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镇东豆腐坊王瘸子的媳妇难产而亡,人都下了葬,结果那位一出手,就把她媳妇又给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就这个还不算神仙,那咱们镇能掐会算的王半仙,就连人都不是了。”
“可人家不肯承认,老人们也说,窥伺天机乃是大忌,她一个女娃娃,怎么可能不怕?女神仙好心肠,肯救咱们,咱们却不能得寸进尺,大大小小的事儿都要去问……这次要不是真的为难,我也不敢去打扰。”
大殷朝的人大部分尊崇道家,也着实有些有本事的道人,似乎当世知名的神医,十个里面,到有七个是道家的传人,尤其是道家的天教,都被尊奉为国教了。
…………
天刚蒙蒙亮,许薇姝蠕动了两下,不舍地拿脸颊蹭了蹭被子,终于还是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打了个呵欠。
雪白的玉足往床下一伸,就踩着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忍不住多抓挠了两下,结果小毛绒就顺着她的长腿钻到了她的怀里。
那是只两个巴掌大的小圆球,圆滚滚的脸,圆滚滚的身子,圆鼻子短腿儿,摸起来肉呼呼,任谁抱着,都忍不住想要捏两把。
宝琴轻轻地推开门,就看见自家小娘子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姿容优美,只是头一点一点的往下坠。
她怀里胖的像只球儿的猫祖宗,也同样端着高贵优雅的范儿,蹲在主人的膝盖上,眯着眼打盹。
主宠俩看起来竟有几分相似。
宝琴叹了口气,显然已经是习惯,把在熏笼上烤过,从内到外都热乎乎的衣裳往自家小娘子身上披,嘴里絮絮叨叨:“这个月的月例银子,咱们又没拿到,美娘说周转不开,要拖一拖。夫人觉得家里开销太大,要削减用度,如今一个月的份例,比以前少了三分之一,就这样,府里还要克扣的。”
许薇姝把球球搁在床上,自己弯下腰穿鞋。
宝琴赶紧给她搬了木墩垫脚。
“说是针线上的人手不够,那边只送了点儿料子,都有些发霉,还不知道在库房里堆了多长时间,肯定是旧物,至于木炭,分量不足也就罢了,竟除了最上面一层,都是劣质的,烟火气大的不行,婢子还能用,小娘子老咳嗽,怎能用那个?更不要说那些吃食,婢子都不敢拿进来碍小娘子的眼。”
宝琴的声音脆生生的,许薇姝听着像听百灵鸟的鸣唱,到减了几分困倦。
“不是早就有预料,还生哪门子气?”
许薇姝一笑,“咱们那般折腾了蔡嬷嬷和桂琴,桂琴可是美娘的亲生女儿,蔡嬷嬷在府里也有几个老姐妹,他们会给咱们好脸色看才有鬼。”
“哼,刁奴!”
许薇姝莞尔:“行了,去让赵老爷子做几张春饼,问问小六儿,暖棚里的小菜有什么就弄些什么,送去厨房,现在可是吃饭时间,咱们只考虑吃饭。”
宝琴到底不乐意饿到自家小娘子,怀里揣了个手炉,就出门向厨房走,院子里一点儿积雪都没有,几个小丫头一早儿就撒了一层粗盐,她其实心疼的要命,哪怕是粗盐,也是要花很多钱买,家里本就不宽裕,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偏偏小娘子自从国公爷和夫人去了之后,就忽然变得怜贫惜弱起来,让她连劝,都不那么好意思劝,谁让她心里也想着让小娘子的名声好些。
有个好名声,对女人总是好事……哎,早些年,小娘子确实显得高傲了些。
到了厨房门口,赵老爷子正躺在躺椅上,指挥小六儿蒸蛋羹,别看蒸蛋羹容易,可要蒸得不老不生,滑嫩可口,也是一门学问。
“老爷子,主子今日想吃春饼,您让小六儿去暖棚瞧瞧,有什么新鲜的菜,赶紧给配上。”宝琴客客气气地笑道,赵老爷子抚须挑眉:“已经准备好了,刚出锅儿,哪能让主子等?”
宝琴也没打开食盒,就自顾自地提着回去,王老爷子伺候自家小娘子吃喝,这都快两年了,就没有一次让小娘子挑剔过,有时候连她也猜不出自家主子想吃什么,偏偏这老头儿就门清儿,怪不得人们都说老而不死是为贼呢!
一回主院,角门那儿,素绢正立着和守门的婆子说话,宝琴一怔,连忙走过去小声问道:“可是有客?”
素绢努了努嘴。
宝琴顺着她的视线一看,就见地上放着一只竹篮子,里面装了两只还扑腾的野山鸡,旁边还有一篓子鸡蛋,怎么也有四十几个。想了想,宝琴叫来呆在门房里的一个粗使婆子,让她去和王老爷子说,小娘子这儿来了客人,她琢磨,小娘子必然是要留饭。
可不是,宝琴悄无声息地立在卧房门口静候,就听里面自家小娘子的声音温婉轻柔。
“是王嫂子命不该绝,能母子平安,也是天意,我可不敢居功,袁婆婆千万莫要客气。”说着,小娘子就往外瞥了一眼,宝琴赶紧进屋摆饭。
金黄色的春饼卷了新鲜水灵的胡萝卜,小白菜,黄瓜条,赵老爷子炒菜的手艺,到学得比小娘子还精一些,这菜一炒,看着便色香味俱全,配上榨菜,还有浓稠的小米粥,切成两半儿的咸鸭蛋……
宝琴看着袁婆婆呼噜呼噜地拼命吃,没一会儿吃完了,正好素绢那边又送来赵老爷子重新上的脸大的白面馍馍,鸡蛋羹,酱黄瓜,大米粥,总算把她的肚皮填饱。
小娘子也不嫌弃她吃的满桌子都是,让素绢端了水过来,让袁婆婆净面,还认认真真地道:“明年不会再旱,再过半个月必然下大雪,瑞雪兆丰年,来年说不得会有个好收成,只七月,恐怕会连日降雨,且是大雨,还要防涝才好。”
袁婆婆先是欣喜,后是忧愁,却还是叹道:“能不旱了就好,这些年还不是年年遭灾,日子总能过的。”
许薇姝叹气,没告诉她,接下来的十几年时光,这片土地已经是离不开灾荒,又送了一张简单的方子,用药很便宜,袁婆婆的男人总是头痛,她给诊过一次脉。
袁婆婆拿了药方,便高高兴兴,千恩万谢地拿走了。
她高兴,许薇姝也高兴,没办法,只要功德一没,根植在她身体里的玉璧就开始吸取她的精气,时间稍微长一点儿,怕是她整个人都会崩溃消失,为了活着,只好努力助人为乐,积攒功德了。
第三章 八卦(修)
更新时间2014-12-14 10:43:40 字数:2469
送走了客人,许薇姝看了看玉璧,又长了一点儿白芒,似乎最近积攒的功德,够她活蹦乱跳个把月,这才心满意足地吃饭。
家里早就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当年在归墟,许薇姝就是想找人一块儿吃饭说话也找不到,只有白鲸一头,相陪左右,这会儿难道还不能热闹热闹?
她一边吃,宝琴就坐在一边絮叨从外面听来的各种八卦消息——什么前太子重病,太子的三王子返京侍疾,大王子,二王子动作频频,还给英国公府送了重礼,不过,现任英国公许静岩,也就是许薇姝那个便宜叔叔好像没收。
这下连许薇姝都来了精神。
许家和前太子之间的牵连太深,可以说,成也太子,败也太子,许薇姝落到今天的境地,主因也是太子,哪里能不关心?
只可惜原主留下的那些记忆碎片,大部分都是内宅后院的,除了知道些大势,还有……英国公府终究是没了,别的到也不多,原主大约觉察不到,许薇姝却从后面二十几年,身边人的言谈举止里隐约猜到——皇帝不想让许薇姝好过。
麻烦!
封建社会招了万岁爷的厌恶,她想挣扎出个正常种田人生,恐怕很困难。
宝琴兴致勃勃,滔滔不绝。
说起前太子家的三公子,还颇有些传奇色彩,三公子方容,十三岁那年,便被太子妃指为妖孽,后来还被送到清澜山清修,从此就没了音信。
如今太子坏了事儿,他到不远千里,要回来照顾父亲,据传闻,连皇上都觉得这个孙子仁孝,京城里上下,对这事儿议论纷纷的。
“那位三爷也就罢了。”宝琴撇了撇嘴,虽然京城都说三爷仁孝,可诟病也不少,他身子骨虚弱,怕光,从来不出屋子,连在屋内也是灯光昏暗,虽是不好明说,宫里的太医们都道三公子活不了几年。
身体的问题也就罢了,性格更是胆小懦弱,连只鸡都不敢杀,大殷朝以武起家,这会儿就是文武并重,皇帝也更爱勇武的子孙。
“奴到挺敬佩他身边的幕僚高哲公子,据说他在万寿节上因为变法的事儿,一人舌辩群儒,气昏了许相爷,却得了万岁的赞誉,连君卓的风头也让他压了去。”
君卓就是原主本来的未婚夫,这会儿自是早退了婚,还是那位陛下传话下来让退的。
定亲信物到没退回来,只送回两箱银子。
说起他,宝琴便直呼其名,显然是对这个没担当的,不说一句就舍弃自家小娘子的前未婚夫混蛋,相当不满,不过,下丫头的心思早不在这个已经从自家主人身边消失的男人身上。
“奇怪,高哲,高哲……如此秀杰人物,婢子怎打听不来他的跟脚?五年前高哲便名满北疆,羌王古良言他才智无双,一人便可抵十万雄兵,当年咱们国公爷接太子还朝,唯独他被羌人扣住,无论如何也不许他离开,却没想到,高先生在羌国三年,愣是折腾到羌国大乱,部族分离,还拐带了人家羌王最信重的大将军袁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