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驰的应允,最兴奋的莫过于冬雪,若师父对一个陌生老人都能出手相救。那趁着公孙湘的验尸,为自家查明真相也就不是难事。
“六皇子。您可得说话算数,最好这几天就要搞定啊!”冬雪擎着小脸,叮嘱,还有十几天就是上巳节了,查明一切也就这几天的功夫了。
“这你放心,是皇兄的同窗,我让皇兄去说一声,这事简单的很!”周驰拍着胸脯保证。
据孔毓兰说,那流浪老人的尸首现在还停放在官府分停尸房里,若是半月还没人来认领,就会埋葬到乱坟岗,周驰去找负责这事的京兆尹的确是最简单的事。
周驰见周萋画脸上出现放松的神情,心里骤然高兴,他手插胸袋,掏出了那串刚刚从孔毓梅手上夺回的手链,“我听闻,这手链曾戴在陈夫人腕上,既然是遗物,还是要归还到你手上才好!”
他微微弯腰,将花珀手链递到了周萋画面前。
绕了一圈,这手链又回到了自己手上,难道这就是母亲在天之灵吗?
手再次触碰到这手链,周萋画的眼泪就噼里啪啦落了下来,秦简,果真是她渡不过的一场劫吗?
“咦,六皇子,这手链怎么在你这!”周萋画动情直视,冬雪就惊呼起来,“这手链不是一直在师父这吗?”冬雪瞬间想到了不好的地方,难道,师父跟六皇子之间,不行,不行,要是那样的话,秦简怎么办……
被冬雪捉住了关键问题,周驰的脸一红,“这个不是关键,关键是这,这手链现在回到了四妹妹手里!”他原本是想在周萋画这多呆一会儿,但被冬雪这么一追问,他便知道没法再呆下去了。
从榻上起身,朝周萋画以作揖,“四妹妹你先做着准备,待皇兄那边一有消息,我便立刻通知你!”
说完,他不做任何停顿的,便朝走廊走去。
周驰如风一样的来回,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有点缓不过劲来。
恭送他离开后,冬雪便坐在了周萋画的身旁,她拉过周萋画的手,看着那串花珀手链,喃喃自语道,“六皇子果真是毛头小子,难怪皇后娘娘最放心不下,整日一阵风一阵雨的,做事每个正行!”
她竟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评价着周驰,就好似在评价自己的孩子。
周萋画没有接她的话,接过春果手里的茶杯,低声问道,“六皇子是怎么知道手链曾在母亲的手上?”
春果微微弯着身子,她瞥了一眼冬雪,扶在周萋画耳边,低声回话,“娘子,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手链怎么会在六皇子手上?”
一听春果这么说,冬雪猝然有了精神,“怎么?师父,不是你给六皇子的?”
“是啊,娘子原本把手链还给了秦义士……怎么会在六皇子手上呢?”春果回答。
冬雪瞪着迷茫的眼睛,秦简?周驰?这是怎么回事!
……
入夜,位于平安坊的卫府里陷入一片静寂。
卫家二房所住的平衍院里,一间房门被人轻轻推开,紧接着,卫琳缃身旁的烟鸣穿着一身夜行衣从房内闪出,她一跃跳过院墙,朝卫府的后门走去。
“主人,打听好了,周萋画手上的那串花珀手链,是周驰的!”烟鸣双手抱拳,朝着后门旁一旁幽静的竹林说道。
“周驰?你确定吗?我怎么听说,早先这串花珀是在卢天霖的手上!”竹林里穿出一个悠远的声音,那声音如寒山里的洪钟,悠远深长。
“的确,据卢远山说,这花珀一开始的确是由皇后娘娘赏给他夫人的,后来李夫人便给了卢天霖,再后来,就没了这花珀的影踪,直到陈成玉死!儿今日已做实验,这花珀确实已经做成手链,在周萋画手上!”烟鸣一口气将自己的调查说出来。
“哈哈哈……”竹林里传来一阵放声大笑,“这么说,那一直保护着周萋画的就是周驰了!去……告诉卫琳缃,从今天起,她的目标变为六皇子周驰!”
“是!”烟鸣抱拳。L
☆、300 验
周驰的办事效率要比想象中快很多,翌日一早,便传来消息,周萋画可以去官府的停尸房里看一眼孔毓兰说的那名老人。
周萋画换上了圆领的男子胡服,乌黑的长发,放进了冠帽里,京城就是比洛城要开放许多,她这种女伴男装的样子,自然不会引起半点旁人的注意。
周萋画在官府门口,遇到了同样装扮成男子的冬雪,师徒俩对视一笑,便随着仆役的指引去了官府的停尸房。
老人平躺在停尸房潮湿的地上,他身上的尸僵已经开始慢慢缓解,揭开身上的草席,露出一张狰狞的脸,老人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他的嘴唇发青,枯树般的手指放在身旁。
“确定,这老人就是孔二娘子在城墙下中毒而亡的老人了吗?”周萋画侧身问春果。
春果将周萋画的勘察箱放在地上,上前回话,“回娘子,的确是,这老人叫赵二牛,晏城人,一年前流浪到京城,孔家娘子虽然是第一次见他,但其他民众对他相当熟悉,而且也有人作证,说是三天前,的确看到这赵二牛穿着新衣服在翰墨轩门口跟两位娘子说话!”
“我将孔家娘子的模样描述给他,证人证明,说话的两位娘子的确是孔家娘子们!”
“那这么说,死的就是这赵二牛了!脸上这么一道的明显疤痕,既然没有错,那孔二娘还执着什么!”冬雪探头看一眼中毒症状明显的赵二牛,捂着鼻子说道。
“事情看上去,并没有那么简单!”周萋画玩下腰,检查赵二牛的手指,“他不是中毒死的!”
根据围观民众的描述。这赵二牛吃了毒馍馍,便倒地身亡了,看眼前这具尸体,他的死前肯定没有挣扎,更没有出现抽搐、口吐白沫等任何临床表现。
“啊……师父,这你都能看出来!”冬雪惊呼。
“把人给我抬那桌子上,我要检验!”周萋画没有回答冬雪。一指地上的尸体。用不容人质疑的声音说道。
张举毅便是太子的那位同窗,身为五品官的他,在得到太子的信后。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听到周萋画的话,不敢做任何耽误,便示意仆役们上前。
他移步到周萋画面前。“圣手娘子,这老头身亡那天。可是无数民众看着他死的,那毒死他的半个馍馍还在鄙人那,应该不会有错的!”
张举毅语气里透露出他能让这老头躺在官府的停尸房里已经是一种莫大的恩赐,对周萋画的验尸。持有一种多次一举的蔑视。
“是!人已经死了,可张兆尹,您不想查明是谁下毒杀死了这老人吗?”周萋画弯身做着验尸前的最后准备。
“这……”张举毅语塞。“近几日,天气回暖。城中大户人家为了杜绝谁,会在隐蔽位置放置一些沾有毒药的食物,这赵二牛应该是误食了,要不然可谁会毒死这么一个孤寡老人呢!”
张举毅继续为自己的不作为找理由。
的确,倘若没有孔家姐妹遭遇的,这确实是最接近真相的一种可能。
但现在是,这赵二牛竟然冒充定国公府的人来给孔家姐妹透露一个将来会发生的事,而且,在透露后,人就死了,那他的死,就没那么简单了。
当然,这也不排除是巧合,但这种巧合的额概率太低。
很显然,看张举毅的反应,他对着背后的故事并不了解。
周萋画浅浅一笑,“张兆尹,您说的,的确有这种可能,那么请问,您找到赵二牛是偷拿了哪家用来毒鼠的馍馍吗?”
“没……”张举毅额头慢慢渗出汗来。
“既然没有,那就劳烦张兆尹了!”周萋画盈盈一鞠躬,不再说话,只是拿起勘察箱走向已经放在桌上的赵二牛的尸体。
张举毅面红耳赤,“那下官,这就去调查!”
他留下几名仆役,便转身走出了停尸房。
张举毅的离开,让周萋画感觉到更加轻松,她仔细检查过赵二牛的手,在正是解剖之前,周萋画对他的身体进行了检查。
这是一具衰老松懈的老人尸体,人在死后10多个小时后,尸僵达到最硬,死后24至48个小时开始缓解。根据尸僵的情况,这与民众发现赵二牛死亡的时间相符,皮肤已经变黑,手臂、胸膛还有大腿位置能看到陈年留下的旧伤,这些上多出现在一年之前,排除了死前受殴打的嫌疑。
虽然他的嘴唇发黑,但其他部位却没有表现出中毒的征象,为了更加确定自己的正确性,周萋画一字剖开了他的胸膛,却只在喉咙位置有明显的毒物反应,而且在他的口腔残留物里,没有发现任何一点馍馍的残渣,反而在胃里,周萋画发现了其他没来得急消化的食物,各种肉、海鲜,看上去,赵二牛死前吃的不错。
根据食物的消化程度,周萋画判断,赵二牛是在吃完不久后就死了。
但,一般人是绝对不可能在吃了山珍海味后,再跑去墙根下吃一块有点馊的馍馍。
这点再次印证了,周萋画关于赵二牛不是被毒杀的印证。
但竟然他不是被毒杀的,那她是怎么死的呢。
周萋画缝合好他的身体,摆动他的头颅,在赵二牛那杂草从生的后脑上,周萋画竟然摸到了一块小小血疤,于是立刻要求张举毅留下的那两名仆役帮她将赵二牛的尸体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