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恨我就亲自动手,我或许坚持不了太久了……”
聂灵风盯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骤然狂乱起来,微微晃着头倒退了一步,云霄却将她拽了回来,再次拔出了匕首塞到她的手中。
“给我个痛快吧灵儿……答应我……离开这里……别再伤害别人了……”
云霄满眼血雾,剧痛让他跪倒在地,神智已近昏迷,手却还抓着聂灵风不放,紧紧地抵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只等她落下最后一刀。
聂灵风被他扯得一趄,跪坐在地上,盯着那狂肆涌出的血失去了理智。
日思夜想的这一天终于来了,可是为什么她一点喜悦都没有?为什么这个人生命流失的样子会让她觉得恐慌?不……不该是这样……仇人死了,她应该开心……
她勉力扯了扯嘴唇,比哭还难看。
一声沉重的闷响将她拉回了现实,云霄整个人躺在了地上,再也无力拉她,她凑上前去,惊恐与窒息让她彻底地失去了控制,摔掉匕首,狠狠地抱紧了云霄。
“云霄……云霄……”
视线已经模糊,那个人没有回答她。
“不……你不能就这么死……你不能就这么死!云霄,你看着我,看着我!我求你……看着我好不好……”
“灵儿……我爱你。”
云霄提足了气,留下这最后一句话。
月儿皎白,无声无息地看着窗下那个女人,她就那么坐着,由惊恐变为绝望,然后昏颠地大笑,仿佛失心疯魔,鲜血染红了她的裙摆,凄如画,哀若死。
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拾起了匕首,正对着自己胸口送了进去,然后颤抖着身体吻上了他还留有余温的唇。
鸳鸯浴血,交颈长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五十章
在所有将领及皇子都主张暂时观望的情况下,处于劣势的叛军出人意料地主动发起了攻击,这不禁让人怀疑云霄是否将计划透露给了云霈。
联军大营,紧急商议中。
“大哥绝不会这么做,一定是云霈故布疑阵。”
“臣不同意殿下的看法,万事皆有可能,不排除霄王为了聂灵风临阵倒戈,毕竟攸关生死存亡,还是要做两手决定。”
“是也好,不是也罢,微臣愿领军出战,探一探王谦的底。”
一屋子人各抒己见,场面实在有些乱,一直保持缄默的云霆把象牙镇纸往桌上一摔,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说够了吗。”
刚刚争论的几人皆低头拱手请罪,唯有云霁凝视着他,仿佛只要他说出一句不信任云霄的话,这场谈话就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都出去,本王有话和三殿下说。”
樊图远等人面面相觑,外头鼓声震天,叛军马上就攻来了,这两位爷有什么紧急的事不能等到战后再说?
还是简天青知趣,不由分说地拖着樊图远出去了,其他人见状也只好跟着走了,帘子几起几落,屋子里终于安静了。
没有任何开场白,云霆直接把兰宁给他的城防机关图纸拍在了桌子上,云霁拈起来一看,直接愣在了原地。
“这是……怎么会在你这?不是被上官觅烧了吗?”
“那是假的,真的被宁儿带出来了。”
云霁既惊且喜,粗略地看了一遍然后问道:“你把这个给我看做什么?”
“我只想告诉你相不相信大哥并不重要,大哥不知道图纸的事,即便泄露也只是我们的行军计划,那种东西临时更改都行,而决定我们能否攻破天都城的是这张仍未曝光的图纸。”
云霁沉思了一会儿,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执念,冷静地观摩着图纸。
“这上面画的地方在十里外的一个山洞里,沿着山洞走一段密道可到达机关内部,也就是天都城的城墙之下,同时需要三人扳动把手才可关闭机关,缺一不可。”
“没错,所以前线交给我,你带着闪卫去山洞。”
云霁想了想,不甚赞同地说:“我觉得关闭机关可以缓一缓,一来这场仗过后联军需要时间喘息,二来我们根本不知道这机关是如何控制的,万一这边关了他还能够再次启动,那一切都白费了,等云霈有了戒心,天都城就更难攻破了。”
“这正是我要说的。”云霆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正好眼下要与王谦交战,我假戏真做地打到城门前,只要你一放出信号弹我就一鼓作气冲进天都城,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云霁长声叹息:“这太难了。”
这个计划不但要在远处战场打出优势,伪造追击穷寇的假象,还要两人配合极佳,就算这些要求都满足,要攻破一个屯有重兵的都城也不容易。
“是难,所以还有一个选择,我假意输了这场仗,降低云霈的戒心,联军后退十里,夜间突袭。但这么做有个缺陷,十几万兵马不像现在这般袒露于我们眼前,进去了不知是个什么情况,也可能就回不来了。”
云霆说完定定地看着云霁,主意是他出的,可双方的配合必不可少,所以这计划到底怎么实行还得听听云霁的意见,可他万万没想到云霁琢磨半天扔出了这么一句话。
“走夜路吧,我来攻城,你去关闭机关。”
“你——”云霆眉峰骤沉,正要反对,被云霁另一句话断了后路。
“你若不同意,此计就此作罢,现在我去对战王谦,你还有几个时辰可以考虑。”
说罢,他蓦然掀起帘子走出了营帐,不给云霆任何说话的机会,看似潇洒的身影背后不知藏了多少沉重的负担。
云霆不仅是他的弟弟,还是兰宁腹中两个孩子的爹,他不想也不能让云霆陷入危险,所以,这场生死之战就由他这个孤家寡人去吧。
滔天角声中,这一场前奏战正式打响。
另一头,云霆一个人在营帐里端坐良久,直到前方开战才终于回过神,然后抬脚去了兰宁那儿。
一进屋,三个女人都在,岳梦鸢和云霭正准备出去,听见云霆让她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都愣了愣,再看兰宁也是毫不知情的样子,也不敢多问,各自照做去了。
她们一走兰宁便开口问道:“霆哥,怎么突然要我们走?”
她非常聪明地用了我们二字,因为她看得出来,云霆是想把女眷转移走,并不是大部队要迁移。
云霆不想瞒她,缓声道:“晚上要攻打天都城,以防万一,你们先去另外的安全屋住着,等这边安全了为夫再去接你们。”
兰宁沉默了半晌,随后靠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低声问:“那要多久才会来?”
“差不多一周吧。”
今夜注定是一场恶战,就算一切顺利,云霈伏诛,叛军被俘,还有一系列事情要办,天都城这个烂摊子不知要收拾到何时,一周都是往好了说了。
兰宁知道这话里有水分,可纵使再不舍也要让他走,因为这是他的责任,他的使命。只怪这时间不凑巧,她本能陪他一战,却因为这两个小家伙的到来而无法实现,那么她能做的就只有等待和祈祷。
“答应我,今晚事成之后,无论多晚都要派人来个信,我和霭儿还有孩子会一直等着,等你的好消息。”
“一定。”云霆吻着她的额头,抱紧了娇躯,“放心吧,谁都不会有事的。”
兰宁点点头,这一刻突然想起了岳梦鸢在佛堂前虔诚跪拜的模样,原来自己并不是内心太过强大所以才不信神佛,而是因为那时没有牵挂,没有软肋,没有爱上一个人。
“希望我们的孩儿将来不必经历这些,一世平安顺遂,喜乐安康。”
“有为夫在,一定不会。”
这一切他无法选择,但他可以让他的孩子拥有选择的权利。
说话间,闪卫已在外头敲门,表示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可以启程了。云霆正准备多叮嘱兰宁几句,她却忽然情绪失控,身体轻轻颤抖着,揪紧他的衣衫不愿松手。
怀孕以来她也闹过脾气,但情绪爆发却是第一次,云霆明白要给她时间适应,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若能陪着他上战场或许她也不会这般脆弱。
说到底,她是害怕到了极点,只是前面一直在忍。
伴随着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肩头已渐渐有了湿意,云霆摩挲着她的脊背,柔声安慰道:“乖,为夫不过离开几天,很快就回来,你要相信为夫。”
兰宁轻轻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你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白天多走动,晚上少踢被子,按时喝药和针灸,不能跟岳梦鸢拧着来,知不知道?”
这语气她越听越心慌,抬起朦胧泪眼,忙不迭地捂住了他的唇,道:“别说了。”
云霆拿下她的手,温柔地拭去泪水,道:“好,为夫不说,为夫尽早回来亲自盯着你还有这两个调皮鬼,好不好?”
兰宁无声颔首,娇弱的神情让人分外垂怜,云霆长叹一声,索性埋首一阵深吻,直到她喘不过气了才松开,转而吻上她高耸的肚子。
“爹很爱你们,更爱你们的娘亲,能不能帮爹照顾娘亲几天?照顾得好,卸货的时候爹就不收拾你们了,权当将功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