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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森德/与大神失之交臂的日子 完结+番外 (时久)


  咚咚,咚咚。
  冬冬。
  这个无数次在心里默念的名字,在不可告人的梦境里呼唤的名字,他从未诉诸于口。今天夜里,他突然格外地想念她。
  于是他爬起来,套上外套,下楼推车骑回学校。
  这年冬天来得格外早,十月底的深夜,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西北风在高空呼啸,校园林荫路上光秃秃的树枝也被吹得东倒西歪,路边干枯的草坪上结了一层白霜。他只穿了一条单裤,短袖T恤外面随便罩了件外套,站在女生楼下不到十分钟,全身都冻透了,冷风一个劲儿地往袖子、裤管、脖子里钻。
  然而心口却是热的,因为酒精,因为拿到冠军的喜悦,因为跨入二十岁的兴奋。
  还有因为那两个字,冬冬。
  整栋女生楼都陷入沉睡,只有两头的厕所浴室和中间楼梯间还亮着灯。五楼右起第四个阳台的屋檐下,贝壳风铃被狂风刮得搅成一团,不停地冲上去撞击着屋顶,叮当之声变得凌乱破碎。
  那是他亲手做的,无数个夜晚关起门来,伏在灯下,细心而又笨拙地将一片片贝壳串起,每一个绳结里都寄托着少年热情稚嫩的愿望。
  以后等我有钱了,一定带你去马尔代夫度蜜月,带你去看海。
  在那之前,请你,先和我在一起。
  然而突然间,毫无预兆地,风铃挂在屋顶晾衣架上的绳子断裂了。狂风将它卷出了阳台,在空中那纠结的六根线甚至舒展开了,贝壳串被气流带得旋转舞动起来。
  然后“啪”的一声,摔在他面前坚硬的水泥地上。
  五楼那么高,所有的贝壳都四分五裂,碎成一地残渣,只余空空的木棍和绳结,载不动无处寄托的誓言。
  
  很多年以后,当他终于如愿以偿,牵着她的手走在马尔代夫的沙滩上,他拎了一只小桶,从沙子里寻找漂亮完整大小合适的贝壳,一一放进小桶里。
  她说:“这么大的人还学小孩子捡贝壳,真幼稚。”
  虽然这么说,但她捡得比他还欢,看见什么都捡进来,还抓了几只寄居蟹。
  回去之后他再把那些贝壳筛选了一遍,找出合适的洗干净,请岛上卖手工纪念品的老板帮忙打了孔,又从店里买了铁丝、木棍和透明鱼线,借来剪刀钳子等道具,晚上在台灯下开始制作。
  她凑在旁边问:“做什么呀?”
  “等做完就知道了。”
  她兴冲冲地凑热闹:“那我也来帮忙,要怎么弄?”
  有了上回的经验,这次他做得很快。三根木棍用铁丝固定做成六角形支架,贝壳每六个串成一串,三串挂上去后,已经初具雏形了。
  “原来是风铃呀,”她在一边帮忙串贝壳,看着半成品,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以前我也有一个这样的贝壳风铃,挂在宿舍阳台上,离我的床很近,每天睡觉都能听见声音……可惜后来有一天晚上刮大风,早晨起来就不见了,楼下也没有,我去其他宿舍问,也没掉到她们阳台上,不知道去哪儿了……”
  “是吗,”他低头结线,仿佛只是随口询问,“谁送你的?”
  “欸,你不是知道的吗,大一下学期开学,有天晚上我去男生宿舍,好像是领教材吧,领完去你们宿舍,还是你拿给我……”
  她突然停住了,很久没吭声。
  他又系好一串贝壳,拎起来比了比,长短合适。然后转过去看她,只见她皱起小眉头,两眼水汪汪地看着自己。
  他催促道:“你那串弄好没?快点。“那个风铃……是你做的?”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继续串贝壳,量好长度,细细地打上绳结。每个结里都有一个誓言,凝聚过去和未来,无尽的岁月。
  她突然扑上来,抱住他的脑袋,眼泪直飙,哇哇大哭像个撒泼的小孩子:“那时候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呀!”
  时隔七年,他的心意,她终于还是明白。虽然晚了一点,但是最后终究实现了心愿,所以,都是值得的。
  
  当时也许觉得,每一天每一夜都像无休止一般难熬,但真的熬过去了,回头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大致还是可以用“时光如箭,岁月如梭”来概括的。
  好吧,时光如箭,岁月如梭,倏忽就到了大三。
  大二下曲惟恩的成绩更差,每门都是6字开头,甚至数据结构考试那天正好有CPL①的预选赛,他连考试都没去,挂了个大零蛋,整年的学分绩变成全班倒数第三。
  对X队的成员来说,挂科算什么,不挂才稀奇。队友拍拍他的肩膀:“祝贺你,终于挂了一门,人生完整了。”
  一年间从正数第二掉到倒数第三,加上之前物理奥赛金牌保送的光环,自然引起班主任和辅导员的注意。班长打过好几次电话给他:“班主任找你好久了,什么时候有空回学校一趟,她想跟你谈谈。”
  CPL的赛事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哪有空回去。“我在上海呢,回去了再说。”
  最后CPL止步全国八强,一行人才打包回到学校。虽然遗憾,但作为八强里唯一一支学生组成的非职业战队,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的成绩了。
  为了节约车费,六个人坐火车硬座回来的。夕发朝至的火车,经过那座陌生的江南城市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甚至没有停靠,飞驰而过。窗外是漆黑的夜色,这个寂静的二线城市已经睡下,只有零星的霓虹灯明灭闪烁。
  这里其实并不是她家,她家还在下属的小县城,铁路不会经过。听说那里还有个保留得很好的古镇,可惜行程匆忙,竟没来得及去看看。
  吃完午饭回宿舍,屋里又是只有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进门正对的书桌前,搂着肩膀一起看电影,一个是周远航,另一个是——
  他愣了一下。是个陌生的漂亮女生。
  他去水房洗脸,周远航正好也过来洗水果。他脸上滴着水,看着镜子里低头洗小西红柿的周远航,看了好一阵,终于问:“那是你新女朋友?”
  “嗯。”
  “那……安思冬呢?”
  “早就分了。”
  “你把她甩了?!”
  “男女朋友么,合则来,不合则去,好聚好散,没什么甩不甩的。”周远航洗完了一盘小西红柿,终于抬起头来,笑了笑,“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跟她分手了,你不应该高兴么?”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掉头就走。
  后来跟老毕小胖一起吃饭,说起这事来,他假装八卦地问:“他们俩啥时候分的?我都不知道。”
  “去年暑假就分了,在一起还不到五个月。”老毕是个保守专情的男人,对这种短暂浅薄的感情颇不以为然,“你老不回来,当然不知道了。周子这都又换了两任女朋友了,冬瓜也换了个新的,听说是咱们系的师兄,上次还看见他们俩一起上自习来着。”
  他们去年三月初开始在一起,到暑假就分手了。那段让他绝望自弃的恋情,不过维持了四个多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单身,又重新开始另一段感情。这让他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懊恼。
  小胖说:“你消息过时啦,冬瓜和师兄也分了,上个月又换了,好像是法学院的。”
  “不是吧,我看见他们一起上自习了呀,就上周,明明没换。”
  “换了,不是同一个,不过长得挺像的,乍一看容易搞混。”
  老毕撇撇嘴:“反正啊,不用替周子和冬瓜担心,他们俩都花心得很,换对象跟换衣服似的。没处几个月就散,分了也不伤心。现在的人哪,太不负责任了,把爱情当玩儿呢。”
  小胖说:“处不长也见得是花心不负责任,男女相处之道是门大学问,很难说滴!还有的人就是命不好,缘分没到。知道咱何辅导员吧?她为人够不够正派、够不够负责任?我听说她从本科到研究生,六年换过七个男朋友,每个都不超过三个月,到现在还没定下来。”
  老毕诧异了:“何导有过这么多风流韵史?那还真看不出来……”
  “不是说咱学校男女比例7:1吗,交7个刚好够平均数,不多不多,哈哈……”
  这和曲惟恩印象中的安思冬略有不符,他觉得她不像是花心不负责任乱搞男女关系的女生,应该还挺老派保守的,不然怎么会对那名四班的男生说出那些话?
  再说,当你心上人的恋人不是你时,她花心善变也就不是缺点了。
  有时他会这么安慰自己,或许真的像小胖说的,有的人就是命不好,缘分未到。大学里的情侣分分合合,太常见了,校园恋情能修成正果的凤毛麟角。十八九岁的少男少女,空有一腔热情,根本不懂得如何和异性相处,大一同系成的几对,现在基本都分了。也许老天让他没有在大一的时候追到她,是为了等他们长大,为了以后更长久的缘分。
  
  他第一次看见她的新任男友,是在开班会那天。
  班主任从开学就想找他谈话,一直没找着他,索性拖到期中前开班会。班长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去,但那天恰好又有个比赛,等他比完赶到水利馆,班会已经开完了,班主任脸色铁青地留在教室里等着他,劈头盖脸一顿训。训得气消了,再苦口婆心地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足足说了半个多小时才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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