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元帝明白,袁福儿或许没有跟他做对的意思,也并没有把皇后的身份当回事。但是,冯太后却不会放弃‘皇后’这一利器,启元帝有绝对的理由相信,只要冯太后回宫,她就会挥舞着‘皇后正统’这把大旗,把他的后宫搅的天翻地覆,让他疲于奔命,断子绝孙。
以袁福儿的性情,启元帝不觉得她有本事能抗住冯太后千般手段。或者说,她会不会心甘情愿的接受冯太后的‘手段’。
毕竟,他是袁福儿的杀父仇人,是他把袁家人赶出了京城。虽然,那已经是政治斗争下,失败权臣的最好结果,但启元帝依然不奢望袁福儿能想通这一点。
死的是袁福儿的亲爹,想的在通也难以释怀,这点启元帝明白的很。
所以,袁福儿不能留在后宫,甚至,不能留在京城。她会被病弱,被高僧言明与启元帝气运不合,龙不见凤,然后,她会被打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为皇族祈福。
如果,她一直识趣儿的病下去,那么,她会在那个偏远的不在名地方安稳的活下去,但如果,她不识趣儿的想要好起来,或者冯太后逼的太紧,那么,她就会应合‘红颜命薄’这句话,去的无声无息。
苏诺觉得,以袁福儿的人品,这样的下场未免太不公平。但是,她也明白,这是失败者的命运,如果今朝是启元帝被并肩王打压下去了,或者,冯太后火烧交泰殿的阴谋成功,那么,她和她肚子里孩子的下场,未必会比袁福儿好。
政治倾轧是残酷的,而依附在各方势力下生存,被执棋者主宰的女人们,更是可悲的。
在天下大势之下,无论是她的穿越重生,还是袁福儿的特立独行,无论她们看起来怎么特别,怎样洒脱,最终,她们依然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苏诺不会跟‘规矩’做斗争,那除了让自己痛苦,甚至疯狂之外,没什么别的用处,她能做的,只是在一定范围之内,让自己过的痛快而已。
比如,她现在来凤兮宫,提醒袁福儿。
她不会说让袁福儿为理想反抗,为自由斗争,‘你们这些鱼唇的男淫凭什么主宰老娘命运,老娘要奋起反抗,跟你死磕到底’之类的言论,那些,在这个侍卫遍地走,高手多如狗的后宫里简直就是废话。
袁福儿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斗争?连她爹和冯太后谋划这么多年都不敢正面对抗……她一个后宫女子,无权无子的皇后,怎么斗争?她难不成还能造反?
或者,刺王杀驾?那更是开玩笑,就算袁福儿是天下第一高手,能飞檐走墙,如履平地。但启元帝身边那无尽的侍卫也不是吃干饭的,猛虎还架不住群狼呢。
好吧,退一万步说,就算袁福儿成功了,她杀了启元帝,她能得到什么好处?黄贵妃那血的教训近在眼前,黄贵妃,一个棋子,没成功还被屠了满门。袁福儿要真亲自动手,还成功了,朝中众臣还不咬死她,自己凌迟肯定是不用说了,就连袁家,怕是都得被剐尽十族。
因为,苏诺来凤兮宫,不为别的,只是把启元帝意思明确的告诉袁福儿,不,或者说是良如玉而已,让她们早做准备,挑一个自己喜欢,嗯,或者说是方便的地方,暂忍几年,然后,说不定日后会柳暗花明。
把以上的意思婉转的表达出来,在奉上‘谢礼’,苏诺困难的捧着肚子,缓身告退了。
能做的她都做了,袁福儿和良如玉会如何决定,她就管不了了。
从窗口凝望着苏诺的背景,看着她缓缓走出凤兮宫正门,袁福儿忽然开口说:“如玉,你觉得她说的对吗?”
她真的能放下父王的仇恨,放下十几年的记忆,放下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去到一个偏远的地方,隐姓埋名的过平凡一生吗?
“放得下又如何?放不下又如何?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良如玉扯唇一笑,轻轻拍了拍袁福儿的手:“总归,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是啊,你总是对的。我们反抗不了,也只能找尽量舒服的接受方式了。”袁福儿笑叹的一声,憨憨的摸了摸头。
“说起来,还真得谢谢元贵嫔,要不是她来提醒一声,咱们俩恐怕没时间谋算怎么被一起放出去!”良如玉伸手拿起案边已经拆封的苏诺的‘谢礼’,赞道:“五千两谢银,真是大手笔,以后我们怕是要过苦日子了!这笔银子,来的到巧。”
袁福儿的嫁妆都是大件儿东西,不好挪动,也不好出手。至于压箱银子,在后宫这小两年间也散的差不多了。正是短手的时候。
苏诺送的这笔‘谢礼’,没别的东西,全是银子,老字号,好兑换,面额小,不引人注意,真是怎么瞧怎么可心。
“救个人而已经,还能救出这样的好处来,人果然还是应该做善事的。”袁福儿抽了抽鼻子。
“是啊,我福儿说的总是对的。”良如玉举着银票,哈哈大笑起来……
燕史记:启元九年十二月二十一日,皇后袁氏宫中黑凤起舞,厉鸣数天。袁后受惊,病卧与寝,帝遣医官治之,无效。
时,有护国高僧言:黑凤逆鸣,龙凤相克,民不聊生,双王不见,方可大安。帝大怒,厉言斥之。然,京中大雪连绵数十天而不止,百姓房屋多有倒塌。袁后又渐重病不起,百官上奏,请袁后挪宫。帝不忍,斥之,又过数日,大雪依然不止,袁后上表,自请离宫,又有顺仪良氏,言甘随袁后侍之左右。帝大悲,无奈允之。
启元十年一月十二日,袁后离京,前往北漠行宫。行两日,出八百里,太后归京,闻此事大怒,斥此为无稽之谈。特遣人快马追袁后回归。
袁后得知,断然而拒,凛然言道:吾之一身而离,上安圣皇,中稳朝堂,下抚百姓,实吾心之所愿。
此言一出,帝泪涕零,天下称赞,文人尊其‘圣安皇后’以念其功,百姓称其‘天女娘娘’,立牌位与宅,日夜供奉。
圣安皇后袁氏之名,流芳后世,千古传诵,被称为‘一代贤后’。
真真好好的匹配‘一代圣君’。
☆、99|12.33.75
寒风卷着残雪,天空泛着一股冷冽的湛蓝。
翠凝阁,内寝。
苏诺扶着眼看就要临盆的肚子,懒懒的从高丽纸糊的窗缝儿里像外撇了一下,揉着泛酸的眼睛嘱咐:“这天儿怎么忽了吧的冷成这样?安适意,一会儿出去的时候,别忘了给万岁爷添件披风。”
蒙蒙亮的清晨,安适意刚命人吹熄了宫灯,听见苏诺的吩咐,忙回身道:“娘娘放心,奴才醒得。”
“朕一个大男人,火力旺的很,一点也不冷。哪用的着什么披风啊,又不是你,那般娇气。”启元帝坐在塌边,本正半睡半醒的等宫人侍伺他穿鞋,但闻苏诺此言,就一下睁了眼,连声反驳道。
这天冷归冷,但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像个女人一样,弄个从头罩到脚的披风,那算个什么事?像什么样子?
“怕冷算什么娇气?但凡是人都会怕冷的!你看看这外面,风卷着雪,刮脸上跟小刀子似的,万岁爷是男人,又不是火炉,怎么可能不冷?”苏诺不以为然的往塌里挪了挪身子,用手把窗户打开了个小缝儿,一瞬间,残雪被冷风吹入,给温暖的寝室带来股凉意。
“万岁爷听话,你要是不喜欢披风,就用大氅,眼看着就要过年了,着了凉不是玩的。”苏诺用手顺了顺启元帝一头还没梳的乱发,先是怜爱的嘱咐了一句,才又转头问:“丛兰,你去把那件妆缎狐肷褶子大氅找出来,我记得前几天万岁爷穿过的,是不是放在咱们在这儿了?”
“是在咱们这儿,让奴婢收起来了,就在偏殿柜子里放着,奴婢去取出来?”丛兰应了一声,见苏诺点头,便悄无声息的去侧室取衣了。
见丛兰问都没问自己一声就出去了,启元帝哭笑不得,但还没等他出言反对,苏诺就又把枪口对准了安适意,连声追问他:启元帝在书房跟大臣议政时是不是饿着肚子,用没用她准备的点心?
怀孕一过八个月后,苏诺的‘母爱光环’急剧增加,辐射千里,启元帝首当其冲,很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妈妈的关怀’。
从衣到食,从住到行,这一个来月,苏诺几乎把启元帝从里关心到外,连沐浴用的水热不热都得提前过问一声。
这通从头管到脚,虽然让启元帝笑不得,烦不得,但说真的,也确实是多少弥补了他自幼失母的遗憾。
所以,一个母爱过剩,一个感情缺失,到也算得上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多少有几分甜蜜之感。
“朕看你也就是一张嘴,只会说朕罢了。”启元帝刻意的冷下一张脸,抬胳膊先把还往屋里钻雪花的窗户关上,用又手摸了摸苏诺的脸:“都快生了,还这么不谨慎,这么冷的天开窗户?你也不怕受了寒!说朕的时候到是满嘴的道理,怎么就不知道看看自己,你可是双身子,一人受寒,两人受苦。”
这段时间被管成孙子的启元帝可算是捞着了机会,各种医理药道,随口而出,可谓滔滔不绝,训的心神气爽。
苏诺无精打采的把脑袋埋在手里,得,这下可是让人家绝地反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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