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到处都在上演着血腥而又惨烈的场景,有些蛮族人一进街巷就陷入天曜军的埋伏,被打个措手不及,有些则与天曜军展开正面抗衡,还有一些天曜军刚刚杀死了一批闯进来的人,可是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随后赶来的蛮军围住,又是一场惨烈厮杀,杀到最后,也不知道谁死的更多一些,谁又获得了胜利。
没有壮烈的喊杀,没有震耳欲聋的叫嚷,所有的声音都是短促而快速的,可就在这样的声音之下,才更突显出这场战役的残忍。
有士兵不停地往阮烟罗的方向去报告消息。
“王妃,蛮军已占领了三和胡同……”
“王妃,柳树巷子打的激烈,我们的人和蛮族的人,都快打光了……”
“王妃……”
一条一条,每个汇报之下,都是无数条的性命。
这一场巷战,打的无比惨烈,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关口,甚至是每一扇门,都要来来回回地争夺无数次。
除了天曜的这些军兵,汩罗城中的百姓也俱都上场了,阮烟罗还记得方大兴带着那些人来到她面前时的样子。
一张张或年长或年轻的面孔,都闪着一种可叫作坚毅的光芒。
她是新时代的军人,秉承无论何种情况,都要尽可能的避免把平民卷入战争的思想,所以不到最后一刻,她并不希望这些百姓参与到战争中来。
而且说到底,其实是她把这些蛮人引来的,如果许朗不是想要杀她,不会带着这么多蛮军来这里,汩罗城中的人能不怪她,她就已经很感激。
可是那些人却大手一挥,带着满满的不满说道:“王妃这说什么话,若没有红颜将军和阮先生,当年我们早就死了,又岂能有这么多年的太平日子过。”
众人纷纷附和,阮烟罗根本不能驳了他们的好意,想了半天,吩咐家中独子的留下,父子兄弟上阵的,其中一人留下,这才看着方大兴把他们领走。
这些人纵然战力不及正规士兵,可是胜在对汩罗城的熟悉,如果不是有他们,根本支持不到现在。
战事一起的时候,就派了人去向南宫瑜求救,可是天曜大军离这里就是日夜不停快马加鞭,也要三日的路程,等他,是必然是等不及的。
所以,还是只能靠他们自己。
巷战持续了整整半日,从下午时分一直打到深夜,汩罗城处处一片漆黑,犹如一座死城,而不时传来的一声声惨叫,就像是地狱里众鬼的哭嚎。
阮烟罗这里也没有点火把,以免成为蛮军的目标,只有小小的一盏如豆灯火被沙罩严严实实地罩着,勉强露出灯下的一点亮光。
漆黑里,传来匆促地脚步声,颜月立刻全身警醒起来,直到那人离着还有几十步远的时候,就发出了长风军特有的信号。
“主子……”那人匆匆跑过来,脸上汗血交织,却也顾不得擦一把,说道:“快到地方了。”
阮烟罗眼睛眨了眨,问道:“都布置好了没有?”
“好了!”那士兵答得很畅快:“该安排人的地方全都安排了,主子放心!”
他说的痛快,阮烟罗却觉得一阵心绞,但她强行把这种感觉忽略过去了,说道:“那就按计划行事吧。”
在黑暗中不时被伏击,但同样也能借着黑暗伏击对方的蛮军现在感觉到一丝些微的不对劲:天曜军的抵抗,似乎忽然之间减弱了。
他们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地前行,彼此背靠背聚在一起,防范着周围一切可能突然到来的袭击。
忽然之间,一个走在边上的人脚下一油,差点跌倒,口中发出一声短促地惊叫,把周围的同伴吓了一跳。
“你搞什么?”周围的同伴还以为又有敌袭,吓了一跳,一个个如临大敌,弄明白只是虚惊一场之后,立刻怒声询问方才乱发出叫声的人。
☆、1143 慈不掌兵
那人很冤枉的摸了摸鼻子,他们历来生活在苦寒的边荒,大雪天走在冰地上他都鲜少滑跤的,现在怎么就会滑了?
下意识地,他抬起脚,用手摸了一把鞋底子,这一摸之下不由怔住,怎么手上油腻腻的?这路边怎么会有油。
与此同时,在另一条巷道里,有个蛮族士兵用力地嗅了嗅,空气中飘荡着一股隐隐的香,闻这味道,竟似乎是酒香。
“一一,现在已经快要三更了。”阮烟罗扬起衣袖,看着它在空中静止不动,对陆秀一说了一句。
不是她不信任陆秀一,而是到了这个时候,仍是一丝风都没有起,而蛮族人却已经逼近了他们的防线,由不得她不急。
如果风不起,那么他们所有的谋划,就都要落了空。
陆秀一神色有几分紧绷,许朗来的太快,阮烟罗定下分而围之的战略之后,根本来不及去想后面具体该怎么做,在城墙上打起来的时候,他们才聚在一起,绞尽脑汁地去想,等到蛮族人进城之后,他们要怎么做,才能最大限度地减少伤亡。
陆秀一临时说了一些简单的机关,但仅仅这些机关,却是绝对不够的。
几个人商议了许久,都没有商议出一个主意来,如今已是暮春,天气渐热,阮烟罗心里又有事,更觉得浑身燥热,不由低声说了一句:“这什么鬼天气,连丝风都没有?”
而陆秀一顺着阮烟罗的话看了看天色,就随口说道:“到晚上就好了,今天半夜会会有东北风。”
本来只是一句无心之言,阮烟罗听过之后,眼睛却猛地一亮。
这汩罗城坐北朝南,城门正是开在东南的方向,西北风从西北方向刮来,吹的就是东南方。
几乎只是瞬间,阮烟罗就知道该用什么方法了。
有风借力,非火攻莫属!
只是当他们想出这个法子的时候,南宫瑕那边的信号也传来了,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布置,只得先开了城门,放蛮族人进来,然后阮烟罗快速在地图勾勒出一条线来,这条线横贯整个汩罗城,并不是直线,但弯弯曲曲地,却也正好将汩罗城分成两个等份。
阮烟罗叫颜月传下命令去,今夜三更之前,天曜军绝不许退过这条横线。这条横线落实到每条街每道巷子里,就变成了一间间具体的店铺,一个个实实在在地标,所以才会出现天曜军死守某些地方,宁可死再多人,也要夺回某个地方的场面。
只因这是,凌王妃命令的。
而凌王妃的命令,就等同于凌王的命令。
一面命人死守这些地方,一面又命人在这道横线上妥善布置,水火最无情,这火不烧则已,若是一旦烧了,就一定要烧得惊天动地,让身陷其中的人根本没有机会逃走才行。
眼见着三更已到,所有的事情都已具备,而这东北风,却迟迟不来。
这种消耗战最是残忍,谁也不知道,天曜军还剩下多少人,又还能坚持多久。
就在所有人都面色沉凝的时候,墙角一枝新发的柳枝忽然轻轻摇曳了一下,一丝凉风嗖地窜过来,又快又轻,好像根本没有存在过似的。
阮烟罗先一怔,既而那风忽然就大了起来,吹得一树柳条都摇摆起来。
“风,起风了!”颜月一双明丽的眸子猛然瞪大,对着阮烟罗惊喜说道。
阮烟罗感受着两鬓的发丝不住地在脸庞飞舞,心头也忍不住地狂喜起来。
当真是上天不绝她,这场风,居然真的起了。
似是要验证阮烟罗的想法似的,这风吹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不过片刻地工夫,竟已经吹得呼呼作响。
风从阮烟罗背后刮过来,把她的衣服吹得全贴在身上,连人都好像要往前踉跄似的。
阮烟罗感受着这力度,心下满是一股说不出地畅快,她猛地向前走了两步,厉声说道:“点火!”
阮烟罗最不愿的,便是看到身边之人的死,可是这一次,却是不得不亲眼看着他们去送死。
这半日来,听着一声声哀叫惨嚎,明知道天曜的士兵都在浴血奋战,明知道他们在这样的短兵相接中必然死伤惊人,可是却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敢做。
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如果不这么做,只会死更多的人。
义不理财,慈不掌兵。
可又有谁知道,那个看似铁血冷面的决策人心中,是怎么样的心潮起伏?
如果一个人的决定只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他必是无惧的,因为不必有其他的人受牵连。当一个人的决定能影响除自己以外的另一个人的命运,他就已经开始踌躇,当他能影响三个以上人的命运时,他的心就会摇摆不定,犹豫不决。而当他的决定会影响成千上万人的命运时,这个人的心里所拥有的感情绝不是得意,而是恐慌。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命令,究竟会带来多大的后果。
所以每一个能坐在高位上从容下达指令而面不改色的人,无论你对他有怎样的非议,这个人都是值得敬佩的,因为他坐在那个位置,也负得起那个位置给他的责任。
随着阮烟罗放火两个字出口,颜月亲自拿了响箭,射出一道绚丽的色彩。
一时间,无数火箭从不同的地方飞射而出,紧接着,像是庙会上吐火的戏法一样,在汩罗城的中间,猛然间燃起一道火线,将整个汩罗城分成了两半,而这火线借着东北风的风势,如猛兽一般往城墙的方向蔓延,顷刻间就奔出去十数米,变成一条宽阔的火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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