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娅娅轻轻敲门，“默默，是我。”
林默打开门看见她，差点儿没哭出来。
“别怕。”边娅娅让林默跟保安说明了情况，确定没事之后跟几个大哥道谢让他们先走了。边娅娅想留下来陪陪她，又怕肖允澈不耐烦，正在两难的时候，林默妈妈买菜回来了。
“妈。”林默转着轮椅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蔬菜，“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秦文惠进屋看见边娅娅有些惊讶，打了招呼后，看见沙发上坐着的肖允澈。身体一瞬间僵住了。
肖允澈坐着，沉默地跟她对视，眼眸中的瞬间激腾而起的情绪如狂风骤浪翻涌，又归为平静深不见底。
“妈？”林默奇怪道，“你们认识？”
边娅娅也有些许不安，拽了拽他的胳膊，“...阿澈？”
肖允澈第一次没有回应她。他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自顾自地站起来，走到秦文惠身边。他个子高，比秦文惠高得多，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秦姨。好久不见。”
**
是认识的吧。
边娅娅想，可他们看起来关系不是很愉快。
岂止是不愉快。边娅娅从没见过这么凶的肖允澈。他整个人都好像被什么控制了，一点不像平时的他。
到底有什么过节？一个料想在她脑海里成型。边娅娅却摇摇头，不愿意把它看清楚。
“这，这是我之前做保姆时的主顾嘛。”秦文惠局促地笑笑，“许多年没见了，小少爷都长这么高了。”
“是啊。多年未见了。”
肖允澈的语气中有刻意的凉薄，“再见到丈夫，一家团聚的滋味如何？”
丈夫...？林默的父亲不是很早就去世了吗？
秦文惠的脸色灰败至极，却仍没有承认，“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林默觉察出情形不对，也不敢说话。
“我在说什么，你心里不能知道的更清楚了。”肖允澈斜睨她，像是刚发现林默一样刻意打量了她一眼，“这是你的女儿？”
秦文惠上前一步把林默拢在怀里，“是，是的。”
“她还活着。”肖允澈嗤笑，“活得很好。”
边娅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也觉得这话有些过分了。拉了拉他的胳膊，“阿澈。林太太回来了，我们先走吧？”
肖允澈向后退了一步，退开她的拉扯，转身走出门，没有再看屋里的人一眼。
边娅娅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中，咬了咬嘴唇，低声跟屋里的人说了抱歉追了出去。
**
肖允澈走得并不快。但他腿长步子大，随便迈一迈，一步就顶她两三步了。边娅娅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却没有叫他停下来，只是努力的追上去希望不要跟丢他。
他的情绪不稳，她害怕他会出什么意外。
不知道走了多久，城市里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来，街道边的行人也渐渐少了，夜已然降临。肖允澈大概没有选路一个劲儿的往前走。边娅娅只顾着追，也不知道他们这是走到哪儿了。
在边娅娅确定自己真的是迷路了之后，她追肖允澈追得更起劲儿了。
她的手机钱包公交卡全在他身上的背包里啊啊啊啊啊！
在一个红绿灯路口，肖允澈的步子终于停下了。
边娅娅看准机会撒丫子狂跑几米跑到他身边，一把揪住他的衣角，弯下腰大口喘气。
肖允澈低头看她，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汗津津的小脸，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抓到你了！”
肖允澈怔怔地，他的心被这个毫无嫌隙的笑脸撞得稀巴烂。
“我厉害吧。”边娅娅直起腰，双手在脑袋旁边呼扇，“可累死我了，腿长就是好。”
“你，”肖允澈嗓子涩涩的，“你不......”
“我不不不不。”边娅娅手掌在他衣服上蹭了蹭，一把捂住他的嘴，“你想说什么都不准说了。”
“现在的问题时，我们晚上吃啥？”边娅娅威胁地眯起眼，把手移开一点点，“想好了好好说啊。”
肖允澈被她堵得没脾气，“什么都行。”
“那回去点外卖吧？”边娅娅把刘海撩到一边，对于刚刚发生的事只字未提。
“说不定舒展还没吃饭。走吧走吧回去一起吃。”
边娅娅拉着他走了两步，回过头来问，“回去怎么走啊？”
肖允澈默默把她拖到路边，叫了出租车。
**
回到公寓的时候，舒展看到两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卧槽娅娅，你掉河里了？”
边娅娅抬手作势要打，笑骂他，“戏精吗你，我运动运动走回来的不行啊。”
“可以可以很可以。”舒展拍拍两人肩膀道，“欢迎回来。”
等外卖的时候，边娅娅先去洗澡。她在卫生间站了两分钟，打开花洒给肖云泽打了电话。
听完她的叙述，肖云泽也沉默了一会儿。
边娅娅：“你快点儿我这澡也洗太久了。”
肖允泽：“......”这个女人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如果要边娅娅自己来形容，她现在的状态有点“为母则刚”的意思。挫折和冷遇不算什么，等她把这棵问题儿童的苗苗掰回来，有的是时间讨回来。
“下午林默家里的人是我派去的。”肖允泽道，“防备他会一时冲动，真的下手。”
“林默的父亲，真的没有死？”边娅娅顿了顿，还是问了出来，“确定他就是害你们父母早逝的那个人吗？”
“是的。”肖允泽说，“他谎称事故逃了十多年，连家人也瞒着。或许是以为时间久了没人会追究了，就又偷偷回来了。”
“这样。”边娅娅点点头，“是挺混蛋的。”
“肖允澈现在怎么样？”肖允泽问，“如果情况不好，我还是要送他去疗养院治疗。”
“不用。”边娅娅下意识地拒绝，她才不想让她的阿澈到那种地方去，“他很好，就是可能有点儿饿。不过没关系，外卖马上就要到了。”
肖允泽：“......”
“谢谢你为阿澈做的。”边娅娅明白。肖允泽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弟不做出自毁前程的事，要去保护恶意杀害了父母的仇人，他的心里一定也是备受煎熬的。
“我会照顾好他的。”
“嗯。”肖允泽犹豫片刻，问，“你，到现在这样都不离开他，为什么？”
“为什么？”边娅娅失笑，“肖大哥哥，你还没谈过恋爱吧？”
肖允泽：“......嗯。”
“因为我喜欢他啊。就想为他操心。”边娅娅笑道，“我愿意。”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是心甘情愿罢了。
☆、第三十三章
三个人坐在一起吃外卖，第一次安静到气氛诡异。
舒展也看不出眼前这俩人到底怎么样了。肖允澈照常一脸冷漠的样子，边娅娅也依旧温柔可亲。
他实在想不出这两个人会吵架什么的。一个话太少，一个温柔到没脾气，压根吵不起来啊。
饭后舒展抢了整理厨房的工作，以求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边娅娅一脸镇定的坐着，实际上心里也没底。
她是肯定不会允许肖允澈做傻事的。但跟肖允泽通过话后，担心却是有增无减。
肖允澈有些过分的偏执，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想到遇到这样一段历史时会这么严重。他对 造成自己父母死亡的直接原因有着过深的执念，如果不亲手解开这个执念，恐怕不会好转。
可解开的方法，真的只有杀人吗？
边娅娅做了小半辈子的小市民，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刺激的想法。她对最恨的人也就是咒他遭报应天谴什么的，可没想过要亲自动手。这样太不值得了，没理由为了一个恶人赔上自己。
林默父亲在逃十几年，如今抱着侥幸心理回来。真像肖允泽说的，他当年犯罪的事实是板上钉钉的，证据也不缺，只要报案就一定会被捕判刑。
但是这两个人都没有报案。
边娅娅有点阴暗的想，说不定肖允泽也希望自己的弟弟能绕过他的保护，杀了仇人。只是他不想自己动手而已。
毕竟，那是怎样的伤痛演变而来的恨意，旁人是无法知晓的。
肖允泽的防御或许有法子突破，但国家的呢？肖允澈再厉害也没法儿对抗啊。边娅娅想，要是她在肖允澈动手之前报警会怎样？
肖允澈失去了亲手报仇的机会，会不会恨她。
“娅娅。”沉默许久，竟然是肖允澈率先打破平静，“我们谈谈。”
“哦。”
边娅娅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他讨论这件事，但也知道不能再回避了，“好啊，谈吧。”
“你回去吧。”肖允澈道，“以后我们就不见面了。”应该也是见不到了。
“我不。”边娅娅对这个问题态度坚决，“我回去是得回去，但是不见面可不行。”
“你还见我干什么？”肖允澈有点烦躁，“反正以后我就得在监狱里过了。”
“在监狱里也是一样的啊。”边娅娅坦然道，“如果你在外面，我们就随便在哪里见面都可以；如果你在牢里，我就去探视也能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