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萋画说完这话,房间里便陷入长久的宁静,随着陈成璧低低地哭诉声响起,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但这一开口,周萋画却被着实震惊着了,因为陈成璧的问题,问的不是别的,而是正是伊二的男女关系,“他在伊府里有不少红颜知己吧?”
“你,你都知道了?”周萋画错愕,她反问陈成璧。
陈成璧没有回答周萋画的反问,而是继续说道:“我说的应该没有错吧?”
见陈成璧那副自己不回答,她就不罢休的模样,周萋画只得轻轻点点头,“是!他在伊府过得很潇洒!”周萋画吞咽着口水,最终没有把伊二留有子嗣的事说出来。
“哎!”陈成璧轻轻叹口气,“周萋画,你有没有谈过恋爱!”她瞥一眼周萋画,见周萋画面露一丝尴尬,补充说道,“我指的是穿越前!”
她这不补充还好,一补充,周萋画更尴尬了,她上世不光是个剩女,还是个没谈过一次恋爱的剩女,每次有人给她安排相亲,一听是个法医,相亲对象便纷纷避而远之。
“没,没有!职业不允许!”周萋画喃语出声。
陈成璧尴尬,“对不起,我……”
“没事!你继续说吧!”周萋画拉住自己的衣袖,衣袖里冬雪给的那块跟秦简一样的玉佩还放在里面。
恋爱这玩意上世我没有,但这一世我可能是有的!
周萋画自我安慰道。
“我穿越到这大溏三年后,这才与他重新相遇,这三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很清楚,他是怎么度过的,我更清楚,一个男人,你跟他相处的久了,不用细究,你就知道他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他说,他寻了我三年,每天都在想念我,我知道那是假的,他身上有着别的女人秀的荷包,袖袋里装着香囊,他的举手投足都在告诉我,他在大溏过得很好!”
“我知道他在骗我,可我偏偏要信,不为别的,就因为他说,他还会娶我,还会进行那场在上世未完成婚礼!”陈成璧说着,眼眶便擎满了眼泪,“周萋画,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被她这么一追问,周萋画竟不知道说什么。
“我想我也真是傻到家了,不光要跟他结婚,竟然还为他追凶九年,我真傻!我真傻!”陈成璧喃语着,忽而她的情绪彻底崩溃了,低声抽搐,彻底变成了嚎啕大哭,“我就是不甘心,我不甘心,上世我为了追他费尽千辛万苦,我到了这大溏朝还不能与他白头偕老,我不甘心啊……”
正当周萋画还沉溺在陈成璧的撕心裂肺时,她却突然安静了下来,“我累了,九年了,我真的累了,我不要在这样下去了,周萋画,告诉我真相吧!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还没累,你还有力气来听他的死亡原因!你还没累!”周萋画短暂定定神,一针见血地说道。
这话引来陈成璧的苦笑,她略显疲倦的朝周萋画微微侧身,“是啊,还在纠结……但是我要听,你说吧!我做好思想准备了!”
“我若告诉你,你要履行当时的承诺啊!”周萋画咬了咬嘴唇,再次确定。
“放心,我会做好我姨娘的身份的!”为了避免自己失态,陈成璧坐到了周萋画一旁的方凳上,拉一拉衣袖,示意周萋画说道。
“这一次海宁郡出事的,正是伊府,刺史府十五口一晚死于非命,后根据官方的侦查,抓到了凶手马夫人!她也承认了杀人事实!”周萋画尽可能的用最简单的话陈述整个案情,“而根据马夫人的供述,九年前伊二郎也是被她杀害,原因是……”
终于说道了最关键的问题,是说出真相给陈成璧更深层次的打击呢,还是再给她一个小小的愿望,周萋画犹豫了。
她抿着嘴,脑中一遍又一遍设想着,终于她拿定了主意,“原因……原因是,伊二郎提出要与你接亲!因为伊二郎原本要娶的是马夫人的表妹!”
陈成璧昏暗的眼神瞬间有了光亮,却不足一息转瞬即逝,“你又再骗我了,对不对?”
“没,没有!”如此被陈成璧识破,周萋画颇感震惊。
“怎么会没有呢!”陈成璧冷笑一下,“我让人给我查过,伊二的红颜知己就包括这个马夫人,马倩妮!”
陈成璧说完这句,就瞪圆眼睛,足足愣神了一分钟。
随后就听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传来,“去你妈的感情,都给我去死……啊……”排山倒海的悲伤,终于压垮了陈成璧最后一丝坚持。
就在她拼尽全力的吼叫时,门扉被人轻轻第叩击了一下,就听一个非常熟悉的温柔声音响起,“成璧,你跟画儿研究完花糕的切法了吗?侯爷飞鸽传书说,明日午后便要回来了!”
说完这些话,陈成玉的手就从门扉上拿下,她站在门口,心事重重,周午煜要回来了,他跟陈成璧圆房的事不能再拖了。L
☆、166 秦大要来
陈氏在舒兰、艾儿以及春果、冬雪的簇拥下进了西厢房,她假装随意地看了一眼月牙桌,食盘上的冻酥花糕还完好如初,眸光轻轻扫过已经站起身的周萋画跟陈成璧,陈氏抬手示意两人落座,“看样子我打扰你们了!”
“夫人言重了,四娘子已经跟妾讲了要领,只待妾慢慢吸收、领会后,再向夫人一展才艺!”陈成璧冲陈氏盈盈一附身,而后便示意艾儿把花糕端走。
“刚刚夫人说侯爷明日要回来?”陈成璧试探询问。
周萋画也抬起头,用同样疑惑的眼神看着陈氏,她早上离开海宁郡时,还未开始对伊老太爷的审理,这么快就完成了啊。
陈氏拉一拉衣袖,身上轻轻摸了一下鬓角,看一眼女儿,又看一眼陈成璧,“飞鸽来信是这么说的,估计回来后也呆不长时间,这样也好,过些日子嫂嫂就要来给你送福,侯爷在家,也免得嫂嫂拿不是!”
秦夫人怎么说也是陈成璧的长辈,依着风俗,若是侯府正室娘家来人送福,老夫人应该出面的,可偏偏陈成璧是个姨娘,方老夫人索性借着礼佛这个理由,躲了出去。
秦夫人不是个难缠的人,比起自己曾经的同窗,冬雪的去世的母亲秦怡,秦夫人倒是和善许多,但越是和善,陈氏越知道礼仪若是不周会带来什么伤害。
所以,周午煜这个时候回来,接待自己娘家嫂嫂,陈氏其实是高兴。
“你啊……”陈氏抬手指指陈成璧,“这些天也别琢磨花糕什么的了,多在这回礼上下下功夫。老夫人外出礼佛不方便回来,回礼上万不可让嫂嫂为难,我离开京城已经有些日子,京城里现在的时兴我也不晓得了,该怎么做,你自己安排!若是艾儿忙不来,尽管喊舒兰去帮忙!”
她微微一停顿。记起了冬雪。“那个春果、冬雪,这些天你们也跟着玉娘学了不少规矩,从明天起。若是静雅院没什么事,记得来帮一下艾儿!”
“是!”春果清脆答应。
冬雪却满腹心事的嘟起了嘴,一想起过些天秦夫人要来,她是一个脑袋两个大。秦夫人对她而言,可不是个和善的人。
“你们先陪四娘回去休息吧。她周车劳顿也累了!”陈氏吩咐道。
又是在答应声里,周萋画被春果跟冬雪簇拥着出了厢房。
三人沿着回廊朝青云院门口走去,迈步下回廊时,周萋画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见艾儿跟舒兰都被支应了出来。
她长长舒口气,心中默默期望着自此后这对姐妹会形成一种新的和谐相处模式。
深秋的傍晚,太阳还未彻底落山。气温就又降了下来,庭院里的花花草草已经要败落。残蒂败茎,落叶枯草,踩在摆放成各种图案的鹅卵石上,主仆三日的步子不禁比往日急促起来。
“春果,你可知道冬雪的姨妈是谁?”走着走着,周萋画记起下车时,冬雪毫不隐瞒地喊叫,于是忍不住问春果。
“回娘子,奴婢知道!”春果低着头,彬彬有礼回答。
“噢……”周萋画吃经验春果的荣辱不惊,这才几日未见春果,她竟然变得这般深沉,周萋画瞥一眼冬雪,却见那丫头正挤眉弄眼地冲自己做鬼脸,心想冬雪指定又玩什么花样欺骗春果了。
于是周萋画长叹一口气,换了个话题,“你最近有见你父亲?”
“回娘子,奴婢的父亲早死了!”春果依然低着头,声音更加低沉了几分。
“什么不认识啊,昨儿柳神医还给你送了一篮子好吃的!”冬雪开口插话,却被春果狠狠瞪了一眼,冬雪于是立刻嘟囔道,“好,好,好,你说没有,就眉头吧!”
见春果对柳神医依然这般排斥,周萋画没有继续,她继续加快步子,朝静雅院赶去。
得知周萋画回来,静雅院里的大大小小的下人,已经在丽娘的带领下站在院门口,分列两侧,垂首等待着周萋画。
见周萋画出现,丽娘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娘子啊,你走时也不跟老奴说一声,老奴可是担心坏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算是回来了!”
周萋画双手扶住丽娘,“儿外出的匆忙,让丽娘担心了!”她一挥手,示意两侧的下人都起身。
下人们两队并拢跟在周萋画身后,周萋画回头眼睛一撇,忽然觉得下人中好像少了那么一个,曾经是偶数的侍婢,今天竟然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