,抽蕊,树下欢乐闹腾着的小安然,笑着去扑掉下来的枣花,放进嘴里。
记忆里,一声声清甜脆亮的“怀远哥哥”。
说到底,也是安湛予赐予他的。
回忆谁都不能拒绝,谁知孰对孰错。
小艾和陈妈早早地迎出来,帮他们拿东西:“先生两点有个会,刚好去了,说开完就回来。”
安然唇瓣动了动,想说什么没说出来。
莫怀远帮她开口问了:“身体好了?出院了?”
小艾非常意外,赶紧回答:“嗯,出院小半个月了!就是药还没停!”
莫怀远没再问,脸上一丝情绪都没有,拉过安然的小手来,攥紧了,小声嘱咐她一句:“回神。脚底下很滑,看路。”
小东西一怔,这才回神了,赶紧攥紧他的大掌,倚着他走了进去。
……
安湛予将近三点回来的。
小艾那时候接了电话,转告他说:“小姐说要回来一趟,拿东西,还有一些消息要通知您,准备来了亲自跟您说。”
什么消息呢?
安湛予坐在后座上,前面的曹坤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这个老人,对,老人,一个月内瘦了太多太多,头发从发根处开始白了,染了几下才遮住的。他要随他回去他不让,说要自己面对。可谁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
最坏不过是断绝关系,彻底闹翻,安然的脾气,他知道的。她对莫怀远要么一辈子不动情,要么动了,就谁也代替不了了。
下车。
门外传来车声了。
☆、111 用最漫长的岁月说,我爱你——莫安番外(完)
安然正在沙发上翻他俩小时候的相册看,一听见响声,两人齐齐往门口看去。
莫怀远倒没什么,就是感觉怀里的小东西身体僵住了。
碰了碰她的肩,他道:“起来了。芑”
言罢,高大挺拔的身躯率先缓缓站了起来候。
安湛予冒着雪花进门。
陈妈踮脚卷着帘子,他进来,曹坤扶了一把,抬眸撞上客厅里那两个人的身影,眸色晦暗不明地朝他们点了点头。
安湛予觉得头都有千斤重,抬不起来,第一眼看到安然的时候,眼神也是心虚的,但看一眼,就眼眶狠狠一热——
孩子没瘦,反而好像胖了那么一点点。
脸都圆润了。
小东西吸一口气,叫了一声,“爸。”
仔细看,是莫怀远碰了碰她的脸她才叫的,安湛予的目光颤抖着往他脸上挪去。
那年轻却成熟的男人身上,透着一分令人胆寒的沉稳,笃定,眼神里的灼灼恨意褪去了很多,化作了深邃不见底的黑色,显得愈发凝重而深不可测。
“她的户口还在这边,想用一下后顺便迁出去,我陪她过来。”
一句话,点明来意,但没有称呼。
他做不到。
安湛予脸色一白,神情如遭重创,身形颤抖着晃了两下,看了看自己小女儿眼神里那自然而坚定的目光,这才张口说了第一句话:“哦……那……那坐吧……”
……
袅袅茶香。
安湛予偏爱铁观音,顶级的绿茶,浓浓的占了大半个茶碗,味道都依旧清冽而沁人心脾。他挽起袖口,两只手捣鼓着,腕骨却一直剧烈地在抖,一看,就知道是这次大病落下来的毛病。
人就是这样,一到老年,体弱身残者多惹人生怜惜,如此不管年轻时候犯过多大的不可原谅的错,此刻叫人再苛责惩罚他都不忍心了。
安然接了手,说:“步骤是怎么样的你告诉我,我来吧!”
小东西心性纯正,眼看着自己父亲一副老弱病态,心里肯定锥心刺骨地在疼,只是,在他面前不表现出来罢了。
莫怀远在她身后轻轻环着她,有些话本是不便当着她的面说的,可让她离开她应该也不放心,索性就这样。
这下,手腾空了,就再没什么能干涉两人对话了,安湛予一时噎住,话不知该如何说。
“你俩决定在外面定居了?”
“Z城那个地方,是不错,就是我觉得,离家这么近不如就回京都好了,你们……可以住远一点儿……离我远一点,但好歹是在京都地界上……做什么事,或者想回来的时候,也方便……”
安湛予年轻时候的骄傲,似乎一下子就褪变掉了,言语形态瞬间衰老无力,要一副乞求哄劝的模样,好生言语着,堆着笑,求儿女回来了。
那两个人却闷着声,一动不动。
“……”
小东西还是懂得老幼尊卑,用木夹子将第一杯茶推到父亲面前,第二杯给他,剩下的给自己。
“那边第一套房子已经在洽谈中,短时间要改,不可能了。”
莫怀远开口回绝道,凝视着怀里小东西的头顶,他捏着杯盏,又说:“如果以后她有想要回来的计划……那我们再说。”
安湛予心中,狠狠一痛。
话是听莫怀远说的,他不甘心,眼睛盯着那小东西,哑声张开了口:“然然……”
小东西手一抖,茶杯翻了。
她顿了顿,睫毛微颤,伸出手将茶杯扶正,看着他,道:“不要再勉强我们做不愿意做的事了,好吗?我们不回来,你知道是为什么,您要单独问我的话就更简单了,他要是不开心,那我怎么开心得了?”
她的莫怀远,比她的那一点相思,一点恋家,来得更重要。
安湛予觉得一下子强烈的酸涩冲上头顶,他牢牢抿住唇,眨了几下眼才撑过那种感觉,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行……你们觉得好就行……你们……要结婚了?那然然
tang,其实我……”
他的愿意,是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跟他们说自己同意了,不再反对了,让他们放心。
莫怀远和安然为什么走他知道,他也知道自己再大张旗鼓地反对他们跟他们闹的话,矛盾一个激化就会彻底决裂了,安湛予害怕孩子们一走就真的再也不回来。
谁知,莫怀远会抬眸凝视着他:“身体养好了一些了么?”
“我想着,婚礼可以推迟一些再办。能来的人已经很少了,长辈不可以一个都没有……你可以么?位置还在给你留着。”
安湛予闻言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张哆嗦着,仿佛瞬间可以厥过去的模样,不敢相信。
小东西眼皮也剧烈一跳!
她早就想到过莫怀远为了她可能会做很大的牺牲和妥协,但妥协到这一步,在她的意料之外。
婚礼上。
双方父母就只剩一人。
莫怀远那边的两个空位缺席。
安湛予在那种情境下不管说什么祝福词,他难道都能接受吗?不会乱想,不会情绪失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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