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台词也跟一年前的一样,重生无误。
周萋画痴愣地看着陈氏的脸,别看跟她有过一年多的母女情,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打量陈氏。
她今年也不过刚三十,半翻髻上朝着一支金簪,毫无瑕疵的脸蛋上黛眉轻蹙,就算若眼圈已经完全红肿,却依然遮挡不住她的贵气,贵气归贵气,整个人却散发着一股懦弱。
也难怪,成婚十余载,头顶项顶侯候夫人的她,却只诞下原主这么一个女儿,想来在看重子嗣传承的侯门,日子也不好过。
想想也觉得奇怪,这侯门大院里,哪个男人不三房四妾的一大堆,唯独原主的父亲就只娶了陈氏这一房。
“母亲,儿无碍!”看着这个年龄比自己大不几岁的古代美人,周萋画艰难出声,被勒过的脖颈生疼,却是可以忍受的痛。
女儿竟然跟自己说话了,陈氏受宠若惊,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前世,周萋画穿越来时失忆了,对这个周围环境的认识,都是从丽娘、春果嘴里听来的,大抵知道原主被送到这庄子是因为跟这陈成玉的子嗣宫犯冲,周萋画认为一个连女儿都保护不了母亲,也不会是个好母亲,于是直到她去世,也没给过陈氏一个好脸。
陈氏的哭声感染了一直站在门口的丽娘,丽娘上前一步,“夫人,莫伤心,娘子这不没事了吗?”
丽娘?周萋画挣扎起身,丽娘也还在?
刹那间,与上世有关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
现在应该是盛元十四年,十四岁的原主,却已从侯府搬出来两年多了。
此时的状况是,卫琳缃跟原主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原主一气之下就上了吊,好在这脖子刚挂在白绫上,就被侍女春果发现了。
再睁开眼时,周萋画便来到了这个世界。
原主上吊的事很快惊动了住在侯府里的陈氏,陈氏顾不得她跟老夫人的承诺偷偷跑来看望,这前脚刚进屋,二房的年氏跟卫琳缃就追到了田庄上。
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过不了多久,年氏跟卫琳缃就应该来了。
当时,年氏指桑骂槐说周萋画是不祥之人,春果气不过,顶撞了年氏,后来春果就被押回了侯府,回来时,整个下半身都已经血肉模糊了,打那以后,春果的身子就一直不大好。
“春果呢?”周萋画哑着嗓子,她要见到春果,见到这个有点冲动,到死都陪在自己身边的少女。
“娘子,春果在门口守着呢!”丽娘沾沾眼泪,眼睛微微撇过陈氏,满是无奈。
还是老样子啊,每次陈氏来庄子都跟做贼似的,她不是侯府大夫人,定国公的嫡长女嘛,怎么如此卑微!
穿越遇到这种性子的母亲,也就别奇怪,明明自己啥也没做就被人戴了顶克母子嗣的帽子,周萋画心想,为了自己的名声,或许她得出手帮一下陈成玉解决一下子嗣问题。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把自己跟董郎君婚约的事处理掉。
她可不想因为一个不认识的郎君,再次被人下毒手。
正想着呢,门外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房门被用力推开,就见春果闯了进来,她也顾不得礼数,冲着陈成玉喊道。
“夫人,不好了,二夫人和表小姐,带着人来了!”
002 步步紧逼
更新时间2015-1-6 18:01:22 字数:3183
果真跟上世一样!
上世,自己刚醒来时,还没搞清楚状况,春果就匆匆通报年氏跟卫琳缃来了。
一听这两位来了,陈氏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躲进了床后的木箱里,即便这样,还是被年氏以找薄衾为由,从木箱里给揪了出来,再后来就是春果给自己出头,挨打的事。
当时的周萋画处于失忆状态,满心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鸡飞狗跳搞不清状况,而她那位母亲,从被揪出来,就未曾发出任何声音。
虽然事情已经是一年前发生的了,可周萋画现在想想仍气愤得很,天底下竟然有这般懦弱的人,这对向来以强势著称的她,简直不能想象。
如今想来,事情从头到尾就是卫琳缃联合年氏打击原主设的局,先是告诉原主她被母亲抛弃,原主一自杀,陈氏势必会违背老夫人的话出来看女儿,之后两人再来个瓮中捉鳖。
目的嘛,年氏自然是为了巩固二房在老夫人面前的地位,而卫琳缃,就是她说的那样,她没有的,周萋画也不能有,联合年氏,只不过是她的第一步而已。
周萋画本就不是个吃亏的主儿,若不是上世是失忆,岂会让卫琳缃步步得逞,她别的性格没有,就有一点,别人送我一尺我就还人一丈,绝不相欠。
想罢,她就拉开薄衾,一跃下床,踏上床边的云头高缦,抬头说道,“春果,给我梳头!”
“娘子你这是……”春果不解,自出了庄子就郁郁寡欢的娘子,怎么会发出如此坚定之声。
“春果,娘子怎么吩咐,你就怎么来!”丽娘似是察觉到什么,在一旁出声。
丽娘是陈氏的乳母,随陈氏嫁到周家,两年前老夫人以周萋画犯冲陈氏子嗣宫为由,将周萋画置于这外郊的庄子,府里一众老人均不愿陪同,丽娘自行请愿陪伴左右。
周萋画性子原本是活泼、明朗的,可自打知道自己要被迁出府,就跟变了个似的,脸上再无笑容不说,性子也倦了很多,郁郁寡欢的跟失了魂似的。
迁到田庄两年有余,周萋画也郁郁寡欢了两个春秋,看着周萋画越来越羸弱,丽娘是真真着急。
但让丽娘欣喜地是,刚刚娘子说话时,那眼神,那语气,竟有了几分以前的样子。
丽娘默默祈祷,经了今天这一遭,说不定以前的娘子就回来了。
丽娘的话,让春果也意识到娘子的改变,她不做任何耽误,手脚麻利的给周萋画梳头,很快一个垂鬟分肖髻垂于肩上,不但恰到好处的遮住了她脖颈处的痕迹,还增添了几分精气神。
周萋画上吊时,穿戴还算整齐,但因是素色襦裙,显得人苍白了些,丽娘立刻找了一大红对襟长褙子,整个人焕出光彩来。
众人在忙碌时,陈氏就跟个木头人似的僵坐在床沿上。
舍外的声响愈来愈大,周萋画让丽娘收起自己上吊的白绫,挽袖坐在了正对着床的圆腰倚上,抬头看着眼神涣散的陈氏,随后她开了口,“母亲,在想什么呢?”
陈氏猛然打了个颤,喃语,“没,没什么!”
周萋画却指指墙角的木箱,“女儿床后那个木箱倒是能容得下母亲,母亲是藏起来呢,还是到这与女儿饮茶!”
被识破心思的陈氏脸微微涨红,尴尬缓慢地坐到了另一张圆腰椅上,“画儿,你这是……”
周萋画语气平平的说道,“看不出吗?迎客啊!”
话刚落,就听“哐啷”一声,内院门被人踢开。
就听年氏那“破锣”嗓子,响彻到了庄子的每个角落,“四娘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周萋画排行老四,人称周四娘。
鱼儿已经来了,在甩鱼钩之前,应该先把春果支出去,以免跟上世一样,伤及无辜。
于是周萋画拿帕子沾了沾嘴角,“春果,出去迎客!”
虽说春果此时是一百万个不乐意,却也只能答应,她出房门,站在廊下,看着细雨中年氏的表演,嘴角尽是苦笑。
“二舅母,你不要这样啊……”卫琳缃还在旁边劝说着,抬眼见春果在冷笑,呵斥道,“贱奴,愣在哪做什么,还不快来扶二夫人!”
春果默声,从另一侧扶住了年氏,进了周萋画闺房。
年氏嚎得更起劲了,“可怜的四娘啊,你阿母不能来看你,你可千万不能怪她,你怎么就这么想不……”
“开”字没出口,年氏就僵住了,眼前的周萋画仪态大方地坐在榻前,哪里有半分上吊的落魄模样。
“婶娘?”周萋画故作惊愕。
“春果!为何不通报一声,好亲自迎接婶娘跟表姐!”说着,她从榻上站了起来,怒目微怔,直接训斥上了春果。
听周萋画的训斥,春果小嘴一嘟,“谁能想到,这身娇体贵的二夫人,会跟表小姐能冒着雨来咱们这穷乡僻壤!奴婢还以为看错了呢!”
“哎呦,死丫头,几时学会顶嘴了!丽娘,把她锁了柴房里!”周萋画怒声呵斥道。
柴房?丽娘一惊,前几天不是塌了吗?庄子里哪还有柴房啊,丽娘惊愕抬头询问,却见周萋画俏皮地冲她眨了一下右眼。
看到这个眼神,差点让丽娘哭出来,以前的娘子真的回来了。
这小眼神里,满满地都是当年娘子偷拿老爷书房的书被抓包,要自己帮忙顶罪时的精灵神儿啊。
丽娘细细琢磨,这是娘子故意把春果支出去啊,春果脾气犟,护主心切,若年氏真要找麻烦,她肯定要冲上前,年氏怎么也是主子,随便拿捏一个侍婢,还不是小事。
“是,娘子!”丽娘答应一声,就拧着春果的耳朵把她拽出了房门。
“让婶娘跟表姐见笑了!”听着春果那杀猪般的声音越来越远,周萋画的心也微微放下了。
“春果这丫头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年氏随口敷衍了几句,立刻扯回正题,“四娘,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