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整天都在搬,没离开过。”
估计是看叶晓瑜执拗的样子有些好笑,晴朗语气松软了好多。
不过这松软也就一瞬间的事情,还没停顿一秒,他便转身向屋子走去。
“我在厨房烧好了热水。”
一时语塞,叶晓瑜对着晴朗的背影说道。
刚才得瑟的心理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剩下的,只有不断传来的淡淡忧伤。
叶晓瑜承认自己是个很拼命的人,但这一点跟晴朗比起来,中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感到累了她会休息,时常也会有偷懒给自己放假的情绪,但晴朗却完全没有,至少在叶晓瑜的印象中完全没有。
每次都是这样,一旦接手一件事,一旦答应了别人,就拼了命去完成,拼命到几乎不考虑自己的身体,甚至是连自己的‘性’命也不考虑。之前找解‘药’是这样,果蔬计划是这样,救路一守是这样,甚至连这回去码头搬货也是这样。
他还这样的年轻,很多事情都还来的及,为何要如此的赶时间?
但偏执的人是听不进去他人的劝解,这一点叶晓瑜知道,所以她并不奢望晴朗能够听进去她的劝解。只是每一回看着这样的晴朗,叶晓瑜就感到莫名的揪心。
揪心归揪心,但日子依旧要过。
在连续过了几天两人各自赚钱的生活后,终于迎来了路一守上公堂的日子。
公堂之上,满目威严。
邹誉穿着官服,坐在正中间,旁边低一级的地方坐着位师爷。
这个人叶晓瑜记得,就是之前将诉状给他们的那一位。
即使是作为犯人的家属,叶晓瑜与晴朗也无法进到公堂,只能与其他围观的人群一起站在大‘门’的围栏外面。
“传犯人路一守。”
在宣布完了惯常的有关公堂之上禁止吵闹、大声喧哗等一些纪律,邹誉终于开口传路一守到庭。
叶晓瑜站在围栏的最前面,听到路一守的名字,整个人伸长了脖子。过了这么久,她终于可以再次见到路一守了,虽然是在这样的地方。
一阵铁铐摩擦地面的声音,路一守被两个衙役押着走到公堂上面,环顾了一圈人群,看到站在人群前头的叶晓瑜与晴朗,路一守颤颤巍巍的,双脚有些站不稳。
好像是强压着心中的愤慨情绪,抖抖擞擞的,路一守朝着邹誉的方向安静的跪下。
两个月多的监牢生活,让路一守的脸上呈现出异常的白,原本乌黑的头发也变得有些斑白。才两个月而已,却让一个身强力壮的中年变成了垂垂老矣的暮年。
“路伯伯——”
叶晓瑜不觉已泪流满面,忍不住脱口而出。
路一守再次转过头来,通红的眼眶,在惨白的脸上显得更加明显。
“公堂之上禁止喧哗!!”
邹誉拍着惊堂木严厉禁止。
突然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量,叶晓瑜转过头,发现晴朗用手拍了拍她的肩头,没有说话,但眼神里满是坚定。
原来这面瘫男的眼里,也不全是空‘洞’。
“犯人路一守,向本官陈述你的姓名等项。”
公堂审理开始,邹誉的声音里满是威严。
“本人路一守,越京辖下泉秀村人士。”
长期的监牢生活,让路一守的声音有些沙哑。
“在榕洲城可有住处?因何事来到此地?”
邹誉接着问道。
“本人在榕洲城东区后坂浣衣巷有一座院子,平时做些南北运输的买卖。”
果然,浣衣巷那座房子是路一守的。
叶晓瑜听的很认真,生怕错过任何一点。p
☆、第二百四十章 证据
她不知道晴朗现在的心理状态是如何,反正她自己紧张的要命。,最新章节访问: 。
这可是真打实干的公堂,稍微错漏一句话,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以藐视公堂罪被抓起来。即使她不担心自己,也要考虑到路一守,好不容易才等到上公堂这一天,她一定不能白白‘浪’费这样的机会。
“犯人路一守,你对刚才御史台的指控有何异议?是否认罪?”
作为指控一方的御史台已经念完了诉状,此时邹誉正在问路一守。
“有异议。我根本没有罪。大人明鉴,我是被人陷害的。”
路一守情绪有些‘激’动,声音颤的发抖。
还好,路一守没有按照诉状上面指控的东西招供。
在来榕洲之后,叶晓瑜与晴朗也到当地的藏书阁查了一些典籍。在大业国,虽然有比较完整的律法,可却没有那么完善的证据体系。很多时候,官府断案都是以犯人的供述为主的,一旦招供后,这个案件基本就成为了铁案,很少能够推翻,除非是有更加明确的证据进行反驳。
而所谓这种明确的证据,根本就没有一个准。而且大部分人都有这样的理念,既然犯人自己都承认了,那就根本不需要再找其他的证据来证实,这世上没有什么证据能够比犯人自己的承认来的更可信。
所以在今天之前,叶晓瑜一直担心路一守已经自暴自弃的承认下来,一旦他承认了这件事是他自己所为之后。叶晓瑜与晴朗收集再多的证据都于事无补。
所幸,路一守还没有放弃自己。
“你向本官说说,如何被陷害?”
邹誉面相威严,声音洪亮。
“本人长期做的都是南北运输的买卖,去年十月中旬的时候,我像往常一样带着商队,同行的还有一些雇来的镖师,押着面粉之类的货物来到榕洲。买卖进行的很顺利,但在我准备回乡的时候,却在关卡被查获出食盐。但这食盐却不是我自己买来的。我从商十几年。对于食盐为官府专营的制度一清二楚。而且这次的买卖不错,我根本就没有必要‘浪’费心思去贩卖食盐。而且还只贩卖了十斤。这一看就是有人陷害。”
路一守抬头望着坐在堂上的邹誉,满脸冤情。
不过也许是因为常年在生意场上‘混’的原因,虽然情绪有点‘激’动。但条理却很清楚。
“你说你没有贩卖食盐。可这都是你自己一面之词。可有证据?”
好像是见惯了犯人喊冤的场面,邹誉并没有被路一守的表情所动容。
路一守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
叶晓瑜正要大喊自己这边有证据,但话还未出口。就被身后的晴朗制止了。
“等下再说。”
一脸不明所以的转过头去,却听到面瘫男这样的话。
“等御史台举证完。”
见叶晓瑜还是一脸不了解,晴朗又小声的补充了一句。
好吧,就听你这一次。
叶晓瑜闭了嘴,继续安静的站在围栏前。
因为这个案-件涉及的罪-名严重,御史台今天特地派了位比较老道的人前来。此人姓郭名铭,与邹誉几乎是同科,但十几年过去了,邹誉如今已是榕洲城的知府,而他却只是御史台里的一名普通的官员,虽然俸银不错,但还是多多少少让他觉得不爽。特别是现在,邹誉坐在上面,而他却只能坐在底下。
其实郭铭觉得上头有些小题大做了,这只是个商人偷运了十斤食盐的小案子而已,而且是当场被查获,人证物证俱在,即使犯人嘴硬不认罪那又怎样,有这么多的证据在,由不得他狡辩。
所以他并没有十分上心,只是按照程序,有条不紊的一一列举他手上所掌握的证据。只要这些证据一举出来,路一守就是再狡辩,也回转不了。在御史台干了这么多年,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他见得多了,现在嘴硬,反正到最后都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后悔。
“全部证-据出示完毕。”
郭铭合上了手上的证据本子,锐利的眼睛盯着路一守。
他倒是想看看,在这么多铁证面前,他要怎么狡辩。
叶晓瑜站在围栏最前面,无视身后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动了动脚步,努力让自己站的更靠近公堂一些,以便不会遗漏一丝细节。
不过看到这里,她总算是对大业国的司狱制度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
大业国的很多东西,包括语言、文字等都与叶晓瑜所在前世的古代十分相像,可以说是几乎一致。叶晓瑜原以为这儿的司狱制度也会一样,至少会看到点影子,但从今天的堂审来看,除了主审依旧是当地的最高长官之外,其余的完全不相同。
前世的古代的司狱制度,虽然也是由当地官府一家独揽,但却独揽的更加彻底,官府的人自己调查,自己指-控,自己判案,全程一条龙服务,特别是刑-事方面,公堂之上没有对抗,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官府与犯人之间的对抗。
即使不愿意承认,叶晓瑜也知道这是一种十分落后的司狱制度。
但大业国却要好的多。
这儿的司狱制度有些像现代的控-辩对抗式。
有主-审裁判人员,也有指-控的人员;对于犯-罪行为的指-控与调查,不再由判案的官府进行,而是由指控的机构,也就是御史台来完成。这样一来,主审人员便能够在公堂之上保持相对的中立,由指-控方即御史台派出的人员与犯人进行对抗,而审理的人所需要做的。就是根据双方在公堂之上的陈-述以及证据来做出裁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